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怎么了?

也没怎么,其实怪丢人的。

然后。

然后在车上又发了癔症的我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紧紧地捏着简漪的肩头傻笑,还弄脏了人家的校服。

搞什么,这么一来我不就有多重人格的嫌疑了吗,这对本来就混乱的故事可是百害无一利,太麻烦了所以能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呢。

写我的故事的作者能看到这里吗?喂?麻烦把前一部分的事情直接删除好不好?

——虽然说是这么说,不过他大概到底也不会听,只会一门心思地继续把我往火坑里推。这算是有好几次前车之鉴,所以我也对自己能打破什么次元壁这种无聊的事情不报期待了。

还是去关心一下自愿同行的勇者的问题伙伴吧。

本来应该是去吓人的简漪一副被我吓坏了的样子,罪过罪过。

之后搞不好还得赔她一件新校服。希望她没有太讨厌我,虽然就算讨厌了我也不是很在意,不如说希望她平时能离我远点。

“不好意思,我有时候太激动的话就会不由自主变成这样……你就先当我精神分裂好了。”

虽然精神分裂也不是多能让人放心的事,一点也不,说到底一般人都会把精神障碍当作该被电死的疯子,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可能已经觉得我没救了也没准,真可谓覆水难收木已成舟反应不可逆。

“没、没关系,你没关系了就好。”她将手覆在我搭住左肩的破碎义肢上,笨拙地想要安慰我,“……破掉的地方不痛吗?”

而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没从她的肩头松开,匆匆抬起收回。

“这是假肢,流出来的不是血,放心。”

虽然这条真相好像反而会让人担心,不过反正已经覆水难收木已成舟经典热力学了,不要在意就好。

“啊、啊……这样吗。”

而这副和放心一词貌合神离的表情看多了甚至会心痛。

“是,没关系,我好好的。”

“……嗯。”

于是她又听话地低下头去,对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也得以重新欣赏起窗外无趣的夜景,直到到站为止。

虽然不是先前被镜海安排过的幽灵巴士,但抵达目的地也还是没有花太久。

要说起来,这片城中废墟本来就谈不上交通堵塞大概是最主要的原因——这么一想,镜海搞不好只是懒得替我准备没必要的东西。

和开始重新向外拓展建立却至今也依旧缺乏人气的市郊开发区不同,荒废至今的城中心称不上荒凉,最多只能算是沉寂。

残垣断壁间随处可见的生活气息要彻底风化可能还得花上几年,唐突暴露在墙外的起居室与房间堆叠着垒起,破碎不堪的商铺门店内尚残余有半年前的各式商品,曾在此处陷入疯狂的痕迹比比皆是,若是深究无法触及的缝隙角落,其中或许还留有未被发现的尸骸遗骨——不对,倒也不会,根本不可能留下什么尸骨的。

可是为什么不会……?

为什么,来着……?

——意识在空隙中悄声切换,主观思考暂时回归星空。

的确不会,因为行尸走肉们早已离开此地。

正是为了不去想起自己已死的事实,不去想起自己犯下大罪陷入癫狂的事实,才不约而同地避开此处。

何其懦弱。

但这大约才是常人面对自身的毁灭时展现出的真实。

也即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能正是因此,在我那时被宣妍的佩枪正中胸口后,没有人在意我是否负伤。

何其懦弱。

但这一切又是因什么而起,对此时的自己而言也并非能够勇敢承认的事。

这是如同杀人逃逸后返回现场故地重游般的行为,一面细细观察,一面对自己曾做出的恶行毫无意识。

啊啊,何其懦弱——

否。

何其痴愚。

——海洋从空中坠落,隙间之内垂下的提线再次归为己有。

“咳——!”

喘息着从神志不清的彷徨中恢复。像是从沉眠中因噩梦惊醒般浑身是汗,双手扭曲颤抖,但躯体却石雕般呆立原地。

而简漪涨红的脸蛋贴在面前。

“……”

“……”

闻得到一股廉价洗发水的余味。

事实上搞不好其实是前天才洗的也不一定。

“……”

“不是!”

然后又是一股把眼镜吹上薄雾的一阵吐息。

感觉得出有好好刷牙真是得救了。

“……啊?”

“你、你刚才下了车之后又开始发呆,我就、那个,想着如果这样能让自己清醒过来的话,你是不是也、那个……那个、不是那个意思……真的……”

原来如此,又神志不清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魔怔三次可不是好兆头。

仔细想想,前一次单独行动的时候最后也是一边说着胡话一边昏过去的,难道说新开发出来的变成黏糊糊的怪物的功能其实有什么要命的副作用吗,哇哦,那真是让人吃惊,不可接受。

“我没事了。比起这个,”后退一步观察四周,“他藏在哪里?镜海告诉你了吗?”

疑问脱口而出的同时,视觉判明了自己的多此一举。

“镜海小姐说‘那种地方只要看到就能分辨了’……等等,那里……?”

她也看向我视线的方向。

于残破不堪连绵不绝的废墟遗迹间,一扇于我而言有些眼熟的房门独自伫立于那片突兀的空白地表。

想想也是,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了电梯门就是玄关了。

是说这么单独看着有点像是什么现代艺术耶。

在想起“我曾经见过差不多的东西”之前,脑中首先生出的想法无关到让人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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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简漪近乎是惊叫着拉住了我的肩膀

“跟那栋别墅出了事之后的样子很像……是吧。”这么说着,我发现自己手臂的扭动碎裂已经完全失去控制,“真是一看到就能分辨。”

而简漪的状况也没太好。

“又是那个人……又是他……为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

总算从碎碎念开始变得阴森病态起来的简漪并没有真的让人感到一如既往式的安心——不过这也算是句废话,“她的常态才是最让人不安心的”,这种事说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恍然大悟。

“……你在说谁?”

“那个假冒了镜海小姐的名字的无耻之徒……!就是他把我……我……”

说到一半又沉默下去,轻声抽泣起来。

“……我没太听懂。”

“没关系,和你没什么关系,不是你的错,真的。”少许时间过后,她抬手抹去泪痕,斩钉截铁般如是向我宣言。

“今晚肯定要把你的学妹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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