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明亮已经褪去,现在已经只有微弱的街灯照亮道路了。接下来的时间没法再分享给客人,那是属于我的安静时光。

关店之后,我一面洗着茶具一面思考如何解决客人的烦恼。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把心绪移开,今天绝对不会再让重要的店员摸鱼。

“魔王殿。”身后传来了小小的轻唤,同时衣服的下摆传来了被拉扯的感觉。

不能回身!不能低头!不能搭腔!要是大意了就和荆州说再见了!

额头上沁出汗水的同时,我咽了口唾沫,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羊是美的图腾,是温顺善良的代名词,的确如此,那孩子的温柔我已经亲身体会过了。要命的温柔,眼神相接的瞬间就会失去思考能力只懂点头。

“魔王殿,晓的假期…”细小而娇柔的嗓音带上了一丝焦急,她显然知道我在故意装傻。这回衣服倒是没被拽着了,但腰上传来的被轻轻拍打的触感却让我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

可恶!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威胁我…

我服软了。

转过身,手上擦拭着湿漉漉的茶杯,双眼则正视起晓。我今天一定要跟她讲道理。

自下而上盘绕的羊角,嫩绿的如同瀑布般洒至腰间的长发,还有掩藏在头发中的一对耷拉着的耳朵,与匀称的头部相对应的是身后的一条长长的色如嫩草的猫尾,这是晓身上最显眼的特征,无论离得多远我都能一眼认出她来。

现在的晓脸上虽然跟平时一样没有表情,但她仿佛要流出水来的如同紫石英一般的眸子以及紧紧咬住的下唇都流露着危险的信号,她要认真地请假了,虽然每次请假都很认真来着。

“两件事。第一件,我叫‘马昂’,是人类,别用奇怪的方式称呼我。”轻轻叹息一口后,我回手将茶杯扣在了碗架上。

“可是,马昂和魔王的读音明明差不多。”那个娇小的孩子抬着眼一脸无辜地看向我,她的嘴唇是淡粉色的,在吃东西或者小声交谈时就会自然地显出可爱。

“中文里完全不像!”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真的会接受魔王的设定,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制止这只羊羔继续摸鱼,这是为了我的店,至少是为了我的肝,“还有,晓,你最近请假有点太频繁哦。”

“这次真的很重要!”晓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立即捏紧粉拳争辩道,她很快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份用仍旧不是很美观的汉字书写的文书,是相当正式的请假条。

只不过请假原因有点诡异过头。

“晓,你成年了吗?”我问。

摇头摇头。

“那为什么会有‘产假’这种东西?”我将接过来的文书掉了个个,指着上面的请假理由问晓。

“魔王殿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这样…”女孩怯弱地后退两步,用双手掩住嘴,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我说什么了…别掀衣服!我知道你灌了一肚子的茶水!”我抢在晓做出奇怪动作之前制止了她,如果是以前我的确会被耍得团团转,但现在不同了。

说实话,一个装疯卖傻的人拒绝起来不难,可问题在于这孩子无论做出多蠢的事都是发自内心的,换句话说就是——“她暂时是个笨蛋。”

“无良老板雇佣童工进行潜规则…幼龄儿童权益受到侵害无处维权。”晓一路退到墙边,眼里闪出泪光,顺理成章地说出了完全会被误会的话。

说起来我不觉得自己哪里无良,每天都要吃掉我一堆茶叶的晓才是真正的权益侵害者吧!

“晓还这么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做得太辛苦身子会坏掉的。”在我能够出言终止晓进一步扩大强行制造的优势之前,她再度用危险的台词把我往绝境里逼。

这个小家伙一转攻势,从墙边重新蹭了回来,把粉扑扑的脸蛋往我的肚子上挤,用瓮瓮的声音说:“请爱惜晓…”

到此为止了吗…

不,肝脏和店,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一定有办法阻止这只羊羔把鱼塘摸干!生态灾难能否避免在此一举!

“晓。我跟这间茶屋都好爱你啊,能不能多花点时间陪陪我们呢?”我眯起眼,温柔地笑着放出了必杀技。

“可是会场的哥哥和叔叔们也都说很爱晓。”听见我的话以后,她显然产生了动摇,但却出乎我意料地一副为难的样子交代出了这么不得了的情况。

我家的羊羔要被拐走了怎么办,事态紧急,在线也等不及了。

“如果给晓一天的假就能跟他们说清晓是魔王殿重要的店员不可以抢走了,只一天…魔王殿…”晓用手攥着我的衣服,以微妙的角度仰视我。

我今天又让重要的店员摸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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