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
“老师再见。”
又是一天学习日结束,说实话,上课的日子枯燥得就跟时间在无限重复一样。我默默收拾好书包,装作不经意地,往一组的靠窗座位看了眼。
她也在收拾书包,偶尔跟前来道别的同学说一声再见。夕阳淡淡的光洒在她恬静的小脸上,漂亮得像个小仙女。
感觉自己的行为有点没出息,我转过了头。
“回家回家!”
其实大多数中学的男孩子,心里都会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这并不丢人,还很正常。
但是我比较没出息的是,整整快要两年时间过去了,我都没敢过去凑过一次近乎。
“两年了,下星期就期末考试啦,”走在路上,我看着天空自言自语,“就剩最后一年的时间了,暑假要不要尝试着……找个机会。”
可是作为一个不喜欢户外运动的死宅,我该用什么借口呢。如果是班上很多人一起的大活动,那也没什么机会交流感情,还不如不去。
想太多容易秃顶,还是接着仰望天空吧。
天边火红的云彩不时变换形态,云卷云舒,最后仿佛成了个大大的嬉笑脸。配合这火红的色彩,颇有点像贴吧表情“阴险”。
“不是吧,天都在嘲笑我?”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天空好像挺不寻常,平时也没见云朵这么欢快来着。我看着红云一会儿变成阴险,一会儿变成滑稽,一会儿变成哈哈大笑,还一会儿变成吨吨吨喝酒哭泣。
也许要下雨了?
想到这里我不敢再摸鱼,加紧脚步跑回了家。如我所料,在我开启房门,脚步踏进家门口的一瞬间,身后就响起一声炸雷。
咔啦!
等会儿,这雷……是不是有点近?
我的耳膜嗡嗡嗡地响,大脑也晕晕乎乎,仿佛挨了一记闷锤,顷刻间失去意识。
……
头好痛,好晕,我刚才是怎么了。
感觉自己重新了对身体的掌控权,我费力地动了动手指。
“你醒啦?咔哒哒。”
我听见一个很奇怪的声音,这个声音似乎不是从人的声带里发出来,而是一种什么碰撞振动的机器里发出的拟人声,听不出是男是女。更过分的是,话尾还有类似骨头碰撞的声音。
仿佛哪个跳大神的人说完话后,还摘下他的骨质项链在你耳边敲几下。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地上,而抬头一看——万幸,天花板很熟悉,就是我家客厅的天花板。
那么奇怪了,为什么在父母出差的情况下,我家还有别人跟我说话呢。于是我往旁边看了看——
“你醒了,咔哒哒,”一具通体雪白的骷髅,撞着它的下颚骨对我发出声音,“终于找到你,我的撒旦陛下。”
白骨森森,就跟福尔马林里泡的那些一模一样。
嗝——
于是我眼白一翻,又抽晕了过去。
“醒一醒,咔哒咔哒。”
有只手一直在摇晃我,把我强行摇醒。地板很凉,也很硬,但是摇晃我身体的这只手更硬。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具雪白的骷髅,眼睛都不敢睁开,一把抱住旁边的桌脚。
“求求你饶了我吧,别摇了,我不想醒过来啊!”
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这话没错——但是哪个勇士的人生里会有一只说话的骷髅人!
“你别害我啊,冤有头债有主,我这辈子虽然没做什么好事,但是也没做什么坏事好不好,你干嘛跑我家里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这样子就肯定不是什么好的——绝大多数游戏里,当骷髅兵的都是反派。
“害你?不,撒旦陛下,我绝对不可能害你的,咔哒咔哒。”
骨头架子的声音依然在耳边,但是话语内容却很奇怪。我小心翼翼地睁开半只眼睛:“你不害我你干嘛来我家……等会儿,你喊我啥?”
我的名字叫许辰,可不是姓撒。
“叫你撒旦陛下啊,”骨头架子说,“有什么问题吗咔哒?”
“这问题大了去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坐到沙发上,伸手远远地拦住想要靠过来的骷髅人。
“停,别过来,你就站在那里。首先你回答我,”我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作为一个科学思想教育下长大的孩子,坚信世界是物质的物质决定精神的我,看到这玩意儿只吓晕一次已经很值得称道了,现在还能坐起来跟它对话,只能说明我其实还是有点勇气。
只见体型跟我差不多大小的骷髅人弯着腰……弯着腰椎骨对我鞠了个躬。
“我是梅菲斯托,撒旦陛下最忠实的仆人——以前可能不是,现在开始以后都是。”
它一句话连续说了两个地狱恶魔的名字,尤其是撒旦,这个传说中地狱的主宰者,它提到过好几次了。
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啊,我知道了,”我突然福至心灵,“你刚才那句话没有咔哒咔哒的声音!”
“自我介绍并且表达忠心的时候,骨头是不会发抖的,撒旦大人咔哒咔哒。”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吧!说话的时候非要磕两下下颚骨很好玩吗!
“不,等会儿,差点被你带偏了话题,”我猛然醒悟,“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你说我是撒旦?”
骷髅人继续躬身:“如假包换。”
……我倒是挺想知道你能怎么给我包换的。
“可是为什么会,恕我直言,我觉得我算是比较普通的,”我苦笑着说,“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感觉过自己有何异常。”
“那是自然,”骷髅人,或者说梅菲斯托丝毫不避讳,“你以前确实是普通人,准确的说是在30分钟以前,你才成为撒旦。”
我茫然地眨眨眼睛:“所以说为啥?”
“因为前一个撒旦死了,我的陛下。”梅菲斯托回答。
“死了?!”
“准确的说,是被其他的存在利用规则消灭了。具体情况我们还不得而知,但之前的撒旦确实已经消亡。”
我连忙摆手:“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因为它死了,所以就轮到我?我什么时候变成撒旦备选人的?”
要说我许辰也是个阳光开朗的人,虽然宅了点,但是键盘上从没无端喷过人,也没当过黑子、水军,可谓是从来没做过坏事,怎么就入了地狱的法眼。
说实话,如果早知道这世界有地狱和天堂这些神话里的东西,我觉得再怎么我也是能跟天堂扯上关系的吧,怎么就变成撒旦候选人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撒旦是没有候选人这种说法的,”梅菲斯托转了转颈椎,“在上任撒旦消亡以后,你就成了新的撒旦,生命位阶从普通人直接攀升到最顶端的位置。”
我干笑:“你该不会是想说,撒旦死了,但是地狱需要一个撒旦,于是撒旦这个职位随机抽签抽到我身上了吧?”
“这件事情,我并不清楚,”梅菲斯托把颈椎骨又转了回来,“但是我觉得,一切事情都有必然的安排。”
“是么……”
说得不清不楚,结果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成了撒旦。另外,我真的成了地狱的主人?
“听你说的,什么生命层次,最高位阶,”我抬起双手,看了看,“可是我也没觉得自己哪儿变强了,或者有什么超能力之类的。”
梅菲斯托沉默了一会儿,透过空洞洞的眼眶,我看见它整个头颅里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思考的。
“实际上是有些的,之后你会慢慢发现,不过都是聊胜于无的小能力,”思考结束后,梅菲斯托说道,“真正要取回撒旦的权限,需要陛下你回到地狱,咔哒咔哒。”
“不要在说话的时候发出骨头声音,渗人得慌,”我脸色有点难看,“还有,回到地狱是什么意思,怎么回?”
梅菲斯托抬起手骨,撑了撑它的下颚骨:“说话的时候偶尔会不小心晃到骨头,请撒旦陛下谅解。另外,想要回到地狱,很简单。”
我侧耳倾听:“怎么个简单法。”
梅菲斯托摊开手骨:“只需要撒旦陛下死一次就好。”
啊?!
“人死后,就下地狱了,”梅菲斯托说,“到时候,撒旦陛下就可以取得自己全部的权限,和力量。”
“不不不,抱歉,我还不是那么想现在就结束人世,”我用力摇着头,“我还有好几十年的人生,还有很多目标和愿望没有完成。”
现在就要我死?开什么玩笑,我甚至怀疑这恶魔就是来骗我灵魂的。
但是梅菲斯托并未坚持,反而点了点头颅,头盖骨哐哐地响。
“也好,现在不知道到底是谁对前一个撒旦下的毒手,贸然回地狱的话,说不定陛下也会有危险,不如在人间先适应一段日子。反正也就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动辄活了几千上万年的存在对时间的概念。
不过,它的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也有危险?凶手盯着撒旦杀的么。还有,为什么说回地狱危险,地狱不是撒旦的领地么,要说不知道凶手是谁的话,天堂的嫌疑会更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