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颇有些毒辣,汤文予一如既往的银蕾并肩同行,为其撑着绣有黑色花边的洋伞。只是他撑伞的姿势颇有些不自然,他尽可能将身子从洋伞的阴影中侧出,那副动作与其说是想把更多的空间留给银蕾,不如说是想将自己的身体从她身边窜开。

“你离我再近一些吧,阳光都照在身上了。”银蕾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悦,显然汤文予的做法让她颇为不满。

“没事。”汤文予笑了笑,他并不是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而是他单纯想离银蕾的身体远一些。

汤文予在校园也有些时日了,这些天,他发现了一点,那就是银蕾真的太过优秀,就仿佛是女神的宠儿一样,无论是头脑、身份、长相还是实力,方方面面都让汤文予望尘莫及。

他做的不够好时经常在银蕾面前说,‘我会成为你的骄傲’,他说这类话已经不下十回了,可他现在依旧被大多数学生们轻视着,其中还包括曾经欣赏他,但对他有一些误解的雷尼兹。

他愧对银蕾的期待,后来他再也不向银蕾承诺些什么了,因为承诺说多了就变成了戏言。

她是耀眼的火焰,让汤文予这只自知之明的飞蛾不敢靠近,耻于靠近,生怕被烫伤。

尤其是在他人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站在银蕾身边简直是对银蕾的侮辱。

之前银蕾说过汤文予的眼睛和自己的很像曾让汤文予高兴过一阵子,但最后仔细想想,那无外乎就是来自火的安慰。

-——我不配当她的管家。

可他却不得不为银蕾工作,因为他需要赚取金币以此可以在未来盖一间属于他和黑木奈央的房子。

而他所要经受的代价就是必须接受来自火焰的灼烧。

忽然,白皙且滚烫的手抓住了他握着伞柄的冰冷的手,银蕾丝毫不介意彼此间的触碰,用看似柔弱的手将伞向他那边推去。

伞的阴影将汤文予的身体彻底罩住,而她自己则被平时最讨厌的阳光照射到了。

“对不起。”汤文予连忙要将伞往银蕾身旁移,可他发现自己却对那个握着自己手的那只白皙的小手没有丝毫办法,就像被死死钳住了一样。

“银蕾大人?”察觉到异样的汤文予连忙看了银蕾一眼,发现银蕾平时淡漠的脸多了一丝愠色,这种神色是他还是第一次在银蕾身上看到。

“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共撑一把伞,那我不如不撑伞了。”

听到银蕾的话,汤文予立刻又将身子和伞往银蕾身边凑,伞下的阴影刚好将两人的身体完全笼罩。

“汤。”阴影下的银蕾轻轻叫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随即开口,“我讨厌许多人,但我唯独不讨厌你,请你不要从我身边逃开好吗?你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汤文予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才意识到,尽管银蕾的外皮无比坚硬,但内部却和所有少女一样是一颗柔软易碎的心,而他在刚刚却无意中伤害了那个最该让人去保护的东西。

该死。

他紧握双拳,对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满心愧疚。

然而汤文予搞错了,银蕾的内心并不柔软且易碎。

她看着一脸纠结的汤文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银蕾喜欢汤文予像狗一般的忠诚,但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他这种高度自觉且深邃透彻的心灵,每当他因为一些甚至与他无关的事而露出痛苦的神情,银蕾都会感受到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愉悦感。

她觉得汤文予这一点很迷人。

当然,汤文予并不是所有事都令她满意,他有一点做的令银蕾十分讨厌,甚至是憎恶。

“银蕾大人,请等一下,”

他们途径河畔时,汤文予又如往日一般露出悲伤的神情,独自一人跑到湖畔边。

这湖畔曾是骑士社们经常锻炼的地方,在摩斯克芬未失踪之前经常带着骑士社的学生们沿着湖畔奔跑。

触景生情,汤文予看这湖畔,想起了那个失踪的朋友,尽管汤文予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严格来说只有不到两天,但他却始终无法忘怀那个正直、热血的骑士。

他双手合十喃喃道,“温伦,我的朋友,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管家,如果是你,你又该怎么做呢?”

银蕾看到汤文予虔诚的模样,蹙了蹙眉嘴。

她十分反感汤文予这种做法,她只希望汤文予为自己的事纠结、苦恼,可汤文予却常常为所有人的事而挂上一副悲伤的表情,这真令人作呕。

如果有一天,汤文予所珍视的人都从自己眼前消失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他就只能为自己烦恼了。

到那时,他一定会成为最可爱、最令自己骄傲的管家,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伞下的银蕾露出十分少见的微笑。

——看来我的管家还需要调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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