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微雨朦胧。

收拾好行礼的陈燃面对坐在客厅里喝茶的张曹神。

后者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气定神闲的模样。

看着就很想挠痒痒的那种角色。

“在你之前,研溪先回燕都研究院了,没能送你她很抱歉。”

喝了一口茶的张曹神平静的说道。

少年侧目过来,微微扬起脑袋。

外头雨神淅淅沥沥。

湿润的草地,摇晃的树影。

“她还不会礼貌到抱歉的地步吧?”

不说多久的理解,陈燃知道的那个少女大概不会那样的惺惺作态。

“你倒是很了解,准备好离开了吧?西川的事情我已经打点好了,过去就行了,离开北龙门之后,所有的事情,要靠自己了啊,小陈燃。”

目光随着少年的目光。

看向窗外。

雨水敲击在窗面上。

绽放,粉碎。

陈燃稍微拉上了一点自己的手套,接着紧紧将笔记踹在怀中。

“之前我也一直是靠自己来着。”

“那可完全不一样,生活和生存,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定义,现在你要作为一个入学者的姿态,好好去适应没有须弥院这样背景的生活。是要学着如何变得圆滑,还是会保持你自己的这种锋芒呢?”

“这我不知道,时间会给我答案。好了,是不是该把机票给我了?”

看着少年伸出来的右手。

张曹神突然的神色有些不正常起来。

少年看出了一些端倪。

“怎么?没准备那种东西吗?你让我怎么去西川?走过去吗?!”

后者从口袋里将一张纸钞模样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表情有些汗颜。

“那倒不是……只是可能和你想的有些不同。”

陈燃一边拿起纸片。

“能有什么不同……燕都到西川,列车号……等等?列车?你让我坐列车去吗?!”

“哎呀,年轻人不要有那些贪图享受的念头,列车也很好嘛,可以多看看风景……主要是机票太难抢了……”

“你还真是有面子啊,抢不到机票的北龙门守门人。”

“那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我又不是神。”

“……”

——

燕都。

在清水河的高桥底下。

寻常会在桥下坐着一位瞎了眼的老人,打着幡,拄着拐,也不吆喝,只要有人来问,就说是算命的。

久而久之,算命的名声没有作响,到越来越被当成一个乞丐。

面前时常会有一些钱币的施舍。

老人也不气恼,只是日复一日的在桥下。

看下雨,看日落。

虽然瞎了眼什么都看不见。

远远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单手撑着雨伞,踩着布鞋。

一手在胸前盘着两颗狮子头的老人漫步而来。

还没有走近的时候。

如有感应的瞎子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接着脑袋低垂下来,继续一如既往的模样。

直到老人到了跟前。

两个年纪相近的老人,气质却天壤之别。

一个尽显颓败老迈,一个则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

“萧大师,再给我算算命怎么样?”

盘着狮子头的老人,不掩饰话里的戏谑。

瞎眼老人摇了摇头。

“该算的都算了,还有什么算的?天机不可泄露。”

何图咋了咋舌。

“嘛,生意做大了呗,店大欺客了呗?你倒是想给别人算,问题谁信你呢,老萧。”

瞎眼老人的撑着幡的手微微颤抖。

“我不是为了取信谁在这里,而是为了信自己。叶子也死了吧?陈燃呢?”

何图盘着狮子头的动作微微迟缓。

接着回复正常。

“他离开须弥院了。”

接着,瞎眼老人脸上绽放出一丝欣喜和安慰。

然后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说你何大人为什么找到这来,是在担心我做一些碍手碍脚的事情吗?想要警告我还是说……干脆让我消失?”

何图的双眼因为瞎眼老人的话,绽放出一抹火焰来。

微微握紧的一个拳头,紧了许久,接着松开。

然后笑的比面前的瞎子还要大声。

“老萧啊,我会怕这种东西?你说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是谁,还是那个一人守国门的大地球级别魔导师?还是想像张曹神那样成为活着的传说?还是那句话,你有心去说,谁又会信你呢?这个国家吗,还是说那个少年会相信一个害死自己父亲的瞎子?”

瞎眼老人嗫嚅着嘴唇。

“他……他……何图,你尽管记着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这个世界的变化,不是我们这些老骨头赶得上的,但是做过的事情,一定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么一天,我有我的报应,你也会有你的报应。”

声音凄绝,就好像临别的遗言一般。

而何图相当满意面前瞎眼老人的状态。

站起身来。

“无论是国家还是世界,无论是革命还是改变,有了推动者,一定也会有牺牲者。选好了自己的角色,就不要怨天尤人。我何图如此,你萧敬柯也如此。年轻人的未来怎么样,谁都不能确定,但是现在须弥院的一切,是我拼来的,你,只是一个反派而已。”

最终,短暂停留的老人,撑着雨伞再次离去。

拄着幡和拐杖的瞎眼老人仿佛一下比之前又老了几分。

看不见一切的眼神望着天边。

张开干裂的嘴唇。

“上天保佑,我得等到你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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