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流转还在楼上进行着柏拉图式的自我观察,我跟谭凛花却坐在楼下的红木沙发上一声不吭。

关于她突然把我的身份抖出来这件事情,我还没忘,她也没忘,因此气氛有些尴尬。

根据我先前的推测,正如赵兆变成小蕾之后,对我的感情产生了某种变化一样,她变成女孩子之后,也重燃了对严流转的恋情,因此对于严流转选我当模特这件事情产生了不满,吃醋了…

可她明明知道我是男的,为什么还要吃我醋?

更重要的是,我现在成了她见到“神使大人”的最后希望,她就更不敢得罪我了…我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功利,但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有点变了味儿。

这么一想的话,不管从道义上,还是从需求关系上,都是我占了上风。

“凯酱,刚才的事情有点抱歉。”

也不知道是否是真心诚意的道歉,只是看她这副样子,我的心也有点硬不起来,不舍得对她说什么狠厉的话。

想来她还是挺了解我的,知道我是个吃软不吃…我好像软硬都吃。

“你道歉也晚了,现在严流转也知道我的情况了。”

“那晚上请你吃顿晚饭~凯酱,就原谅我吧!”

哼!

吃个饭就想收买我未免也太想当然了,你尽管去城中村问问,谁不知道我常凯是一身铮铮铁骨,岂会为五斗米折腰?

“我家附近有一家很卖座的烤肉自助,叫上严流转我们去吃那家店?”

肉!

烤肉!

烤肉自助!

“我去我去!你凯哥哥我大人有大量,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

对不起,不是我贪小便宜,而是我无法抵抗烤肉之神的力量。

“嘿嘿,凯酱你果然很好懂呢……相比之下有时候我自己都看不懂自己。”

她言语间垂下眼帘,脸上弥漫着似有似无的委屈与忧伤,仿佛葬花时的林妹妹。

她说的很对,我又读不懂她了,但并不妨碍我被她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动作,弄得心脏砰砰砰的跳。

虽然身体是男生,但我一直以为她内心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是凛花小天使,毕竟她相处的时光总是非常愉快,完全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

可现在来看,我的了解可能太过表面了。

“与其说是我好懂,倒不如说是你太复杂了。”

严流转踩着木制的楼梯,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她弯曲的小臂上挂着男校校服,校裤甚至还有一条平角内裤,将白布如同浴巾一般裹在胸前,就这么下来了。

她漠然地看了一眼谭凛花,又看了看我,说:“这副身体的身材比例相当完美,如果把头换成常凯同学的话,就是最好的美术模特了。”

“不要面无表情的说这么恐怖的话!”

“流流,我们晚上打算出去吃烤肉,一起去吧?”

“今天不行,这幅身体只持续到今晚十二点,难得的优秀素材,我要抓紧时间画下来…唔,常凯同学下次还能再来吗?”

就是说比起我,打算先画自己这副只存在于十二点之前的身体吗?

“如果不用脱衣服的话,我还是挺乐意的。”

“衣服的话,我自己脱就够了,毕竟我的身体很完美。”

如此自恋的台词,她真的是相当满意这副姿态呢。

也不知道严流转的评判标准,但是从她被白布勾勒出的曲线来看,我还是觉得田茜的身材更加爆炸一些,腰比她细不说,胸也比她大。

也许艺术家跟我这种俗人的眼光不同吧。

“就是说,我们今天可以先回去了吗?”我问。

“恩,走好,不送。”

“咦?这么急着赶我们走,流流难道想对自己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不,只是为了作画时不**扰…这么一说,还要麻烦常凯同学一件事情,我现在的力气有点不够,可以搭把手把主卧的落地镜搬到阁楼去吗?”

“啊?哦,没问题。”我看了一眼凛花,她这次倒没什么反应,还给我指认了主卧的位置。

这个落地镜比想象中要轻,但是很高,一个人的确不好搬,最后还是把它给侧过来,我跟严流转一前一后的扛上了阁楼。

在窗户边上放下落地镜,严流转又拿起了手机晃了晃。

“常凯同学,交换下联系方式吧?虽然直接去花名册上翻也能找到,但还是你直接给我比较好。”

我这才想起来早上定下三原则的事情,说来我还不知道谭凛花的住址。

“那我就先告辞了…恩?”

交换完手机号,我刚准备下楼,胳膊却被严流转的手给拉住了,不愧是搞艺术的,这双手修长白皙煞是好看。

可她拉住我之后,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搞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我的魅力怎么就这么大,刚变成女孩子就被我给吸引了吗?

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严同学,还有什么事情?”

“……跟凛花相处的时候,要小心。”她一脸漠然的警告,“那孩子戴了太久的面具,已经看不清真正的自己了。”

对于她的话,我不免感到惊讶。

严流转提到了,面具…也就是说谭凛花所表现出来的形象,都是只是伪装的假象罢了。

可谭凛花性格上存在问题这一点,我多多少少已经察觉到了。

真正让我惊讶的是,那个号称铁面判官的严流转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突然想起谭凛花之前提到他时说过的话。

【“他是个挺矛盾的人啦,虽然把规则看的很重,但是意外是个非常感性的人,说到底过于理性的人没办法进行艺术创作吧?”】

那么,这警告就是他感性的体现吗?

这份藏得很深的感性,是因为变成了女孩子所以才会表现出来?

“凛花的情况我也注意到了,我自然会留个心眼儿。”

严流转点点头,双手抱胸,在白布包裹的胸前,托起一道深邃的深沟。

“我曾想替她摘下面具,撕去伪装,但是我失败了,如果可以的话……”

“恩,这次就交给我吧。”

“谢谢,凛花就拜托你了!”

三七分刘海的长发少女,上一秒还漠然地皱着眉头,下一秒嘴角上扬,猝然地绽开了笑容,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宛如圣洁的天使。

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肾上腺素猛地拉高。

糟了,是心肌梗塞的感觉!

那个终日摆着臭脸的禁欲系少女,微笑起来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像是驱散寒冬的春风。

然而,和煦的春天转眼即逝,少女的嘴角又掉了回去,冷漠地寒风呼啸着回来了。

“其实,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听我这么一说,严流转愣愣地放下抱在胸前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谢谢。”

这一放手,裹在胸前的白布松脱。

哗啦地掉在了地上。

一时间,凛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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