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中午律子出来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她出来之后没有去会办公室,而是去了地下冷冻库。
那里有三号机的残体……
“碇,你认为那些老人是什么意思?”冬月等律子出去之后问道。
“我也不知道”碇源堂面无表情,脸色有些阴沉。
冬月叹了口气。
这次碇源堂去美国NERV第一分部与SEELE进行直接会面,会面的结果有些……呃,有些怪异。
在此之前,碇源堂原本想通过三号机的事情敲SEELE一笔竹杠,毕竟是你同意人家把三号机送来的,结果送来就变成使徒了,你是不是有意的啊!因此,他打算趁机捞点好处,为以后自己和SEELE翻脸多准备点资本。
但是谁承想第二天使徒又来了,被初号机打败之后,还被“吃”掉了,让初号机得到了碇源堂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S2机关。
他知道,这笔竹杠是敲不成了。
碇源堂明白,自从他们发现亚当失踪之后,自己的新计划已经被SEELE的那些人察觉了,他们明白自己要颠覆他们的计划,但是他们依旧保持沉默,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似的。
而他们之所以对此持沉默态度,是因为对SEELE而言,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在使徒没有消灭之前,SEELE不会和自己翻脸的,自己也可以趁机捞些好处,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前提是而自己做的别太过分,趁机要一点东西,见好就收,不然逼得SEELE提前翻脸,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双方达成一个古怪的默契:你别做得太过分,我就装看不见。
本来碇源堂打算就三号机的事情敲SEELE一笔竹杠,要些物资啊、资金啊、EVA的组件啊,运气好的话,自己强硬一下,说不定还能要到一个量产机的核心呢……虽然外面没说,但是自己还是知道的,EVA量产机已经开始进行制造了。这样,碇源堂可以让律子以核心为准进行,再制造一个EVA出来,即使时间仓促,不似初号机和二号机功能强大,但是多一台EVA总是会强很多。
这样的话,为以后和SEELE翻脸储存战力。
但是这一切都被初号机得到S2机关捣乱了,碇源堂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计划,他知道,那群老头子现在已经快气疯了,自己的条件他们是绝对无法答应的,最多答应一些不痛不痒的小要求。
但是到了那里之后,进行一些简单的对答之后,碇源堂将话题一道这个上来,试探性的说了说,看看能得到多少东西。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SEELE非但没有反驳,反而对其进行了巨额资金的追加,同时还调来大量的EVA零件给他,用来修理破损的零号机和二号机,同时还答应两个月之后,还会有一台EVA调到NERV总部他的麾下由他指挥。
与此同时,SEELE也提出了一个条件,而且这条件有些古怪,也可以说有些神经病——他们要碇源堂把三号机的残骸立刻送往美国NERV第一分部。
不得不说,这次SEELE开出的价码十分诱人,一台坏掉无法修复的EVA换取大量基金以及EVA配件,而且还有一台新的EVA,性价比太值了。
但是碇源堂心里却产生了一丝危险的感觉。
倒不是说这些条件不好,这些条件非常好,但是对于开出条件的人,那些SEELE的人,碇源堂第一次没能想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这让他感觉有些危险。
毕竟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明显是个火坑了,SEELE应该抽身往后走啊,哪有继续往前跳这一说的,这让碇源堂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这些条件他还是答应了,毕竟拒绝这些对自己更没有好处。
回来之后,碇源堂立刻叫来了冬月,把自己和SEELE见面之后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两人商量了好久,都没有想明白SEELE到底打算干什么。
无奈之下,碇源堂叫来律子,让她立刻去把地下冷冻仓的EVA三号机进行“装箱打包”,送到伯大尼亚基地——毕竟你已经答应了人家的条件,就要履行啊。
二十天之后。
“目前LCL的浓度正常,含氧量维持在36。”
“辐射电子脉冲正常。”
“波形模式B。”
“各测量装置均正常。”
此时的初号机已不是一身白色“绷带”,一副木乃伊的样子了。NERV重新给它披上了装甲板,并在它的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同时还在后颈盖插入栓的位置上按了两个圆圈状的探查和捕捉装置。
看着这样子的初号机,明日香不由得有些犯嘀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想干什么?那个白痴怎么一个月了还不回来。
这一个月里,对于真嗣被初号机“吃掉”的事情,大家都因为不想让明日香担心,所以没有说,只是说,由于初号机暴走之后,EVA内部出现了问题,无法排出插入栓,把真嗣困在里面了,而且真嗣又陷入了沉睡,无法自行打开插入栓出来,因此大家正积极做准备,打算通过技术手段把真嗣救出来。
明日香也相信了,也没有太担心,因为在LCL里,只要外面持续不断有电力输送进去,保持插入栓里的LCL一直正常,那么LCL就能一直维持人体所需的各种维生素和营养,人在里面就能一直生存下去。
开始明日香也没在意,以为真嗣过几天就能回来了,当时她还想着怎么修理真嗣,毕竟第九使徒和第十使徒都是真嗣打倒的,明日香认为真嗣抢了她的风头。而且在第十使徒的时候,明日香还被真嗣救了一命,这更让她怒不可赦,修理真嗣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可是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七天过去了,八九十……
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十天了,真嗣依旧在初号机里没出来。
明日香原本怒不可赦的心情慢慢淡了,渐渐为真嗣担心起来,毕竟两人不仅吃住在一起,还一起“打过仗”,一起同居过(对付第七使徒的时候),明日香吃的一直是真嗣做的饭,再怎么样,友谊一定不会是一般般的那一种。虽然明日香经常用暴力和真嗣商量一些事情,还经常以武力威胁他,但是不管怎么说,两人的友谊也是相当深厚的(真嗣叹息:能不深厚吗,满身的伤痕和那无数白白流失的鲜血就是我与明日香友谊的证明)。
看着模样十分怪异的初号机,明日香叹了口气,心中越发的想念真嗣来。
当然,而这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他怎么还不回来啊,美里做的饭根本只能用来杀虫吗,那是人吃的啊”明日香低声嘟囔着。
“吃?吃什么?你饿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明日香身后传来,她回过头,正是加持。
“加持先生”明日香叫了一声,神色黯淡下来,转过身去,不再看着加持。
一个月以前,明日香曾以“脱衣”这种大胆的行为,对加持告白,但是却得到了加持还喜欢美里的隐晦回答,这让明日香又羞又怒,同时还很伤心和怨恨。
这些感情加在一起,让她不知如何面对加持——毕竟,自己当时都那么做了,加持先生还……
加持显然误解了明日香的表情,以为她是在为真嗣担心,于是安慰她道:“不用担心,真嗣他一定会没事的。”
“谁担心他啊”明日香不屑的说:“他回不来我可是高兴得很呢,这样一来,我表现的机会就多了,到时候你们一定会看的连眼珠子都掉下来的。”
“你还真是死要面子啊,做人要坦率一点哦,明日香,不然的话……”加持故意一字一顿,拖长了嗓音:“小——心——找——不——到——男——朋——友——哦。”
一开始明日香还没听明白加持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明白了,她大怒,自己都对你那么表白了,你……你居然还这么说话来气我,你……你……
明日香气的一转身,挥手就是一拳打了过去,口中叫道:“谁死要面子啊,我才没有呢!而且……”
她突然放大了声音:“而且我也不要除你以外的男人当我的男朋友。”
“哎呀呀”加持夸张的发出一声痛叫,脸上满是笑意。
其实明日香那一拳看似凶猛,但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她怎么下的去手,于是十成劲到手上还没打出去呢,就先没了八分,半空中又少了一分半,到最后,也就只剩半分了。
加持轻松的挡住明日香的拳头,对她笑道:“这样才对嘛,明日香。”
明日香愣了,这话什么意思,怎么我打你,你还说我是对的啊?
加持微笑着握住了明日香的手道:“这样才是我认识的明日香嘛,精神,活力,有朝气。”
他说:“真嗣的状况确实很让人担心,但是他一定是在努力对抗着,所以你也要努力哦,不然就会被真嗣比下去的哦。明日香,加油哦。”
“加持先生……”明日香仰脸看着加持,感受到加持手心中传来的温暖,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对了”加持突然道:“你刚刚不是说饿嘛,走,我正要去买些东西吃,你要去吗?”
明日香一怔,忙不迭的点头。
“走吧。”
玛雅大略的看了一遍眼前的报告书,然后合上书本,发出一声惊叹。
只见这本报告书上写着:作战报告书/EP2救援作战程序大纲。
“这就是救援真嗣的计划大纲啊”玛雅由衷的赞叹:“真不愧是律子前辈,才一个月就做出来了。”
“很遗憾,这并不是我做出来的,这些都是以前的资料,我只是把它们进行了一些修改”律子淡淡道,一边不停编写程序。
“以前的?”
“对,这是十年前的资料了”律子说。
“十年前……”玛雅立刻明白过来,那时候正是研发EVA的关键时期。
虽然知道这可能是什么机密,但是玛雅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小心翼翼问道:“在EVA研发期间,也发生过……这样的意外?”
“嗯,应该是”律子并没有在意:“不过那时侯,我还没有进NERV,只是知道那是我妈就任期间发生的事故。”
“前辈,你的母亲就是开发MAGI的直子博士吧?”玛雅问。
律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玛雅没有问当时是谁出了这样的事故,只是问:“救援的结果呢?”
律子敲击键盘的手不禁一缓,她顿了一下,幽幽道:“失败了。”
玛雅闻言刚想说什么,一看律子的表情,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律子则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就是在那个时候,碇司令就变了。
在律子的印象里,她对碇源堂的最初印象是:这个男人真让人难受,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的欠扁。
但是后来一次见他的时候……
第二作战会议室。
在这个经常做出打倒使徒的各种决议的会议室,美里一个人坐在桌子后面,呆呆的看着桌子上律子送来的救援大纲的封面。
“咔!”
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来到美里的眼前。
美里没有说话,没有抬头,但是她还是知道了来人是加持——从桌面的反光处看到的。
“哟,美里,你还好吗?”加持轻松的问。
美里深深吐出一口气:“你说呢!”
“呃,你还没吃饭吧,正好,我带来了你最爱吃的麦当劳哦”加持扬了扬手里拎着的袋子。
“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吃得下去?”美里低声说。
“别这么说嘛,你这阵子都没怎么吃怎么睡,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加持说。
美里闻言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加持。
“昨天,真嗣的同学来到我家,是那个叫铃原冬二的,差点成为第四适任者的那个孩子,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叫相田的男孩和一个叫洞木的女孩,咱们一起开过派对,你应该都认识”美里看着加持的眼睛:“那个叫冬二的孩子一直想谢谢真嗣,想谢谢他,但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加持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从二十天前,他们几乎天天都来,每次我回到家,都会看到他们,但是,我却带不回他们需要的……结果。”
加持说:“这并不是你的错,你……”
“是啊,这并不是我的错”美里陡然激动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来:“但是真嗣呢?他变成了那样,这就是他的错了吗?”
加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美里。
美里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看着眼神清澈的加持,她慢慢平静了下去。
顿了一下,美里仿佛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曾经问过真嗣,我说:真嗣啊,你为什么要驾驶EVA呢?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加持没有说话,实际上,美里并没有等加持开口的意思,话刚说完,就立刻又说道:“他当时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说:是为了保护全人类,哈哈哈哈……”
美里笑的很大声,好像这辈子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但是无论在她的笑声里,还是在她的笑容里,都没有任何好笑的意思,没有一点跟愉快有关的东西,有的只有……痛苦。
毫不掩饰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美里停止了大笑,然后面色凄然道:“说谎,他根本就是在说谎,一个才十四岁的小孩子,懂什么‘保护全人类’啊,他恐怕连想都没有这么想过。”
“但是当时,我信了”美里眨了眨眼:“对,我信了,我就这么信了,或者说,我故意让自己信了。可实际上呢?他之所以驾驶EVA是因为我们让他去驾驶的。我们让他去驾驶EVA,他就去了,我们让他去和使徒作战,他就去了,我们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他就去了,甚至连一次拒绝都没有,一次疑问都没有。”
美里的声音里开始带着哭腔:“其实……其实真嗣根本就不想驾驶EVA,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欢的是平静的生活,他并不想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但是为了我们,他还是去了,一丝怨言都没有,一点抵触都没有。”
“够了,葛城”加持说。
加持知道美里此时的情绪非常不好,一定十分压抑,因此刚刚他故意没有说话,就是让美里自己发泄一下,舒缓舒缓情绪,张弛有度,这样的话,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但是此时他却觉得已经够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美里说了不少话,把心里的话吐出来了不少,作为情绪宣泄已经够了,但是她没有停下来,而是按着上面的话头不断的向下说着。看着美里的样子,加持明白继续放任她发泄下去,恐怕会发生预想之外的结果,让她的情绪会变得更糟糕,于是出言提醒。
但是,加持的话,并没有让美里停下来。她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其实当时我并不相信真嗣的话,不相信他的豪言壮语,但是我欺骗自己信了,为的就是让自己有个理由利用真嗣,心安理得的让他做驾驶员罢了……哼,我当时一定是这么想的。瞧,真嗣自己都不在意自己做的是危险的事,我在乎什么,让他就那么去吧,即使死了也无所谓,反正是他自愿的,对不对。呵呵,我根本就是一个……啊……”
美里发出一个短促的低呼,眼睛瞪得溜圆——因为加持突然扑上来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你……你干什么?”美里结巴道。
“安静一点”加持捋着美里背后的头发,温和而有力的说:“先深呼吸,然后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
“先不要想着NERV的事,别想真嗣的事,好好的闭上眼睛。”
他的话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美里看着加持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的惊慌慢慢消失了,不知不觉的,平静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加持搂着美里,突然低下头,对着美里,深情的吻了下去。
美里没有拒绝加持,也动情的回吻着。
两人互相搂着对方,平静,却不失热情的深吻着。
不知过了多久,美里突然松开了搂着加持肩膀的手,放到他的胸前,一用力,却是变成把加持向外推的动作。
但是加持把美里搂得紧紧的,就是不松手。
“唔……唔……唔……”
美里突然猛的一使劲,终于把加持推开来,口中大叫道:“好了。”
“你在想什么”美里用力擦了擦嘴:“要做这种事情也给我分清楚时间和地点。”
“哎呀,没想到你这些天吃得这么说,力气还是那么大”加持揉了揉胸口,一副有些疼痛的样子。
看着美里的脸色,加持笑了笑:“干嘛吗,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罢了。”
“这种事情能让我放松起来才怪哩”美里愤怒的说。
说完,他看着加持似笑非笑的脸,想起刚刚自己激动的表现,再看自己现在仿佛突然变得正常的样子,她突然脸红了。
为了掩饰这一点,她恶狠狠地把加持驱赶了出去。
“笨蛋,快给滚出去。”
“好好好,我走就是了,哦,对了,刚刚我待明日香去吃过饭了,已经送她回家过了,你不用那么急回去……哎哎哎,别汉堡砸我啊,专门买的啊,别乱丢。”
走到门外,加持站住了。
他没有回头,就那么站着,突然开口道:“葛城。”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很真诚。
“我的心意还是和八年前一样没有改变”加持慢慢转过头来,侧着脸看着美里,眼神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我一直……对你……”
自动的电动门突然关上了,拦住了加持的眼神,也拦住了加持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刚刚的话,刚刚的语气……
刚刚加持给美里的感觉,是她好久都没有感觉到的。
有多久了呢?
八年了吧!
美里没有出去拦住加持,问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看着关闭的门。过了好久,她抬起手,慢慢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刚刚他嘴唇的触感好像还在……
已经过了多久了呢?
我……咦,我的身体怎么在这里?
真嗣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体,他浑身赤裸,站在海底,看着周围的鱼不停地游来游去。
是这里啊,真嗣笑了,他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果然,远处出现一个褐色头发的女人,她也浑身赤裸,远远的站着。
可是,一瞬间之后,她却神奇的出现在了真嗣的眼前。
“过来啊,真嗣”这个女人道,声音给真嗣一种熟悉的温暖。
但是真嗣却看不清她的面容。
“你长大了呢,真嗣”她说。
“嗯”真嗣点了点头。
“你终于来了”女人说,走到真嗣的面前,轻轻将他搂住:“好了,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从今以后永远和妈妈在一起吧。”
熟悉的气息,亲切的感觉,让真嗣觉得很安详,很温暖,他几乎要睡着了。
但是真嗣强忍着这样的感觉,抓住了女人的一只手臂。
“怎么了?”女人问。
“你不是妈妈”真嗣低声说。
“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妈妈啊”女人微笑着说。
“不,你不是”真嗣坚定的说,同时拉开了女人搂着自己身子的另一只手。
“我要见妈妈。”
真嗣的身体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