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小黄又进行了一轮批判与教导之后,我照例在回去之前去江边看看画舫。

让我吃惊的是今天画舫完全没有人。江边冷冷清清,只有不少小情侣在江边的草地谈恋爱,简直有伤风化。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江边逛着,逛了一圈下来之后,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坐在江边的草地上望着江水的戏子。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没戏唱的原因,他脸上没什么笑容。我往那边走了几步,发现他身子另一侧还坐着一个男子。

那男人大约二十岁上下,背后披着一件雪白的外套,看上去有点像什么海军大将。与戏子不同,他的脸上是儒雅随和的笑意,两个人的交谈似乎已经结束了,只是坐在一起。我寻思着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要不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

没想到正准备走,戏子边上的男人忽然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稍微一愣,然后笑着朝我挥了挥手。

我皱着眉想了想,感觉自己不认识他。

但出于礼貌,我还是走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那男人笑了笑,裹紧了肩上的外套,对我说道:

“来找河月的?”

“河月?”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见戏子抬头看我,于是说道:

“啊啊。是。”

男人笑着说:

“那不打扰你们了。河月,我先走了。”

戏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不送了。”

男人朝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他,然后坐在河月身边。

河月笑着说:

“上次是你给我的金币吧?多谢了。”

我摇了摇头:

“没什么,这是你应该谢的。”

河月愣了一下,紧接着突然笑了起来。

我笑着说:

“一万个金币啊。你攒了多少了?”

“攒了一百个了。”

“攒了多久?”

“三年了。”

我在心里算了算,也不算久,再过三百年就攒够了。

不……正常人是活不到三百岁的吧。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听说你以前是搞改革的?”

河月苦笑着说:

“别说了。”

他一双忧郁地眼睛望向江水,两只手拢在长长的袖子中,单薄的身子瑟缩着,双臂环绕着膝盖,风吹起他身后那及腰的青丝,河月皱着好看的眉,轻声说:

“天成……撑不过下一个三年了。”

我问道:

“还想回去?”

他答道:

“只是怀念。”

我问道:

“听说过御西城吗?”

他挑眉问道:

“你是御西城的人?”

我点了点头。

然后问道:

“关于御西城,你有什么建议吗?”

河月想了想,他扭过头看着我,神色肃然地回答道:

“先取昭辰十城,然后可吞云阳。在大争之世到来之前,必须拿下云阳,才不至于过于被动。御西城太偏僻了。蛮荒之地,修养一百年也是蛮荒之地,这是不会改变的事情。北边的游牧从出生起就生长在草原,究其一生也没办法发展更先进的农耕文明。同理,只是御西城的话,上限远远不够。”

他捡了一根树枝,在眼前的土地上画着。

“昭辰与御西城接壤的是那位小公子方离塔的领地。这个人外强中干,猜忌心极重。但辅佐他的是昭辰的十三女。那位可是近年来整个西南最出名的战略天才,用兵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如果能离间他们两人,就可以吞掉昭辰十城。随后东进,兵分两路入云阳,拿下凌云城,第一步就算赢了。”

我点点头,说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过。

但我觉得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河月摇了摇头,说道:

“不过晚了。”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地说道:

“你是利德?”

我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说道:

“刚才找我的,是云海白凤。”

我挑了挑眉:

“哦?”

他问道:

“你不好奇我给了白凤什么建议?”

我问道:

“什么?”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杀、了、你!”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落下去,解释道:

“云海周围,满是危险。但最大的危险莫过于你。他日与白凤争这永天国的人中,也必定有你一个!……所以我他问我天下局势的时候,我劝他杀了你,只有你死在云海,白凤继位后才能真正以云海谋天下。否则,御西城始终都会是卡在他咽喉的刺。”

“这样啊。”

我双臂抱在胸前,学着小黄的样子盘着腿,上上下下晃着脑袋,思考了一顿之后,问道:

“我说河月你啊,有想过来御西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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