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去思考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座完整的树屋了,只是径直走到了阳夜身前,打算身先士卒地爬上去看看。

反正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太过于古怪了。既然不能去改变,那就只剩下「接受」这一种选择。人生也是这样的,哪有那么多美好的选项让人舒舒服服地去选择。

阳夜这次显然没有再阻止我。

我顺着梯子缓缓地爬到了树屋外,想要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关上。

于是我先问了一声,在没有听见任何回音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树屋里很干燥,和外面湿漉漉的场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它看上去挺大,但是里面的家具很少,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壁炉以外真的就是一无所有。没有做饭的地方,也没有厕所什么的,功能性甚至比胶囊旅馆还要差。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就是有床,至少可以休息,但却只有一张床。

我不相信阳夜会愿意我和她同床共枕。

“没有什么危险。”我转过头对阳夜说了一声,然后缓缓地爬了进去。

出乎我意料的是,壁炉里面还有一些干的木柴。

我原本以为得去寻找干木,但这里竟然就有,仿佛是有人特地为我们准备的一样。

不过阴谋论已经过时了,反正也没人会闲得无聊整天想来害我这种普通人。

也许只是因为这里原本是有人住着的,而那个人暂时离开了,临走之前木柴还没烧。碰见这种情况一般只需要在主人回来时说一声就行了,毕竟大家都不容易。

阳夜在我之后也走了进来。

和我的四处观察不一样,她只是安静地盯着桌子,就好像桌子上摆着什么东西一样。我于是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本已经泛了黄的笔记,还有一面镜子。

很奇怪,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我走到了镜子前,突发奇想地想要看看自己的长相。

“魔镜啊魔镜,请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我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边望向镜子。

镜子中却是一片模糊,就像是打满了马赛克一样。我甚至不能够确定镜子中的那个人是我本人,而不是另外一个随随便便映照出来的鬼影。

看来这面镜子应该已经坏了,不然就是我长得实在太帅了,帅得连镜子都被吓坏了,不敢映照出我的光辉。

就在这时,阳夜走到了我的身边,从桌上拿过了镜子。

“这镜子坏了,照出来的东西根本看不清。”我说。

阳夜毫无疑问继续无视了我的话,不过我很确信她的的确确听见了我在说什么。

可就在她看向镜子的那一刹那,我发现她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惊讶表情。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的两只眼睛视力都是5.0,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你看见了什么?”我凑过去看着镜子,镜面上还是一片模糊。

阳夜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现在她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波澜不惊。

她不想说,那就算了。

撩妹最讲究的就是循序渐进,没有任何一个女生会喜欢一个总是想要窥探她秘密的男生。强行询问好感度肯定会下降,耐心等待才是正策。如果女生觉得男生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她会主动地把秘密告诉他,这个时候才算是成功。

因此,我并没有在意,而是点燃了火堆,然后开始烤面包树的果实。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不过只要稍微有点焦就应该差不多了。

与此同时,我原本是想叫阳夜用叶子去收集一些雨水的,可谁知她从桌子的抽屉中直接拿出了一个雨水收集器,又是自顾自地就开始收集雨水。

——她的生存能力并不比我差,甚至比我更胜一筹。

在等待果实烤熟以及收集雨水的时间里,天空逐渐黑了下来。

我朝窗外望去,只能够看见一片墨色的夜空。

说来也奇怪,明明我在瀑布上看见了那片浓雾,但真正地走进浓雾区中竟然看不见任何一丝雾了,就好像我之前看见的都是幻觉一样。

这个地方的秘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我一边感叹一边招呼阳夜来吃晚饭。

面包果加上雨水,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但至少能够填饱我们的肚子——阳夜几乎没怎么吃,却说她已经吃饱了,然后就很自觉地躺到了床上。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饱了,只是觉得她这么小的食量也许和她的体重是成正比的。

不过再怎么样,不吃东西会没有力气,因此我没有全部吃掉,而是给她留了一些。

晚餐后,我靠着壁炉,就着火光,翻看着那本已经破烂得不像样的笔记。

笔记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文字写的,有些像是意大利文,又或者是西班牙文,总之我看不懂就对了。

——都说了我是一个高中生吧,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精通六国语言的人生赢家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他们只存在于人类做的关于自己的白日梦之中。

我能够看懂的只有文字旁画着的一幅幅图片:第一幅图上画着一个树屋,就像是我们身处的那个树屋一样;第二幅图上画着一个平静的湖,湖中央有一座屋子;第三幅图画了一些遮住了天空参天大树;第四幅图画了草原上的一个洞窟;第五幅图则是一片布满积雪的黄土;而最后一幅图画着一片沙漠,沙土里插着一些东西,不过由于笔记的纸张已经开始腐烂了,所以我看不清插着的东西是什么。

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沙漠的中央有一架钢琴。

为什么沙漠的中央会有一架钢琴?

这些图片又代表了什么呢?

我更加迷茫了。

从我来到这个破地方直到现在,我就从来没觉得自己明白过什么,打一开始我就只是被困在迷雾中,一无所知。

我感觉自己就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迈出的每一步都走在别人的精心计算之下。

未来的结局其实早就已经写好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笔记扔给了阳夜,问:“你认识这种文字吗?”

阳夜翻开了笔记,摇了摇头。

也对,她毕竟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又怎么会通晓多国语言呢?

把笔记的事情抛到一边,我感觉自己的眼皮已经快要连在一起了。

靠在壁炉边睡一晚倒是没事,只是如果睡着睡着滑到了壁炉里面那就完蛋了。

我总不可能瞬间移动到医院里去急诊挂个烧伤科,买了药以后再瞬间移动回来。而且我的身上还没有钱。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看见窗外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其实就是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感觉,反派总是会在窗外一闪而过。

也没人知道反派为什么不走别的地方偏偏要在窗外一闪而过,反正他们就是这么做了,然后被正义的主角发现。

难道窗外还能有个反派人物?我的心顿时咯噔响了一下。

随即,我听见了不远处树木的枝叶折断的声音,而且是大批枝叶折断的声音。

这次的声音很清晰,我很确定门外发生了什么。结合起刚才那个黑影,也许在树屋外有一只未知的生物,电影的类型从武侠片直接变成了恐怖片。接下来的剧情应该就是我们两个被未知生物攻击,被迫逃出树屋,一路上被不断追赶,沿途的人死伤无数。

不过主角是能活下来的,这点我倒是不怕。

阳夜显然也听见了声音,于是从床上坐起了身,不安地望着四周。

“我开门看看。”我说着便打开了门。

然后我看见了也许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可怕的场景——

一只和整个树屋差不多大的黑色的巨型蜘蛛吊在附近的树上。我能够看见它翕动着的口器,比钢条还要粗的八条腿,长着狰狞的白色鬼脸的腹部,还有那像是针一样锋利的黑色绒毛。我闻到了它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尽恶臭,甚至差点在一瞬间就吐出来。

蜘蛛用漆黑的眼睛注视着站在门口的我。

“这下玩大了。”我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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