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树林中有一片布满落叶的空地,空地的中央有一口长满青苔的枯井,加上录像带特有的颤动,整个画面充满了肃杀感。

镜头定格了数秒,蓦地,井口伸出一支惨白的手,脸被长发完全盖住的女鬼从井里慢慢地冒了出来,她拖拉一头黑色的长发,朝着镜头的方向匍匐着前进。

我的手脚有点冰冷,并不是空调开得太低,而是毛骨悚然的恐惧正在蚕食我的神经末梢。

这种时候,果然应该把电视机对着墙?

录像带的画面一阵抖动,像是快进般模糊了一下,女鬼尖啸着往前瞬移了一段。

又一阵抖动,那女鬼猛地出现在了镜头前,透过近距离的特写,还能看到她头发后面惨白的面孔以及惊悚地凄笑。

这突如其来的接近,让我差点叫出声来。

下一秒女鬼消失了,屏幕里再度只剩下一口枯井,沉寂了莫约十秒,画面中央浮现了红色的血字。

【【我来,找你了】】

影片结尾似乎暗示女鬼离开了录像带,接着就开始出现片尾字幕了。

当我以为一切都结束时,帘幕般黑色的发丝悄然落下,挡住了我的视线,一双冰冷的手扣住了我的咽喉——“找·到·你·了”

“哇啊!”我发出了难听的惨叫。

惊慌失措之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也没敢回头,猛地站起来想逃出放映室。

“唔!”结果后脑磕到了什么东西,那“女鬼”也发出一声吃痛地闷哼。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回头,发现“女鬼”正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她把长长的后发撩到正脸,像电影里一般垂着,我多少也恢复了一些的判断能力,自然也就了解了情况。

谭凛花这丫头,居然真的扮鬼来吓我!

“凛花!你想吓死我吗!”我冲她不满的吼道。

讲道理,这种不会有第三人出现的放映厅,简直就是杀人越货的最佳场所,我没有上手直接掐死她,完全得益于我良好人格的素养。

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眼睛红红的捂着鼻子,看起来委屈巴巴的,倒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似得。

“虽然吓唬你是我的错,但你这头槌也太重了吧?”

“啧啧,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是老电影,但是这部《诅咒录像带》的恐怖气氛营造的非常到位,以至于我每分每秒都紧绷着神经,所以才会在最后放松下来时,被谭凛花给吓个半死。

话又说回来,我堂堂一个美少女之神(学徒),怎么能害怕一个电影里虚构的女鬼呢?那不是给师傅丢脸吗?

谭凛花擦掉了因为鼻子酸楚而漫出的眼泪,小跑到播放机前退出了诅咒录像带,而后把我挑的喜剧录像带插了进去,但愿这部九十年代的香港喜剧能缓冲一下恐怖片的糟糕体验。

熟悉的倒带声。

“凛花为什么会选这种地方作为约会地点?”

似乎没想到我会在这时候问这问题,转过身来的少女,脸上带着意外的诧异。

“这是流流给我的建议。”这次她没有坐在我身后,而是在我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她的膝盖自觉地并拢,侧着小腿坐着,像一位知性而又端庄的大小姐。

考虑到她的身份,现在称之为大小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凯酱之前说过吧?我只是在扮演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女性,为了得到其他人的认同,但那并不是我自己。”

“没错。”

“变成女孩子之后,这种虚假伪装就没有必要了,即使我什么都不做,我是女性这一事实也不会改变,然后流流是这么提示我的——”

她顿了顿,试着模仿着严流转漠然的调调开口:“既然如此,就排除所有理想女性的要素,还剩下的即使再难看,那也是你的真实。”

“居然说难看…稍微有点过分吧?”这个严流转,未免也说的太直白了。

“一点都不过分,真的很难看哦,变成了女孩子之后,我才认识到真正的自我有多糟糕。”

“才没这回事,真正糟糕的家伙,自己压根意识不到。”

像是要数落自己的罪状,谭凛花伸出食指开始点数,只不过她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明知道凯酱不乐意,可我还是想看你不戴眼镜的样子,只为满足自己的兴趣;我自私地希望凯酱能迁就我,也不喜欢你违抗我;我明明已经先喜欢流流了,却还喜欢上了你……”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我的心中一阵小鹿乱撞,电视里播放的喜剧也引起不了我的注意,要说为什么的话,凛花说的这几点,全都提到了我的名字,这感觉就像…

“你这话就像告白一样。”

被我点破,她脸上的红润更甚,摆着双手否认,“居然说告白?还不算告白啦,即使真的变成了女孩子,我也先去向流流告白啦~”

“等等!结果我是备胎吗!”

果然开始赢不了从小长大的严流转,说好青梅竹马不敌天降系呢!

“对凯酱来说,即便是这么糟糕的我,也比那个理想的伪装要来的好吗?”

“不,对我来说当然是那个凛花小天使更棒啦!那么宅心仁厚、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虽然不是姑娘,简直就像圣人一样,不是吗?”

对于我的回答,她有些困扰的轻轻咬牙,像是无法接受。

“但你并不是为我而活的,也不是故事里的辛德瑞拉,即使勉强穿着双不合脚的水晶鞋,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自己,迟早会留下严重病根。”

“凯,但是真正的我并不是那么优秀啊。”放在消散的水气又开始在她的眼中泛滥,似乎下一秒就会汇成泪水,顺着脸颊划落。

“笨蛋,与其被自己的本性牵着鼻子走而痛苦,还不如忍痛将自己改变,要哭的话,也等到那个时候再说。”

“真是的,凯酱只有漂亮话说得好听,不管是脸蛋还是说出的话都是花瓶。”

谭凛花努力地将眼泪吞回了眼眶,笑着说出了有些伤人的话。

真不可爱,明明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但这样也不错吧。

“谢谢你。”

我诧异地注视着她红扑扑的脸颊,黑发的少女却只是侧过头看着电视机。

“说谢谢难道不该看着我吗?”

“我也是会害羞的嘛。”

“害羞就别说!”

……

离开录像厅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天上的云昙掩没了夕阳,五六点的晚霞是火烧的金红色,顺着连缀的云层烧向天际。空气的闷热程度也变得尚可接受,我和谭凛花顺着来时的小路朝着平城新街的地铁站走去。

结果那部喜剧电影说了什么一点都没看进去,但是鬼片带来的恐怖感却已经很淡了,真是不可意思,明明只是跟谭凛花谈话而已。

“那我今天的表现,合格了吗?”

“今天还没有结束,暂时不告诉你。”

“那凯酱就跟我回家待到十二点吧!”

“不不不,你家我可不敢再去了。”万一又被赌在浴室怎么办?

“你放心啦,不管你去不去找神使大人,我都不会再袭击你了。”

她明白我在慌些什么,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上的汗珠。

而后深呼吸,平复了一番情绪,她的眼神变得很认真。

“听好了凯酱,如果真的变成女孩子的话,我会向流流告白…但是!”

“但是?”

“但是你在那之前再向我告白的话…我就答应你吧!”

我并不是什么木头系轻小说男主,相反我对于察言观色颇有自信。

原本想说的话,被卡在了喉头…

……你们知道吗?

蝉鸣,其实是雄蝉在求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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