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和林青杉打了一个招呼。
“回家过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似乎有些不解。
「因为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去过年了。」我轻轻地在心里说。
但在表面上，我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挤出了一个苦瓜脸。
“那就赶紧回去吧。现在不早了，已经五点半了。打完这把我也得赶紧去和青海市总部的组员们吃年夜饭了。”林青杉一边用AUG完美地支配了A大，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如果你需要我送你一程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给手下打电话。”
“多谢好意了。不过我自己叫车就行了。这样方便点。”
“行。你路上注意一点。小心不要被当成地铁痴汉抓起来。”
所以我为什么会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你能解释一下吗？
算了，不管了，前段时间从「诡局」聚会里逃出来的那个晚上，我就已经意识到了，他做菜很香——呸，不对，我意识到了他一旦沉浸在了眼前的事情中，对于周围的一切都会视而不见；也正因此，他那时才会忙于做菜而没有抽空来救我。
他能在游戏中特意抽出一点功夫来问我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有一点他说错了——地铁到不了我想要去的那个地方。
「红枫天籁」位于南茗山半山腰的位置，是青海市著名的别墅区。
据说住在那里的都是一些有钱或者有权或者两者都有的大人物。
比如说被国际刑警通缉很久的中东著名军火贩子，犯下几百起胖次偷盗案最后却从警方手中逃之夭夭的胖次大盗，豢养了三百六十五名面首一天换一个的魔女……
以及被我称为「那个女人」的女人，我的后妈，苏玥黎。
因此，那个司机开向「红枫天籁」的时候，手是在颤抖着的。
上山的路弯曲度比较大，但道路很宽敞，就算是在转弯的地方也足以容纳两辆大巴并排而行。道路的两旁全是光秃秃的枫树。每到秋天的时候，那些枫叶全部都会变成绚烂的红色，被微风吹下，落在地上，铺成一片红色的海洋，美得不可方物。
冬天的夜晚来临得特别快——现在六点都没到，天就已经黑了。
抬头，朝别墅群所在的地方望去，灯火寥若晨星。可能大年夜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喜欢找个饭店订一桌。不过我倒是知道，「那个女人」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前两年的大年夜据说也只是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不知道吃些什么。
就在我在脑海里勾画着她的样貌时，「红枫天籁」已经到了。
但由于是高端的别墅区，司机根本进不去，所以我只能乖乖地从车上下来，走到一脸严肃的保安面前，一边说话一边手舞足蹈，企图在证明不了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混进去。
“是真的，我妈就住在这里。只不过我忘了具体的门牌号而已，但你如果让我进去的话，我肯定能找到。”我现在真的有苦说不出，毕竟很久没回来了，门牌号都忘了。
“那么请您打电话给业主本人，由我们来和业主本人进行确认。”
“我前几天手机进水了，通讯录丢了，记不清她的手机号了。”
“这个……实在是抱歉。没有进行身份确认的话，您不能进去。”
“真的不行吗？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到我家门口，这总能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对不起，没有得到允许的话，我们不能随便带人进去。”
保安很恭敬，但是态度很强硬，没有身份确认的话根本不让我进去。
可我现在上哪去搞身份确认啊？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保安室的座机联系「那个女人」。不过据我所知，「那个女人」是从来不接保安室的电话的女人。
然而就在我急得跺脚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荀袂同学？你怎么在这里？”惊讶不已的语气。
我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开着一辆红色保时捷911的……
江莱士教授？WTF？这龟孙这么有钱？住豪宅开豪车？？？
“原来是江教授您。您住这里吗？”我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于这种可能是情敌的家伙，千万不能放松警惕。不然他会把穆怜依的身体骗走，享用完以后还在我的面前跳来跳去——不过这家伙虽然和穆怜依是青梅竹马，但她本人似乎更喜欢我这个「天降」来着？算了，不管了，我反正都已经拒绝她了。
“对啊。你来这里是找人吗？呃……是想找我吗？”
“不，我妈住这里，但我忘了她的电话，也忘了她家里的门牌号了……”
“那你来这里怎么找？这里这么大，总不可能一家一家找过去吧。”
“不不不，路线我还是记得的，就是门牌号实在记不清了。”
江莱士思考了一下，然后向我勾了勾手指：“那你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我看了一眼保安，看见他朝江莱士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还是仿佛一个被包养的小白脸一样，坐上了江莱士的大姨妈色的911。
“你说你记得路吧？那就给我指一下吧。”江莱士吹着口哨。
我一边注视着他可悲的地中海，一边指着方向——我就不明白了，只要戴一顶还算凑活的假发，他就能从地摊火云邪神摇身一变成为红毯青海吴彦祖。可他就是不戴假发，我行我素地顶着一头稀疏的黑毛飘摇在风雨之中，非常有君王之气概。
不过，这么有钱的人，竟然是大学里的教授，而且还是副的？
“江教授，想不到您竟然隐藏得这么深。我都没发现您这么有钱。”
“你也不一样吗？荀袂同学。论隐藏，你不比我差多少吧。”
江莱士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我满身的**丝男神优衣库，脸上写满了「没想到你个龟孙竟然有这么有钱的父母，这样在竞争中就显得老子很被动啊」之类的神情——话说我也不是真的就故意装作低调啊，我是真的没什么钱了，毕竟我早就已经和父亲决裂了，也正是因此很久没有回到这里。甚至就连读大学的二十万都是我向「那个女人」借来的。
不过这些私密信息显然是不可能告诉一个外人的，因此我只是笑笑。
之后我们便一路无言。星空飞逝，夜幕显得更为沉浸。
五分钟不到，911就抵达了我记忆中的那个地点——还是和我记忆中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就连门口的绿化都没有变过。从外面朝里面望去，只有客厅和厨房亮着灯，而且房子门口也完全没贴对联这种照理来说过年的标配。冷清寂静得有些可怕。
我从车上下来，给江莱士认真地到了一个谢，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新年快乐，小伙子。”江莱士的手臂搭在车窗上，朝我喊道。
“江教授，也祝你新年快乐。”我很有礼貌地回了一句祝贺。
“但有一点请你记住了，穆教授从来都不属于你。”
谁知道江莱士竟然突然间扔下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一脚油门，一骑绝尘而去。
我望着那道远去的红色流光，心脏就像是被一块磁石给吸住了一样，渐渐地飞向了不属于我的那片深海中——我知道穆怜依不属于我，我甚至前不久才拒绝了她，但当这句话被别人从口中说出的时候，我还是会感受到一阵空虚的落寞，如影随形。
“算了，已经被我拒绝的女人，还管我什么事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按了按门铃——在和父亲决裂后，他毫不犹豫地换了门锁。
过了很久，当冰冷的晚风从我的裤管一路钻到我内裤的时候，门才打开。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和黑色的打底裤，淡红褐色的头发束在了脑后，手指甲上还涂了红色的指甲油，光从打扮上来看甚至和学姐有点像，甚至还比学姐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不过她脸上的皱纹却是用了再多的护肤品都无法掩饰掉的。
在看见我后，她首先露出了0.87秒的惊讶，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大年夜了，怎么想都应该回家过一次年。”我撑在门口，笑着说。
“前两年你就算在学校宿舍里和我视频，也不愿意回到这里。”
“长大了以后，终究还是会成熟一些。知道有些人不能辜负。”
“很荣幸我能够成为「不能辜负」的人之一。先进来吧，外面冷。”
说我把头朝里探了探，确认没有「那个男人」的痕迹后，才缓缓地走了进去。
鞋柜里还有我两年前才穿过的那双batman拖鞋，而且摸上去没有一点灰。
穿上拖鞋，把大衣挂在衣架上，然后一头躺到了沙发上，吹着温暖的风。
——果然宿舍就算条件再好，和自己的家里也一点都不能比。
“「那个男人」今年又不回来过年？还在外面谈生意？”
“他现在在瑞典。有一个大的单子，需要他亲自去谈。”
“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去瑞典？就当是出国旅游了。”
“我一直在想，你今年会不会回来过年。虽然你前两年都没有回来，今年也没有通过微信和我联系，但我总有一种「你一定会回来过年」的错觉。”
“那么恭喜你，你的错觉成真了。我，回来过年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望着窗外明媚而又灿烂的星空。
青海市全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去年的夜空中还是多了十几处极致的绚烂。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有头铁的家伙，冒着被逮的风险去造福大家了——希望能有吧。
然后，「那个女人」走到了沙发旁，双手扶着沙发靠背，身体前倾。
那张把「那个男人」迷得半死的脸，离我的脸不足三十厘米。
“先吃饭，还是先洗澡？”她甚至露出了魅惑的笑容。
“亦或是……先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