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寺的庙会从下午就开始张罗,寺中信徒一一看去,竟多是中原之人。叶怀仙与折花、幼薇一起,吃过晚饭,便前去听那在街口搭起台子唱的一出采茶戏。

戏班子一路从安徽那边游行演出过来,积攒了不少的人气,更有疯狂迷恋戏班小旦的追随者一路跟着戏班子演到哪儿追到哪儿。

叶怀仙早早落座,他现在可阔气了,身价整整五千两银子,彻底告别过去全身家当不足二十两的窘迫。折花与幼薇并不知晓在钱塘宝市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幼薇天真烂漫,自然不会想到要去过问,伊雪折花则是因为事事相信主人,再说了,以主人的实力,别说五千两银子,豪掷万金也是眉头都不眨一下。(叶怀仙:咳咳,前提那得不是我的钱)

值得一提的是,叶怀仙从宝市归来时,手握一颗剔透海琉璃,便含情脉脉地牵住折花的手,放在她的手心说是礼物,客栈门口人来车往,这一幕不知羡煞了多少少年少女。

此刻,伊雪折花便是宝贝般将这颗海琉璃片刻不离身地藏在胸口,不时抚过,心绪便随之飘荡。

今日演出的是那采茶戏中的经典剧目:《天仙配》

故事早已人尽皆知,但偏偏以貌美小旦和俊俏小生演绎起来,令人百看不厌。

叶怀仙并非喜欢看戏之人,此次前来也多是抱着消磨时光的目的,伊雪折花看惯了自己家乡的“能”剧与“歌舞伎”,倒对中原本土的一些剧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幼薇那就更不必说,小孩子总是喜欢看舞台上众人表演热热闹闹的。

戏剧讲述天帝的第七女,不顾天人有别,私自下凡,于槐树下结识董永,并最终由同情转为钟情,两人结为伉俪的故事。

喜闻乐见的美好结局呢,叶怀仙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想到,杂役端来精致的果盘,幼薇捡起一颗晶莹的水晶葡萄,塞入小口之中,舞台上正演到七仙女与董永相遇的一幕。

连叶怀仙见了也不免感叹一句,这仙女可是真的仙呐,仅是略施薄粉,便将那份仿佛自天庭之中带来的仙气给演绎了出来,比起其他戏种总爱将旦角浓妆艳抹,黄梅戏的返璞归真,更是一绝,难怪有追随者不远千里,跋山涉水也要跟着戏班子一路演出过来,只为时常能见着这女旦一面,便心满意足了。

戏唱到一半,那小旦好像若有似无地瞟了叶怀仙一眼,叶怀仙却只注意了身旁幼薇忽然拉住自己衣袖,转头瞥见女儿小脸微红,附耳过去,原来是幼薇想要小解,叶怀仙微笑着对折花说了句什么,折花便立即起身带着小幼薇挤出了人群,场地座位有限,更多的是站着看戏的百姓,皆是父母带着孩子前来看戏、逛庙会。

不远处有位卖糖人的小贩,早早地占了个好位置,近日来灵剑派招新吸引了大批外地人士入城,再加上今日庙会,热闹非凡,每个小摊贩几乎都是眉开眼笑,所谓无论何种买卖都会有淡季和旺季,这一日,想来便是这些寻常商贩的旺季吧。

“小糖!别瞎跑,人这么多,给谁拐了去也不知道!”卖糖人的小贩一面满脸堆笑地给客人的孩子捏糖人,一面呵斥自己那眼巴巴望着远处戏台子的名为“小糖”的女儿。

他捏的糖人,从小动物开始到神话人物,最大的是那传说中曾大闹天庭的孙大圣,身披金甲圣衣,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脚踏七彩祥云,多少小孩子一见就移不开脚了,非得哭闹地惹家长买来才高兴呢。

小糖闻言,缩了缩脖子,一张灰扑扑的小脸立即耷拉了下来,她本想趁父亲卖糖人的机会,偷偷溜过去看唱戏,可还没走出两步呢,就给父亲发现了,沮丧的小糖只得缩回步子来,继续陪着父亲看糖人摊子。

周遭人流不息,小糖撞着一人,连声道歉的同时又是忍不住朝后转过头去,望向远处的戏台子,却不想这一转,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小糖的嘴给捂了起来,小糖惊惧地睁大了眼睛,使出浑身力气挣扎,可头却越来越昏,到最后,远处的戏台子彻底地模糊了起来,小糖闭上了眼睛,任由陌生人将自己的身体抱起,消失在这繁闹的街道。

一声哀嚎传来。

那卖糖人的贩子苦苦喊着女儿的名字,可这回……却不会再有人回应,不会再有人依赖地喊他“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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