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凯你居然不知道吗,你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吧?”

明明是我问出去的问题,没想到被谭凛花给呛回来了。

老实说我人缘不算差,跟任何人都能说上几句话,但是称得上朋友的人的确不多,总是与他人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是我的处事原则。

“难道你的身份是什么公开情报吗?”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但也没有刻意隐瞒,加上我在学校还蛮有名的,所以知道的人应该不少…说出来你可别吓到…其实我们学校的校长,皇甫月华是我外婆。”

“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捧着脸,整个人震惊到扭曲,宛如那副名画,《呐喊》。

我夸张的反应导致木筏一阵晃动,要不是身上绑着安全带,估计我就从木筏上跳起来了。

谭凛花口中的事实太过骇人。

皇甫月华是谁?

碧阳女校的校长兼董事长,乍一看却是只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在她慈眉善目的外表之下,却有恶毒的心肠,利用虚假宣传将我骗进男校的罪魁祸首,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将无数青春期的男高中生拖入了扭曲的深渊…

有传言她是个每天夜晚沐浴少女鲜血保持年轻的老魔女,而她创办的碧阳女校,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少女牧场。

可能是从我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谭凛花无奈地哀叹:“唉,我也知道你们对她有意见,平时在学校我经常被迁怒,不过老太太其实还蛮友善的。”

“友善?怕事只对女性友善吧,我记得她是个相当过分的极端女权主义者吧,你看看我们男校破旧的的设施和器材,女校那边可是每个教室都配置了空调哦?!”

要知道小海棠的教室里不但有空调,还配有大屏彩电,反观男校这边只有三处空调,分别是教师办公室、公共食堂以及谭凛花的秘密基地。

“毕竟男校是迫于舆论压力才创办的嘛,那些媒体不是整天说什么当今世代不需要这种女子院校嘛……”

“呵呵,你也是男校的一员,你摸着良心说说,那老太婆有拿我们当人?”

“毕,毕竟预算有限嘛。”

对,预算全拿去给某人修的秘密基地去了。

噢,我可怜的赵兆,被迫参加暑期补习班,没空调就算了,连水都没得喝。那么大个个儿,愣是脱水脱成了干巴巴的木乃伊。

谭凛花还想替老太婆辩解些什么,因为没底气越说越小声,我也捂着耳朵的表示不听。

“所以你穿女装的癖好,也跟你外婆有关系吧?”

联想一下谭凛花的处境,我很自然的得出了这种结论。

他身为男人,却出生在一个女性至上的家庭,恐怕从小受尽了屈辱,被迫玩娃娃、过家家、留长发,穿上坏心姐姐们的旧裙子,每天女装打扫卫生,逐渐扭曲了灵魂……

“没有没有,外婆她倒是没逼我穿女装…不过,只有穿裙子时她才会宠溺我,久而久之我就不喜欢穿男装了。”

不穿裙子就不疼孙子,有这种外婆谭凛花会变成怎样也算情理之中吧。

谭凛花从水道里捞起一片巨大棕榈叶,他试图把这片湿漉漉的叶子弯成了一个环。

“不过正因为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我才那么希望成为真正的女性吧,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做什么,女性都那么耀眼,光彩夺目……”

棕榈叶最终被他折成了一个头冠,他乐呵呵的扣到了我头上,叶子上的水顺着叶尖儿滴到了我的脖颈,让我打了个机灵。

他笑着说:“哈!绿帽子!”

“别闹!我也得有女朋友来给你绿啊!”

“凯想要女朋友吧?”

他的眼中闪过某种情愫,我赶紧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哎!你可别再说什么变成女孩子就当我女朋友之类的话了啊!”

“凯,虽然由这副样子的我来说,你可能会觉得恶心…我的确很喜欢流流,现在也很喜欢,但我也喜欢你。”

“这也是面具吗?”

“或许吧,我自己也不太懂…”谭凛花像在回忆着什么,闭着眼睛沉默了半晌,这才继续说道:“那天在浴室里,听了你的那些话,我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内心突然打开了一道口子…凯,你还有那种神石吗?”

“月长石的话还有一些。”

有超多,满满的一饼干盒,我并不打算车珠子,所以都没有动过。

谭凛花扒拉着木筏中间的扶杠,凑过脑袋直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并不是黑色而深棕色的,瞳膜深处透着一抹绿色的反光。

“关于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是卸下面具陪你出去玩一天那个……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以女性的身份陪你。”

“以女性的身份?那不就变成……”

“对,约会!”他尽力凑过脑袋,因为安全带的关系站不起身子,所以脖子伸的老长。

他眼中的青绿色愈发闪亮,“凯!请你跟女性的我约会,届时你还觉得我活的不够真实,还认为我是个戴着面具的戏子,我就放弃……成为女性,再也不来纠缠你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放弃生命呢。

谭凛花认真的语气,让我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态。

“没问题,时间你来定,哪天我都能空出来。”

谭凛花吃惊地看看着我,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了。

“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那到时候,就让我揉揉胸部吧!

虽然很想这么开玩笑,但我怕谭凛花当真,没敢说,况且谭凛花的胸部并不比小蕾强到哪儿去,不如自己摸摸膝盖。

“咳咳,我认为一个人是否耀眼跟是性别没关系的,闪闪发亮的灵魂终会被人发现,再华丽的皮囊终有老朽之日。”

虽然我说的都是些这大道理,但是谭凛花听了之后,还是满脸的感…惊恐。

诶,惊恐?

他大声提醒:“凯!后面!后面!!”

我这才意识到他的视线并不在我身上,比起只有小射灯的昏暗密林环境,身后传来的光线有些过分亮堂了。

回头。

水上乐园的氙气灯照射到穹顶的反射板,照亮了我们前方的视野,那里是消失的密林,断开的水道,落下的水流。

是断崖,是瀑布,也没有U型的树干水道。

一定是我回头的方式不对……

转回头去,看到的还是谭凛花那张伊藤润二风格的惊恐脸。

再回望,断崖已经近在眼前了,瀑布前水流变得湍急,漂流木筏的速度徒然上升,绑在身上的安全带是来不及解开了,就算解开也没把握两边去…离开船坞时,工作人员再三叮嘱不要解开安全带就是因为这个吗!

橘子害怕的并不是之前的独木桥,而是这个断崖瀑布!

仔细想想如果只是普通的漂流筏道,把人完全绑死在凳子上的安全带,未免有些保护过度了。

虽然心理知道这断崖瀑布也是预先设置好的机关,但是该害怕的时候还是会害怕,就像云霄飞车最开始的上坡轨道,那种后悔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撑过去的心情,总能让我出一手汗。

反观谭凛花好像很喜欢这种心跳加速的危险项目,他看起来虽然很惊慌,但又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木筏已经被冲到了瀑布边,我闭着眼死死握住木筏上的扶手,咬牙迎接即将到来的坠崖。

随着木筏倾斜开始下落,瀑布溅起的水滴打在我的脸上,下落的失重使我感到心悸,心脏像是停止了数秒,血液冲向我的头部,让我感到发涨,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哗”地一声,木筏落在了水中,扬起一片水花。

坠崖过程仅是一瞬,却感觉过了很长的时间,我的思维是一片空白,嘴里好像有什么白色的自我飘了出来,缓缓地向着天上那头顶光环,还长着翅膀的光屁股小孩儿飞去……

“凯,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差!”

谭凛花把我摇醒,白色的三魂七魄被哧溜地吸回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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