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众人频频把盏推杯,一来二去,竟没来由地熟络起来。

叶怀仙饮酒,郑玄炜也频频斟杯,洛女侠洛清河更是难得的女中豪迈,转眼间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就给喝到了底,伊雪折花只会喝一点儿清酒,此刻不与几人去拼杯,以茶代酒也是清闲,但总归来说,这桌上的男男女女,只有可爱的叶幼薇是被叶怀仙明令禁止而滴酒不能沾的,惹得叶幼薇只能嘟起嘴望着父亲与洛清河、郑玄炜二人饮酒为乐的场景,闷闷地喝起茶来。

店内点起了烛火,几桌热闹,店小二又是不时扬起一声:“各位爷,来嘞~”,便端上又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哪里还有刚才独立门栏萧瑟的意味,心里恨不得几位客官天天来上一趟呢。

叶怀仙又是一杯下肚,腹内暖意涌上心头,望着对面郑公子那满斟的酒杯,挑了挑眉梢,又是自有风情流露,后者心中了然,双手握杯以示众人,仰头便一饮到底,末了,将那堪堪一握的青瓷酒杯杯口向下,倒了倒,一滴没流出来,才算是罢休。

原来是叶怀仙无声中便与郑玄炜拼了场酒,二人皆是有半壶下肚,叶怀仙有内功心法调息倒是还好,反观郑玄炜郑公子,不知其师承何处还是说干脆就没学过武功,半壶下肚,白净的脸庞上已染上了如涂抹了淡淡胭脂般的绯红,倒是惹得叶怀仙兴起,又是满斟一杯,单手握杯,一饮而尽,再就是挑衅似地扬起了眉梢,一直都在观察着叶怀仙的郑玄炜岂有不接受挑战的道理,哪怕腹内已如火烧,依旧豪迈斟满青瓷酒杯,双手捧起,一饮而尽,一场拼酒,便在这般的不言之中落下帷幕。

话说真的落下帷幕了吗?

“人叶公子一介书生,平生饮茶多过饮酒,你还与人拼酒,你要不要点脸面,来,再将这杯干了,否则我洛清河饶不了你!”说着,洛女侠便豪迈拎起小二新上的一坛上好花雕,揭开了封纸,便好似眼前是大口阔碗,而非淡雅的青瓷小杯,一股脑地往里倒,花雕酒从杯中溢了出来,打湿红木的桌面,郑玄炜有苦难言,叶怀仙更是不可说地苦笑。

要说他这一生饮茶多过饮酒,那是没错啦,但是没道理说书生就不擅长饮酒啊,更别说自己还就是有一副书生皮囊,没有书生那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远大抱负,叶怀仙自私得很,盼得良人归,不问江湖事,守住小瀛洲岛上那一亩三分地就好了,桃夭她们怕不是有些怨自己了,哎……还不到见面的时候。

“不愧是洛女侠。”洛女侠三个字咬得极重,叶怀仙都害怕郑公子咬着舌头。

“呵呵,不敢当,喝了吧,好上路。”

合着你这不是上好花雕酒,是断魂汤啊……叶怀仙目瞪口呆。

“要我喝也行,这杯算是我与洛女侠拼酒,只是不知洛女侠刚豪迈灌完了那壶三十年的女儿红,还有没有胆量与小生大战三百回合呢?”郑玄炜也是丝毫不因洛清河是女子而怜惜她,硬是言语上激将,来了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偏偏洛清河洛女侠最吃这一套。

“来就来,敢和我拿壶怼吗?小二!”又是扬声一呼,小二早等在了账房前,喊道:“来嘞~花雕还是女儿红,库藏还有五十年的和七十年的!”

合着你这是看热闹不嫌麻烦大,趁机将库存给甩出去啊?

“两壶五十年的!”

“来就来!谁怕谁啊!”郑玄炜之前处处被洛女侠压了那么一头,如今见对方豪气干云,自己身为男儿,更是不甘示弱,站起身来,下摆那么一招,披拂过去,将脚踩在了长条板凳上,看得叶怀仙、折花与小幼薇是一愣一愣的,洛清河穿着裙子,不好摆弄江湖人的姿势,见着小二喜气洋洋地端着两壶女儿红过来,便径直走过去取下一壶,二话不说,将壶嘴对准自己的嘴,仰面便痛饮起来。

就是个男人,这样做也称得上是豪迈了,更别说洛清河一介女子,当下,客栈内纷纷讨要小食瓜子看热闹的客人们,都放下手中的花生、瓜子,齐齐拍起手来。

“好!”

“女侠豪迈!”

赞叹声不绝于耳,折花略带娇嗔地望了主人一眼,似乎在怪他挑起事端,她不会喝中原的酒,仅仅尝过一次便因为辛烈而无法下咽,所以有些担心同为女子的洛清河,叶怀仙也是无奈啊,趁着这时候握住身旁折花的手,引得后者娇羞低头。

郑玄炜也抢过酒壶,站起来的他比上洛清河要高上半头,男儿身材自是比女儿身材魁梧,但在气势上却是洛清河一直占优,只是两人互相争强好胜豪饮壶中酒近半之时,却是洛清河忽然停了下来,捂住喉咙面色一下转白,咳嗽了两声,可一见郑玄炜依旧饮酒,洛清河那股子不服输的性子又上来了,顾不得喉咙中火烧般的疼痛,竟是再次提壶,仰面倒去。

郑玄炜将那壶五十年的陈年女儿红饮尽,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露出的却不是得胜应有的喜悦之情,只见他皱起那双好看的剑眉,沉声道。

“别喝了!”说着,便夺去洛清河手中的酒壶,后者刚想反驳,却又是咳嗽两声,脸部再次涨红。

“要喝,我替你喝完!”说完,郑玄炜将那酒壶中残余的酒量一饮而尽,他酒量其实并不好,但是他可看不惯一个女子喝酒喝到呛气还要强喝!

洛清河望着他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女儿红饮完,竟是说不出话。

有一男子孤零零起掌,掌声清越,接着是一女子,后来是满客栈的客人,甚至是夹着端盘的小二,都无一例外为郑玄炜鼓起掌来。

二人分别落座,却也不言语,倒是白费了叶怀仙营造的一番好氛围。

一顿酒食过后,叶怀仙一行人在客栈门口与洛清河和郑玄炜两人告别,他们是从远处赶来住店的,洛清河与郑玄炜可不是,两人皆是这钱塘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说回到家族,各自也都有府邸坐落于城中。

“叶公子不嫌弃,改日府中一叙,小生在这钱塘城内也算有几分薄名,叶公子与马夫说声郑家二公子,他自会捎你来我府上。”说完,作了一个揖,叶怀仙以礼相回。

“我没他那么拐弯抹角,钱塘灵剑山,叶公子若有兴致,随时欢迎。”

郑玄炜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却是洛清河多看了他一眼,追了上去,两人并行起来,惹得叶怀仙也忍不住目送这两位冤家,直到两人消失在傍晚日渐昏黄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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