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光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色羊毛衫与棕色短裙从更衣室走出来时，我并没有向我所预计的那样当场笑出声。头戴黑色及肩假发的他若不是因为那看不见瞳孔的黑色双眼，我甚至会误以为是别的客人。
而当他低着头想要别开我直勾勾的目光时，我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笑着挤出一句“不错嘛”。
然而他可不这么认为，穿着短裙的他纵使有着一双白皙的双腿，不算太差的面容，也忍不了周围人无时无刻仿佛要看穿他的视线。不出一分钟就缩回到了自己的更衣室内，换下了衣服。出来时耷拉下来的眼角与失神的双目就仿佛被侵犯的少女一样，生无可恋。
“总归是一个不错的体验嘛。”
提着衣袋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却用颤动的肩头回应我。
不会伤的这么深吧……
不论怎么说我们也都只是十二岁的孩子而已，别人估计也只是一笑了之。
“看起来你是不会把这个当做自己今后想做的事了。”
“不，绝不！”
紧张勒紧的声线，惊恐地诉说内心的苦楚。
“那你准备好了新的尝试了吗？”
“还有新的？”
“你要是不能实现愿望，夕雾不知道要在这里呆上多久。”
“只要不是这么过分的就行。”
“放心，再怎么说你也是冒险者，夕雾总不能做些出格的事情吧。”
“我深表怀疑。”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光与我的对话不单单变得自然了许多，还未从中走出来的不信任也从喉咙深处渗出，夹杂着那皱紧的幽怨眉宇一并向我袭来。
“既然你没有任何的列表，那就从夕雾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上一个个开始了哦，到时候有怨言可别说夕雾之前没给你机会。”
“你刚才才说——”
“嘿！”
推着他的肩膀走出商店的大门，掐断了他的话。眼前闪过一片绚丽的白色，前脚的松软的触感顺着骨骼传递到全身，被夺去声音的双耳令世界一片寂静。回过神来，两人已然出现在了西伯利亚平原的某座公共滑雪场上。
“蒋蒋！第一次就来试试滑雪吧！”
面对扶着他的肩膀，张开双臂转身站到他面前的我，他无助地捂脸摇头，顺便回首看了眼早已变成滑雪场器具店的出口。
“这样也不算违规吗？”
“是不是违规你不用管啦。”我从店内拿起一副滑雪板与滑雪杖，身上的衣服也在离开店铺时换了一身厚实的长裤与长衣，“有这样的机会，难道你不想试试看吗？”
微笑地递给了门口的他。
他看着我，迟疑了半拍接过了装备。
“事先说好，我可不会滑雪。”
“嗯嗯。”
然后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熟练地穿上了防护器具与滑雪板。
这不是很会嘛。
“还有你行吗？”
“夕雾可比你想象的能干多了。”
拍了拍光的肩膀，自己穿上了另一套器具后撑着雪地向前滑出三四米的距离，转过身挺起自信的胸膛。
通读四书五经博学多识的夕雾能被这样简单的事情难倒？
不可能的。
虽然我看起来只有十二岁，但在不同的世界里与不同的勇者们一起冒险的经历却远远多于这个年龄。期间所积累下来的知识与技能更是数不胜数，不然的话又怎么能够成为GM呢。
“是吗……”
他释然地一笑，压着明知故问般自嘲的额，摇了摇头。
“那就来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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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向左，向左！”
“那边是树！快向右！”
“侧身侧身！不然你想要受伤吗！”
“哄！”
一头撞在松树树干上的光瞬间被成片的雪花掩埋，几个松果落在他沾满积雪的脸上，俨然一副雪人模样。
“唉……”
捂着脑袋，摇了摇头。
滑雪运动员，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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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你记着，左脚是油门，右脚是离合。”
“左脚是油门，右脚是离合……”
“记住了吗？”
“记住了是记住了……不过，十二岁能开车？”
“冒险者无所不能。嗯……你的脚能够到油门吗？”
“可以是可以……”
“那就行了！”
“我还是觉得对于这个问题我们需要深思熟虑一下。”
“视野开阔，道路畅通，五，四——”
“——等、等下，你当这是开飞机吗？”
“你想开飞机吗？一会儿我们可以试试呀。不过现在还是专心一点吧，不然错过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的’第一次’可不太好。三、二、一，出发。”
“嗡嗡嗡！噗通。”
夕阳下，汽车发出凶狠的嗡鸣声后，刹那间熄火。整个车子就好像没有憋足了劲却第一步就摔倒的人，颤动两下，向前滑出三米后，才留下两位无言默默相视的人。
“夕雾……自己还是把这次的事情当做失败来记录好了。”
“是你记错了吧。”
“呜！”
汽车驾驶员，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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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射中心，发射中心，这里是嫦娥十三号载人火箭。人员已经到位，人员已经到位。”
“收到，我们将进行最后检查。”
耳畔传来聒噪的电流声，缩在狭小的航天仓内一不留神就对上了光那充满怨念的眼神。
“十二岁当宇航员？”
“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我只是觉得有些太刺激了。”
双手扶着在两肩扣紧的安全闸，光声音都有些发颤。
“问一句，这不会是真的吧。”
“体验会和真的一样。”
听到我的回答，总觉得他的表情更难看了。
“工作人员已经撤离完毕，开始准备倒计时一百秒，九十九，九十八……”
“其实我还想问一句。”
“说吧。”
“我们这样真的可以上太空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说太空外很冷的，就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
他指了指我身上还未换下的茶色连衣裙，以及那压抑不住激动而摇摆双腿上挂着的白色泡袜。
“而且，听说会有航天员会穿戴很多装备。”
“有吗？什么样的？”
“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这样上去不是冻死就是热死的。”
“嗯……”
彼此对视一眼，沉默两秒。
“对不起对不起！快放我们下来！夕雾再也不敢了！”
航空仓顿时挤满了我的挣扎与哀嚎。
航天员，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