荒凉的小径上,艾伯特蹒跚而行。

刚刚下过的暴雨使地面变得泥泞不堪,厚重的骑士铁靴踩在上面,顷刻间便会陷入烂泥之中。

每迈动一次步子,脚底都会粘连上一大块泥,使行走变得极为艰难。飞溅的泥点沾到他的皮裤裤脚上,渐渐连成一片棕黄——他早已脱去了铁制的护腿,任由泥水如雨点般落下。

不只是护腿,连他的钢盔、铠甲、以及那面由纯铁打造的金属盾牌,也一并消失不见。这些高档的装备都已经被他变卖掉,作为了自己返回圣城的路费。唯一剩下的,只有脚上穿着的这双铁靴以及别在腰间的长剑。

艾伯特明白,铁靴虽然沉重,但却比其他任何靴子都要坚固耐用,最适合进行长途跋涉。而长剑更是万万不能随便丢弃的,上面刻有自己所属骑士团的徽章,是自己身份的证明。倘若将剑卖掉,便将无法证明身为护教骑士的身份,就无法得到地方教会的任何协助。

所幸,自己在地方教会的帮助下,搭上了旅行商人的便车,经过一周多的风餐露宿,最终抵达了沐恩港。随后又在那里乘上早已准备好的船只,颠簸了一整天,这才成功返回到圣城所在的克鲁索岛地区。

[呼……该死……]

艾伯特抹了一把汗,抬起头望向远方白色的尖塔。

距离圣城,还有几里路要走。

他脸色蜡黄,被风雨打乱的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活像一名快要饿死的乞丐。眼中布满的血丝则表明他这一路上并没有睡好。每当他试图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那道可怕的光,在瞬间将自己蒸发于无形。

旅途的劳顿,加上精神上的压力,渐渐将这个原本健壮强悍的骑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咬紧牙关,愤怒而沮丧地抱怨着。

在罗兰之森发生的事,大大偏离了自己的预期。艾伯特多么期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自己受到教皇的赏识,参与了这次回收圣岩的行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自己不仅能够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圣岩的真面目,还能拿到丰厚的报酬,提升自己的军衔等级,从此过上富足的生活。

而现在呢?

不但连圣岩的影子都没见着,作为同伴的四人还被人间蒸发。自己不得不狼狈地逃出罗兰之森,孤立无援,为了返回圣城甚至卖掉了自己心爱的骑士凯,落得这般模样。

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但即使如此,出于身为护教骑士的使命与义务,自己也必须回到这里,将罗兰之森发生的一切都如实汇报给教皇陛下。

陛下英明神武,一定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他如此想着,不由得,脚上又有了些许力气,便稍稍加快了步伐。

又走了几个时辰,离圣城已经有不足一里路了。终于,艾伯特看到前面有一队骑士骑马路过。他立刻大喊起来,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骑士们策马来到艾伯特面前。领头的骑士没有直接询问艾伯特姓甚名谁,而是不紧不慢地抽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后举到艾伯特眼前问:

[你认识这个人吗?]

这是一副画像。艾伯特定睛一看,上面画的人,正是自己。

确实,自己距离预订的返回时间已经晚了好几天。想必是教皇陛下因为担心而下达了御令,正在全力搜救自己呢。

这样想着,艾伯特立刻回应道:

[认识!当然认识!]

[哦?]

闻言,骑士们对视了一眼,接着问道: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就是我啊!]

[?]

[画上的人就是我!]艾伯特用手将杂乱的头发箍在脑后,尽力露出自己的脸。随后又拔出自己的骑士剑,将剑上的纹章展示给他们看。[快带我去见教皇陛下!我有要事相告!]

[嗯……]

骑士并不理会艾伯特的话,再度看了看他,又对着画像看了几眼。

确认无误后,他猛地拔出骑士剑,架在了艾伯特的脖子上。随后,其他的骑士们也都拔出了剑,将艾伯特围在了中间。

[真是没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感谢菲拉大人……]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艾伯特慌了神,他万万没想到这些骑士会做出这种举动。

[你说搞错了?哈哈当然没有。]骑士笑了笑。[我等就是奉教皇陛下之命,前来搜捕你的。]

[啊……]

霎时,艾伯特感到,脑内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他呆呆地望着骑士,哑口无言。

[艾伯特.布拉诺,奉陛下圣谕,你以叛教罪被捕。请乖乖随我走一趟吧。]

说着,骑士拿出一捆麻绳,上前将他的双手死死捆住。

[……]

艾伯特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他的眼睛里早就没有了神采,就像是一具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任凭骑士们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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