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星空中,是一如既往的天外繁星,围绕着高塔正上方的那轮无可比拟的皎洁圆月,在不属于人类的世界中勾勒出了仅被诗人们赋予的竞相烂漫,丝毫不逊色于被它们所俯瞰的属于人类夜晚的灯红酒绿。

不过,若要将这两者强行比个高下的话,璀璨的星河之中那微微流露出来的并不与夺目光彩相悖的宁静,比起人世里,空气中那难免弥漫的喧闹气息,还是更令那些高高在上的“观测者”们意犹未尽吧。

当然,拿天赐的星海与人制的灯光相比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仅仅是这样,就连星海,以及人世本身。

“一切本就毫无意义。”叹息声伴随着夜晚高塔的顶端,并不能全然称之为风的流动送入了缥缈之中。

说话的女子——一袭浅蓝色的随发梢逐渐变淡直至皓白的长发自然地垂在了腰际,与之相衬的白皙肤色和眉宇间透露出一股纯净无暇之感的精致五官,共同结合成了宛如人间并不存在的容颜。

只不过与之相对的,女子那身漆黑如墨的不带一丝额外装束的连衣短裙,却又如同灯红酒绿的背影中埋葬的阴暗。

一半属于降临的天际,一半归于背离的人烟,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

“卬由衷地觉得你可能是睡糊涂了。”既叹息之后出现的男声似乎并没有能被称为来源的形体,不过倒是能隐约看见女子的衣裙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色薄雾——淡到和衣服的颜色一比就相形见绌了,“从鬼域出来之后,卬已经听你念了一道莫名其妙的话了,与其说你睡糊涂,卬看说不定你早就憋成神经病了。”

“沦为死界看守几百年,这份工作似乎并没有磨掉你的坏习惯。”女子并不恼火,却只是面露笑意地回应道,“你应当知晓的,鬼的置身之所可不像死界那般热闹。”

“物者得生而为人,死乃生的延续,魍乃死的憾念,这世间所存之形,也唯有鬼,才是真正的不容于一切吧。”晦涩难懂的话语如若那悠长的雾霭,逐渐将天边的光耀染上了精致的灰色,女子原本在群星的争辉下映得明亮的脸庞,也终是因背于月光而掩去了神色,“那是连星海联盟的观测者们,都不愿涉足的荒芜之地。”

“你感慨时的样子倒是和许久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男声说道,“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卬还是建议你多少提点兴致,这里可比鬼域有趣味得多了。”

“啊啦,看起来你还并不了解我啊,迷途的魍先生。”指尖于樱色唇边勾勒出的微扬弧线悄然掠过,而正当这句不知为何而浅含笑意的话语才刚刚传入这位魍先生的耳朵里时,周围的景物却在同一时间如过隙流光一般极快地向后退去,伴随着悦耳轻笑声的风的呼啸也在同时成为了这一瞬间的主旋律。

——女子自百米之上的高楼顶端一跃而下,伴随着与穹顶之月的相离,高楼间交错的灯光不断得划过被随风摆动的青丝半掩的面颊,映照出了她此刻莫然的笑靥。

也就在短短几秒之后,黑裙女子优雅地落在了地上——半曲的双膝,微躬的身体,轻掂起裙边的双手,这颇有仪式感的姿势与其说是谦逊的优雅,倒更像实在致敬着某种无法看见的神秘之物,就如同周围流淌不息的人群无法看见这位从塔顶莅临的女子一般。

“这里的一切诚然皆是美好之物,与我而言却也都是无意义的景象,只不过,现在的我,对这无意义的一切可是充满了兴趣才对。”

突如其来的一阵夜风扫过了正在路边行走的少女,背脊上升起了刺骨寒意的同时,这位少女也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了黑裙女子原本所在的地方。

当然,那里不存在任何值得注目的东西。

“是错觉吗?”尽管心里头萌生出了什么奇怪的感觉,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的少女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继续朝着目的地走去,“难道是昨天的梦把我弄得有点神经兮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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