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我跟洛华聊了彼此的近况。我还是老样子,虽然不知道将来该如何发展,但眼下的日子过得还算充实,洛华则在毕业后依靠承接一些短期的设计工作来打发时间。

“原来你有这种才能啊。”将碗碟收拾好端到厨房去的路上,我这么说道。

“好歹也是花了几年学会的知识,不用起来就太奢侈了。”清理完桌面的洛华应道。

一般饭后桌上难免会有大量骨头跟残渣,但我这边也跟着晓的习惯改过来了,骨头放进小碟里对收拾的人来说真的是相当便利。但一码归一码,两人就连吃鱼都用筷子从嘴边剔出骨头,相比之下直接用吐的我感受到了压力。

洗碗台并不宽敞,就算洛华想要帮忙也没法为她让出足够的空间,相对的,为了回应她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我提出了晓书桌的组装一事。

“诶?自己装吗?”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的洛华显出了惊奇的神色,的确,现在自己动手的机会并不多,能亲手做些东西说不定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会有说明书的,按步骤来就好。”低头看着碗碟间冒出的泡沫,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那我先把材料搬上楼咯。”

“走楼梯的时候注意脚下。”

那个大包裹的确很沉,但是洛华一个人完全应付得来,要问为什么…虽然单从外貌找不出多少跟人类的区别,但她确实是龙,先祖在某个王朝的都城升天的正统的龙。就算体力并没有夸张到能抬起汽车的程度也比我强多了。

龙跟人的关系自古以来就很好,即使存在地位与力量的悬殊差距,也极少出现侵犯或冲突,这也就使得现在的龙能够没有丝毫阻碍地融入人类社会,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和洛华相识。

洗完碗后就上楼去吧。

现在出现了非常了不得的情况。

我原以为这件事的画风应该是洛华帮我扶住板材,由我来按照步骤一个个安装螺丝的,结果上去以后她跟晓已经拆开包裹忙开了。

如果说她们能处理好的话,倒也还过得去,可问题就在于——

从小袋里拿出螺丝的晓在分心看我的时候被扎到了一下,现在正可怜兮兮地捏着手指,而洛华则一面以笨拙的姿势扶住板材一面用手拧螺丝,口里还念叨着“这样的尺寸好像进不来”。

首先,说明书一定要拿到手。洛华毕竟是大小姐,就算理解能力强大能够一下看懂安装方法,实际上动手还是会有偏差。倒不是手工能力的问题,而是没有经验很多地方都不会刻意顾虑。

确认晓的手并没有受伤后,我拿起了说明书。

低头看了看图文说明,又抬眼看看洛华手上刚刚用螺丝钉在一起的桌面和一面充作撑脚的板子。

从步骤开始就出错了啊…好在螺丝还没拧死,依旧有重开的余地。不过,尖端的螺丝直接用手拧进板材里本身就已经很吓人了。

在安装的过程中有一些特殊的配件,那是功能上类似于螺母的东西,本身用螺丝刀安装,就位后能起到锁死螺丝的作用,很多板材间的连接处都会使用这种方式固定。现在洛华忙的就是这个。

“螺丝型号没错,但是里面固定用的东西歪了。”将桌面分离下来后,我用一字螺丝刀对陷在事先预留的洞眼中的铜色物体做了微调,“装的时候要注意让一字跟连接处边缘垂直。”

“晓,能拜托你把这样的板子找出来吗?”从包裹里挑出一块短短的方正木板,以及与它相邻的带有便利拉动的凹槽的白色板材,“长方形的稍大一些的底板也要。”

草绿色的长发上下抖了抖。

用尺子抵着,在晓拿出的抽屉零件上用油性笔画出几条细线,委托洛华按照线条对准木板在用螺丝把它们连接起来。我负责大框架是没有问题的,基底装好后加上背板跟桌面,最后安装抽屉,这样书桌的主体就完成了,至于附属的书架很快就能搞定。

接下来…需要内六角17号螺丝吗。

让晓帮忙取来后,我立即注意到小袋中混入了奇怪的东西。大家都是17号,但唯独有一颗是黑色的,甚至还散发着煤炭表面特有的光泽。

嗯,是矿上的移民吗,这样啊。

…才怪了!体态那么臃肿明显就是锈到不能再锈了吧!这种残次品是怎么进到这个袋子里来的啊,倒不如说是遭遇了怎样坎坷的命运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虽然备用的螺丝非常富足,但那个矿上来客果然还是很难不去在意,把它单独挑出来之后,我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太轻了,不自然的轻,就材质上而言不但比金属差得远,就连同等体积的塑料都不该只有这点重量才对。

“魔王殿?”见我看着手里的螺丝出神,晓小声地唤了我一句。

“这颗螺丝很奇怪,轻过头了。”我说着,将拿着螺丝的手伸向晓,想让她找找问题所在。然而,就在我这么做的时候,时间变慢了。

虽说不至于突然出现人生跑马灯,但我能确实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速接近凝滞。

眼前的景象快速淡去,而惊慌也如潮水涌上我的心头,我无法确认现在是否身处现实,尽管一切感知都是如此真实,但这超出常理的现象还是让我产生了逃避的欲望。在快速流动的光之河中,我猛地闭眼,希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错觉,但这是徒劳。

难以形容的电光交错的画面快速闪过,我的身边只剩下一片望不到头的黑暗,从无法确认的方向传来了从未听闻过的语言,我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却感觉有什么人在监视着我。

“被标记了”,这么形容也许最为贴切。

不知道对方怀抱何种念想、从何而来、身份又是什么,在这种极端的情报劣势下别说正面应对,就连逃跑都做不到。

幸运的是,在不安满溢而出之前,我得到了解放。

周边环境回复正常的同时,身体还在遵照此前的指示运作,我将手里握着的东西交给了晓——或者说,是将我以为握着的东西交给了她。

晓非常郑重地从我的手里接过了空气,然后命令我蹲下身,用手背试了我的额头。

“…”这下真的不是光靠幽默感就能带过去的了,会被晓强制交给医生也说不定。

就连洛华都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她放下手中装好的抽屉,问我是不是累了。

我摇摇头,让两人不要担心,同时通过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指针已经越过了“十一”。很晚了,我打算装好主体就送洛华去车站,书架的事明天再说。刚刚还存在着的不安情愫到现在就像是谎言一般,说不定我的确是操劳过头,明天也给自己放假好好调养一下吧。

能跟洛华和好,今天已经没有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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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和你说非洲螺丝是个要埋一卷的伏笔会不会被打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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