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笔无意识地敲打卷子，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的向优理那里飘。

没办法，我几乎甚至是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优理，即使大概是可以猜的出原因的，但该有的担忧却是一点不少。

或者说，即使是听到了陌生人不经意间说出来的一些“真相”就害怕成这个样子了，那，如果是自己亲口说出来呢？

想起了那时候优理如同猫咪一般怯怯的目光。

我攥紧了手，我是明白的。

那连触碰都不愿意去触碰的沉重回忆，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可以主动说出来呢？

头一次的，我突然想起那一天少年和少女的约定。

我想说黑历史的时候，会第一个说给你听，你要想说黑历史的时候，也要第一个给我听。

这样的约定，头一次想起的时候就产生了质疑。

想要质疑的不是约定本身，对于看过很多相关题材作品的我来说，质疑这个无疑是本末倒置。

可是我是出于什么心思，才会说出这个约定的，优理又是因为什么，才会答应这个约定呢？

我不太清楚，当时的心情现在也很难想象了，但我隐约有一个很可怕的想法，考虑到了的时候，胃酸在翻涌，有种难受的感觉爬上了喉咙。

唯独这个是不可能的。

飞快的想要否定。

你又怎么能确定呢？

到头来却又是犹豫。

手，被攥得越来越紧了……

像是要把内心的不安全部宣泄出去一样，指甲陷进肉里，阵阵的刺痛像是真正的哀伤，荡漾似的抚过神经。

——优理现在在做什么呢？

一个想法静静地走向舞台。

——转头去看看吧，就现在。

我着实是个怯懦的人，一悲伤一彷徨就会想要偷偷看看她。

也曾经会想看她会发生什么吗？会有什么用处吗？也有担心过这么总是看着女孩儿会不会被当成变态啊，痴汉啊之类的。但即使是这样纠结了，也还是停不住自己的佐仓行为——培养习惯只需要21天，可我偷偷看她看了一年。

或许只是图个心里安慰罢了，但我看到女孩儿的时候，总觉得她的身影能给我力量。

而现在，我也想要用优理给我的力量，去安慰正在迷茫的优理。

虽然这种说法着实有些丢人。

嘴角忽地抽了一下，我转头过去。

“忆？”

啊咧？

意想不到的俏丽面容映入我的眼帘。

啊不，应该是这么说，正常情况下我转头过去只是能看到优理的侧脸而已，而现在，我看到的是正脸。

这样的状况让我有些愕然。

而我的同桌优理炭却是除了最初时的惊讶之后，就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她的目光似乎是柔了一些，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有点像猫咪。

碧绿色的眸子似是有神秘的光芒在闪动，一晃一晃的，闪得我心中荡漾。

我心中一动，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下意识地似乎是打算做什么。

“优理……”

这句话没有了下文，我打了个激灵，连忙扭过头去。

优理歪了歪头，我能感觉到疑惑地看着我，可我不敢看她，趴在桌子上，拍了好几下自己的胸膛。

好险，好险！

深呼吸一口气，躁动的心脏才稍微平复了一点，脸止不住的有些发烫……

刚才竟然差一点就撒娇了……？我在搞什么啊我。

丢脸，刚才闪过的念头不停挑战着我羞耻心的底线。

而且也好恶心，明明迷茫的胆怯的是优理来着，我一个大老爷们不仅被连带着受情绪感染，竟然差点先缴械投降的。

这算什么事啊我自己，这不是越变越没用了吗？

还没有缓过羞耻心冲击的我瞬间陷入了自我厌恶的矛盾漩涡之中。

啊……我现在一定浑身弥漫着“好想去死”的气息。

“忆，怎么了？”

耳畔边响起了优理关心的声音。

“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不仅这样，现在还要让优理为我担心……

“嘣哒”一声，心中似乎有根弦……断了。

“优理，可以哟，向我撒娇也可以的。”

在臂弯的黑暗中睁开眼睛，我闷闷地说道。

“唉？”

“向我撒娇吧，优理。”

脑袋埋得又深了一点，我闷闷地说道。

“可是，忆……”

“嗯？”

心中突然蹦出来一个爱闹别扭的孩子，我不开心的疑问。

“现在，在上课。”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假的吧，百分之百是我听错了吧。

我想要由衷的祈祷，可是脑袋却是很识相地抬了起来。

——不得不说，杨老师的表情真的相当给力。

这已经完全黑成石墨了吧……

“苏忆同学，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老师……”

旁边的优理，给我递来了一个“唔，你活该”的眼神。

现在还真是亲老婆啊岂可修！

我在心中大声的吐槽，却觉得心中的乌云悄悄走开一些然后我，又瞟了一眼优理。

女孩儿素白的侧脸，似乎有点红。

——————————

时间是下午第三节课刚上课，也就是刚好三点整的时间，这个时候的办公室出乎意料的空荡荡的，老师或者是上课或者是有事，整个办公室只有我和杨老师两个人，我低着头摆出任打任骂的姿态，等待着杨老师开口。

一段沉默之后，杨老师才终于开口说道。

“苏忆，不是老师啰嗦，你最近上课睡觉的次数确实是有点多了，现在高二下学期才刚开始不久，你的分还能提，别把心思放到那些干扰学习的地方，晚上就好好睡觉，不然的话第二天你拿什么来听课，你说老师说得对不对？”

“嗯。”

我点点头，我能明白杨老师说的真的相当苦口婆心，是在为我着想。

心里有点惭愧，因为我着实没太认真听，因为脑袋已经被另一件事给占领了。

——幸亏没被听到在说什么，幸亏没被听到在说什么，幸亏没被听到在说什么。

重要的事情想三遍，虽然觉得这样想而不是认错反思有点对不起杨老师，但我着实是由衷地为死里逃生逃过这一劫而感到幸运。

幸好当时我说话闷闷的，再加上顾及到这里是学校没有太大声，要不然就一定会被杨老师听到的。

那时候可就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说教了，要说停课告家长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操作了。

关于早恋，这家学校是从来不开放不手下留情的，更何况我的情况已经恶劣到课堂上公然秀恩爱的程度了。

老实说，我觉得我现在相当有罪恶感，毕竟这种事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回去也得跟优理道个歉，虽然说的时候脑子也不大清楚，但说出这种话就百分百是我的错了。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会演变成自己讨厌的人的。

老师的唠叨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我在心里郑重得告诫自己。

“好，你能明白就好，其实我很看好你的，你的脑袋未必就没有林聪好使，今天的趴桌子睡觉的事情我就原谅你了。”

我喜出望外的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平常严厉的杨老师竟然就这么放过我了。

而且恶劣的秀恩爱事件也没被发现——一码归一码，我个人还是觉得这样的结局是最让人开心的了。

“嗯，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好好努力的。”

嘿……不，不能笑，但是——我知道，但是，不能笑……现在太开心了肯定会出岔子的。

连忙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托那段黑历史的福，对于这个我也算是很擅长的了。

“苏忆，老师相信你，你是个很有潜力也很聪明的学生，你以前的成绩和现在的成绩我也都看在眼里，你之前一直都很努力了，所以，剩下的时间也一定要继续努力，要坚持。”

杨老师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我有些惭愧，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能有那么大的进步学姐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功劳，而且最近发生了相当多的事情，导致我别说努力了……就连很普通的正常学习都有点欠奉。

恋爱和非日常使人怠惰，怪不得大多轻小说男主都是准学渣。

我的心中突然鸣起警钟，初中的学园祭马上就要来了，而学园祭之后就是月考了。

而这次月考……

“苏忆，我相信你的实力，我也相信人的潜力都是压榨出来的。”

杨老师重新注视着我的眼睛，锐利的目光姑且不去计较，可唇边的笑意着实让我感到有些不妙。

“所以……”杨老师边说边拿出两三张的成绩单，是全校学生的排名，杨老师翻到第四页，指了一个名次给我看。“这次月考，我的要求就是，这个名次被你拿下了。”

“————”

这是在开玩笑吗？

235名，这个名次比我的最佳名次低了好几十名，比我上次期末考试的名次还要低一些，即使是现在，我也有信心能考到这个名次。

——但前提是，这次月考，就是一个发生在星语学院的一场普通的月考，非要这样才行。

但“这次月考”，很明显不是这个样子的……

“老师，你有点高看我了……我……”

“苏忆同学，如果你觉得要求的程度实在是太轻了，那说是命令也是可以的，因为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会把你正在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你的父母。”

什——！

我下意识地想露出惊骇的表情，却强自冷静住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自乱阵脚，这个我是明白的。

被发现了？！还是只是在怀疑，想要试探我？

我不得不承认杨老师这突然的一说着实是把我吓到了，但是想要我就这样认命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老师……”

我刚想负隅顽抗，杨老师打断我说道。

“别紧张，老师明白你，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当然明白青春期男孩儿女孩儿的小秘密。”

杨老师说着，突然脸色变的非常严肃。

“但是，打扰到学习是绝对不行的，在高中，学习就是最主要的事情，不论有没有用，也不管你喜不喜欢，这都是最要紧的任务，所以，苏忆同学，拿下这个名次，打出足够高的成绩，你就来向我证明吧，证明你和你同桌的恋爱不是你们学习的绊脚石，拼命的向我证明你们的感情是能促进你们成长的。老师我是过来人，所以你们也不用跟我谈那些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想要感动我什么的，那些话我听了之后就扔进垃圾桶了，很多年后再看到她们也都是陌路人了，老师我想要的是摆在明面的对你们的好处，这个对我这个做老师的，对整个学校才是有益的事情？如果你能做到的话，那老师我当然会祝福你和你同桌，并且老师答应你，接下来排座位的时候，也不会把你们分开，因为你们是可以互相促进的人，我也敢断言，只有这样你们才能走到你们想要的最后，而如果你做不到。”

杨老师顿了一下，眼睛活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我的心中。

“我会告诉你们双方的父母，各自回家去反省吧。所以，你觉得怎么样，苏忆同学。”

“我同意。”

杨老师惊讶的看了我一眼，或许是没想到我能这么速度的回答吧。

但是，我明白了——杨老师是认真的，而且自己也没有其他的选项的这种事。

那就，来吧，即使我明白这件事不是一般的难，更何况我现在的这种状况，困难不下于蜀道之难。

可是，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或许是少年的骄傲心在作祟，我一点都不想在这里认输。

不仅是为了我，还有是为了优理。

所以，不能退缩。

“嗯，那几天加油吧，回去好好学习。”

“嗯……多谢老师的教诲，我明白了。”

我胡乱的又说了一句，打开办公室的门，心情沉重地走了出去。

“苏忆。”

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赶超空调10度的声音把我给叫住，冷的我浑身打一个寒战。

我回过头去，靠在墙上的果然是学生会副会长——雪女长谷川雪。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吗？

我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赌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