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则更令人瞠目结舌，一堆蓝色透明身体的丑陋女妖互相拥抱着推攘着从各个地方涌来向着湖里爬去，原本还是蓝色的清澈湖水被这堆水妖占满后看起来粘稠又恶心。
湖中心则像是有一个玻璃的屏障，水妖们疯狂地敲打想要进去。
“那是什么？”
被雨水吹得睁不开眼的木晓顶着风努力地想要向前。
莉莉丝的娇小身躯在这狂风暴雨中显得过于孱弱，再加上本就蓬蓬松松的黑色裙子，更是扩大了风的受力面，脚尖险些就离开了地，维持平衡已经成为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了。
又一阵大风挟着暴雨向莉莉丝打来，莉莉丝惊呼了一声身体就要向地上倒去，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莉莉丝小姐！抓紧我的手！”木晓艰难地转过头，全身湿透的他脸色愈发苍白。
莉莉丝犹豫了片刻，还是握紧了木晓的手，冰冷的雨水中只有两人紧握的手心残存一丝温度。
靠近了湖边，这才从水妖群的缝隙中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正抱着一个少年。而那隔离的玻璃罩似乎支撑不了多久，已经有水妖将枯瘦的爪子伸进去抓挠着。
“陆离在那里！”木晓松开了抓着莉莉丝的手就要上前。
“不要过去！”
木晓一愣，一只水妖从他上面掉了下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张开黑洞洞的嘴巴向着木晓扑咬过来。
还好莉莉丝拽了他一把，水妖落到了河里幽幽地看了木晓一眼也向着湖中心爬去。
“你是白痴吗！有这么多水妖在不想活了？”莉莉丝生气地冲着木晓吼道。
木晓也终于冷静下来，眼下到底什么情况他还没有搞清楚，绝不能硬碰硬。
雨似乎小了些，莉莉丝抓着木晓俯身蹲在地上来降低重心说道：
“照目前形势来看，那个少年应该是来自杀的，一直跟着他的少女的另一半的亡魂则阻止了他。”
“为什么会自杀啊！他不是想让水妖消失吗？”
“波奇你还不明白吗？虽然是最极端的方式，但只要他死了他就永远也不会有梦魇了啊！”
木晓愣住了，什么？为了逃避梦魇而选择死亡？简单地去死就可以被原谅了吗？
“开他妈什么玩笑！”他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一步步地朝着湖边迈去。
“波奇！”莉莉丝喊着，可木晓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说着：
“你把其他人当什么了？一个个都还没有长大就想着去死了你们是傻子吗？老师没教过你们要珍惜生命负起责任吗！不会就这么简单让你去死的啊混账东西！”
话音刚落，木晓不顾莉莉丝的阻拦踏入了湖中，水妖见状也都将目标转移到了他身上。
然而木晓却跟没看见她们一样只是径直地向着湖中央走去，同时大喊着：
“梦魇不是来源于恐惧吗？一群丑八怪有什么可害怕的！要我说又丑又恶心，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想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波奇你在说什么呀···”站在岸边的莉莉丝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装模作样的男人。
“莉莉丝小姐也是，你不是有道士的符吗？赶紧丢出来呀！虽然她们不是我的梦魇但看起来还是觉得烦人，快点全部干掉好了！”
这群水妖还从没见过这种人，竟都被木晓唬住停下了所有动作呆呆地望着他。木晓暗自攥了攥拳头——
【计划通！】
当莉莉丝告诉他水妖智力低下之时，他就已经决定用嘴炮来拖延时间了，毕竟自己也和这种东西对打过，水妖什么的还是是很容易被忽悠过去的。
尽管水已经淹过胸膛，木晓还是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来到了那块隔离开来的地方。
董雪晴另一半的灵魂并没有散发出和公寓里一样的恶臭，此时的她似乎更接近人的存在，木晓甚至都可以看到她惊诧的表情，他柔声安慰着：
“别怕，我是来救陆离的，你就是董雪晴吧？”
亡灵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松开抓着陆离的手。
“波奇，快点把他带上来，时间一长少年真的会死的！”莉莉丝的叫喊声从他身后传来提醒着木晓抓紧时间。
木晓强忍着冰水对身体造成的刺痛感挤出一个微笑：“你希望他活下去吗？”
董雪晴继续点着头。
“那就让我带走他吧，好吗？”
终于，她不舍地松开了手，陆离的身体失去了隔离立刻沉到了水里，还好木晓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将他背在背上向着岸边走去。
水妖们也缓过了神，刚才被木晓一阵嘴炮轰得愣是没别过来这个弯，反应过来后又张牙舞爪地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糟了！】
有位哲学家说过，同样的嘴炮不能在同一条河流使用两次。
当水妖明白这一点之时，已经完全不顾木晓之前说了什么只是疯狂地扑咬抓挠。他背上的陆离还昏迷着，负重的身躯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到了水里。
后背的重量将木晓压在水下无法上浮，被搅混的水进到眼睛里引起一阵刺痛，屏息储存的氧气也差不多耗尽，更要命的是木晓的腿竟然在这个时候抽筋了！
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你们没听我家波奇说你们很烦吗？敢动我的狗你们这群杂碎可真有胆啊。”
莉莉丝不知何时掏出一把符咒一样地东西向着水妖们撒去。被水打湿了的符咒逐渐消失，接着就幻化为网将她们团团围住。
不过实践告诉我们不补刀很容易出事，深谙此道的莉莉丝接着又从兜里掏出掏出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碎渣抛到空中，来不及反应的水妖一碰到立刻哭嚎着融化掉，其他水妖见此状也纷纷尖叫着逃离，狂风夹杂着嚎叫，一时间场面十分残暴。
木晓抓住身边的一只正打算把他拖下水的水妖，身子向下沉了沉。水妖搞不清他的行动，又呆愣地停止了动作，接着，就感到一只脚踩在她脸上然后用力地踹下去——木晓将她的身体作为踏板浮到了水面上！
二人合力把陆离给拽到了岸上，木晓探了探他的鼻息听了听心跳，嗯，还能再抢救一下。靠着为数不多的医疗知识，木晓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医疗抢救，就在他万般不情愿地打算下嘴做人工呼吸之时，陆离睁开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个离他不到两厘米的男人。
“咳，你终于醒了啊！”木晓起身干咳了下，内心止不住地卧槽。
“为什么？”醒来的陆离并没有丝毫开心的表情，相反有些失望。
“什么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要干出这种蠢事！”
“是我欠她的，不，如果我能阻止她的话——如果——”
陆离的声音在颤抖，一个大男孩却像孩子一样无力地哭着。
“那是不可能的，无论你再怎么懊悔过去的都不会改变。”莉莉丝面无表情地接道。
“莉莉丝小姐！”
“我说错了吗？做出选择的是你不是别人，既然做了就不要说如果，妄想不会因为你祈祷就变成现实，一开始你就应该有这个觉悟。”
虽然不近人情，但木晓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世上从不存在名为‘如果’的真实。
“所以这一次我才不能选错啊！凭什么背叛了她的我活了下来，甚至还自私地想要逃避她死去的事实装作没事人一样的活下去！所以这次我才必须去陪她啊！”
陆离嘶吼着，用手扯着乱成一团的头发放声痛哭。
“少年，我问你，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去自杀的？因为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少女？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想要赎罪？”
“我该死，为了她我必须要死。”
“少开玩笑了！”莉莉丝猛地揪住陆离的领子冲他吼道，漆黑的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陆离惊慌失措的眼睛：
“口口声声说为了她，你究竟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吗？一昧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觉得是对方怪罪自己，将那个深爱你的人扭曲成妖魔而忘记对方所有的温柔，我真是看错你了！”
“莉莉丝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波奇，你以为梦魇为什么在他选择自杀之时都还没有消失？因为他还在恐惧着少女，她的自杀不是为了忏悔而是为了逃避！一开始看到他护身符碎掉都还没有事，我错误地以为是他知道少女爱着他，但芙桑和少女另一半灵魂的出现让我知道是少女一直在保护着他，这个家伙只是一个践踏别人感情的垃圾！”
“也就是说陆离你一直以为这些水妖的出现都是因为少女恨你吗？”明白了来龙去脉的木晓也不再阻止莉莉丝，同样悲伤地看着陆离：“你知道吗，你所看到这一切可怕的东西都是因为你自己的恐惧，和梦一样，按照你所思考的情节发展。缠着你的不是董雪晴，从来都不是。”
少年瘫坐在地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瞪大的双眼泪水混合着雨水在脸颊蔓延，他的嘴唇在颤抖着，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悔恨。
“不是的，小离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