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打了个香菇炖鸡面口味的饱嗝,我摸着微微隆起肚子,问:“那接下来去哪儿玩?路口的游戏厅吗?”

“不去…千万别去那家游戏厅,吞币的黑店…啊,好热,带着胸罩好热。”

也许是在空调的风口坐太久了,面馆内外的巨大温差,饶是谭凛花也变得很怠惰,她身上薄薄的T恤很快就被被汗水浸湿,透出里面淡粉色的胸衣,她扯了扯身后的背带,拉动T恤扇出一股带有汗味的热气,我走在她身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呼吸,要是吸两口会不会显得太变态?

她一撒手,背带拍在身上发出啪的脆响。

好在整条街本身就不算长,走了小半条街,谭凛花在一家颇为幽暗的店铺前停下了脚步,这家店店门很靠内,因此的阴影很重,光是站在门口就感受到一股阴恻恻的气息,搞的跟鬼屋似得。

“到了,进去吧。”

“等等,这是什么地方?看上去有点不妙啊!”

“那边不是写着吗?良友录像厅啊。”

因为太暗的原因,乍一看连招牌都没有,谭凛花一指点,我才看到了店门外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水墨招牌,画框还挺干净的没积什么灰,只不过年代有些久远,纸质已经泛黄。

“居然是录像厅,这条街的老古董还真够多的。”

选择这种地方作为“约会”场所未免也太老气了,甚至有些土,不过今天是来陪凛花的,不管去哪我都不会有意见。

虽说我从没去过录像厅,但这里是干什么的我还是知道的,大概就是廉价电影院一样性质的地方,只需支付低廉的价格,顾客可以在这里看自己想看的电影录像带,也能租借录像带或者光碟带回家看。

只不过电影院以及高速网络普及的现在,这种店几乎完全绝迹了。

“看上去没在营业?”

“录像带要防潮放热,所以店里没开灯而已。”

不光是外面暗,店里面也是黑漆漆的,凛花说着用力推开了不锈钢的大门,因为门框变形了的原因,金属在地上摩擦出了刺耳的尖啸,这毛糙的不和谐音,让我浑身难受。

夸张的冷气从店里溢了出来,看来真的有在营业。

“你看,这不是开着嘛!”她望向进门右手边的柜台,询问道:“老爷子在吗?”

我打量着店内的布局。

店内的陈列着数十个厚重的实木书架,上边摆满了装有录像带的盒子,粗略估计,怕是有数百盒。从纪录片到文艺片,都按照类型归类摆在了不同的架子上。盒子都很干净,能看出店主很爱惜这些录像带,毕竟这些都是绝版货,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

柜台上趴着一个两鬓白发的老人,身上披着不合时宜的厚大衣,似乎是睡着了,谭凛花走上去轻轻地把他晃醒,也许是常年照不到光,老人的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不太健康。

“噢噢,抱歉抱歉很久没客人了,所以睡着了,两位年轻人是来租录像带的吗?”

“老爷子你看看我是谁?”

“恩?”谭凛花指着自己的脸凑上前去,老人从柜台下边摸索了一番,掏出一副金丝边框的老花眼镜。

“哎呀,这不是小凛花吗?一段时间不见,你这丫头出落得越来越漂亮啦!”

“丫头?”

面馆的余妈喊得是小子,我还以为这条街所有人都知道凛花真正的性别。

谭凛花捂着嘴小声地告诉我:“老爷子有些老年痴呆了,很多事记不住啦,比如我这性别。”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位老人说话的时候,眼睛有点飘,时不时瞄一眼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了。

老人又转过来看向我,“唉?小流流一段时间不见,咋还长矮了呢?”

小流流…这老人是被谭凛花给带偏了吗?

“……不,老先生你搞错了,我不是严流转。”

老人迟疑了一下,微微颤颤地站起来,眯着眼睛盯着我瞅了一会儿,“抱歉啊,年轻人,我就没见小凛花带其他人来过这里。”

“没事,我跟他们都认识,我叫常凯。”

严流转一米八出头的样子,的确比我高,这个世界不知道怎地,明明我一米七四也不算很矮,但认识的人一个个都跟打了激素似得猛长,就显得我很矮。

“老爷子,小林哥呢?怎么不在家?”

“他大学考的远,暑假就不回来了,反正店里也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照顾的来。”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拿出一本账簿似的东西,记了两笔。

“今天是带朋友来看录像带的?”

“恩!放映室还能用吧?”

“能,爷爷去给你开机,你挑好带子就拿过来吧。”

老人摸索着手杖,想要站起身来,谭凛花赶忙绕过柜台又给他按了下去。

“哎!老爷子你坐着吧,开个播放机哪需要你亲自来。”

老人坐下去也没再客气,摇着脑袋叹了口气,“你这丫头也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关店之前都看不到你了。”

“什么?这录像厅要关门了?”

这句话,谭凛花几乎是叫出来的。

“我本意也没想关,一把老骨头看着一堆老录像带,不正合适吗?”老人叹了口气,摘了老花镜揉了揉眼,有些心伤道:“但是拆迁公告已经下来了……不止是这家店,这条街都要拆了。”

“骗人吧,刚才我们还在余妈那边吃的午饭。”

作为一条地处市中心的老旧街道,这倒是情理之中的事,谭凛花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只是有些无法接受。

她将这里称之为乐园,是因为这条街道对她来说充满了回忆,约会地点选在这里,也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在这边可以放下包袱,但这些都是情怀,说到底这条街已经与时代脱节了。

“余妈她只是不希望你难过。”老人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张拆迁通知的纸函拍在桌上,谭凛花拿起来看了一眼,整个人有些恍惚,“这都是真的,明年年初就要动工了。”

“我还以为这里会永远存在下去呢……我去选电影了。”

拍拍脸颊一扫失落,她径直走向了某个架子,一排排地往下挑选,时而拿起时而放下,似乎难以取舍的样子。

“那丫头,总觉得有些不太一样了。”老人拿起真空杯喝了一口枸杞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我听,“不,倒不如说是变回去了啊…少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变回去了,吗?

“我不太清楚,她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

“……啊,记不起来了。”

跟着老人对话太意识流了…有点搞不清他在想什么,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想。

这时,架子后面的谭凛花探出脑袋冲我招呼,“凯,在干嘛呢?你也来挑一部电影啊!”

凑近一看,谭凛花那个架子边上大刺刺地写着“恐怖片”,让我本能地驻足、后退。

“等等,你该不会想看恐怖片吧?”

这阴森森的录像厅的氛围看鬼片简直有环境加成,心理压力几何上升。

“是啊!”

“你应该知道我最受不了这种东西吧!”

“所以才让你也选一部嘛,两部电影正好看到傍晚回去。”

谭凛花已经决定好了,拿着盒子给我看了一眼,这店里的灯光挺暗的,我勉强能够看清盒子上的片名。

“诅咒录像带”。

我失踪地亲娘啊,咋偏偏叫这个,这东西真的是电影?

不是什么流落民间的真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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