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就是意外产生的原因了？发动的时候他距离太近就被拉过来了？
好吧这个怎样都好...
莫薇看向被抱在怀中的少女，先确认了一番她的状况...老实说，很不好。
很可能是因饥饿和长期不见天日而导致的脸色苍白及体重过轻已经可以算作是小问题了，更为严重的是蔓延了四肢、脖颈甚至可能是衣物覆盖下的全身的黑色血管状纹路。莫薇本来还抱着‘这可能只是对着血管纹上去’的这种幸运幻想，但只要摸一下就能确认到，这确实是她身上的主要血管，因为某种不详的原因而导致‘病变’的血管。
莫薇轻轻将少女依靠在灯塔顶端唯一的凸起部分——原用于架设照明设施的台座旁边，并示意卢卡斯不用那么警戒这家伙，可以放他过来了。
“......”
卢卡斯面具下的脸色动了一下，但还是不作声地向旁边挪了一步，跟在克里特身后走过来。若是他现在是红发少年的样貌，哪怕之前展示了相当强的战斗力，肯定也对克里特这种意志顽强的志愿兵队官没有很高威慑力...但现在，神秘黑衣人的威慑力足以一言不发就让青年军官不敢轻举妄动。
“塔琳...！”
克里特不顾身上的伤势和危险的处境，径直就朝靠在基座上的她跑了过去。然而在粗略查看了青梅竹马的身体状况后，他本就很忧虑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差了。
“喂，这位先生...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恋人？我在此表示同情。”
莫薇看时机也是差不多了，就用冷静的声线开口问道。
“她叫塔琳，塔琳.梅，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受限于立场，我无法对两位表示感谢，但还恕我多问一句...”克里特直起身来，左手搭在了短剑剑鞘上，戒备地看向这两个神秘人，“你们看起来并不关心塔琳的状况？那么要救她的原因是...？还是说仅仅是为了‘抢走’车上运送的犯人...”
“你问的问题太多了，军官先生。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还有这位小姐，您的声音相当熟悉...？我们是在哪里见过...不，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吧？这位美丽的小姐。为了塔琳能尽早得到治疗，我们双方都坦诚相待吧？”
克里特努力挺直疲惫的脊梁，用左拳打了下自己的胸膛，蔚蓝双眸中亮起的是绝不妥协的神光。
“克里特.梅，弗泽尼尔城卫军所属队官，希望从你们这里得到详情。”
“所以说听觉和记忆力这种东西真麻烦啊...”
莫薇叹了口气，随手除去面具摘下兜帽，一头翠绿长发伴着月光泼洒而出，在身后划过优美的弧度。
“名字就不必了...像我这么漂亮的你肯定会有印象吧。这丫头和我一直在找的朋友似乎有点关系，但陌生的冒险者可没法去你们那个‘设施’探监对吧？只是没想到这么巧，她的情人居然在押送队伍中...”
讲道理，这绝对是有人故意的...话说这种状态已经算不上囚犯了，比起运囚犯更像是运尸体吧。
“幸会，好心的小姐...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
克里特面色阴沉，想起了那个同样从小就熟识的、脸上挂起恶质笑容的监察官。
如果现在是站在他面前，自己做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抽出短剑抵住他喉咙，并视他的回答决定是否犯下杀.人的罪名。
没有需要奴隶的工作岗位的‘设施’在一直收容经过检查的奴隶，具体在搞什么勾当对有心人来说也不算难猜...但对公民犯下如此恶行是当场处死也不为过的大罪！居然对塔琳...他怎么敢！
“嘛，的确不能算是巧合...”莫薇皱了皱眉，决定切入正题，“我和朋友的朋友不是很熟，只想从她口中得知朋友的去向...能尽快跟我们介绍下她的概况吗？我认为应该会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得知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待遇。”
这种血管异化的不详状态，通常来说不是诅咒就是刑罚了...对城邦内最高位阶的公民，还是女性做出这种事来...？就像克里特说的那样，的确能算作是大罪了。
“唔，好的...”
这是不对等的情报交换，但现在是对方的实力比较强。就算并无过多恶意，也不是提出异议的契机。
判明情况的青年军官思考一番，然后用尽可能简短的语言交代了一番这位塔琳小姐是个怎样的人。
“我们是从小就开始认识了...具体有多小...大概是出生后不久吧，毕竟我们出身自同一个家族，可以算得上是堂兄妹，年龄差了有一个多月。公民阶层的传统就是武力与知识的传承，所以我们两个从幼年就开始锻炼武技，学习知识...她比起同龄的女孩子更加好动，在武艺上更有天赋，甚至也学了些法术伎俩...但与此同时，她也接触、接纳了一些思想...不好的思想，无论是对家族还是对她自己。”
“但她没有去‘改正’，对吗？”
说话的是卢卡斯，他此刻也已经除去伪装，露出赤发红眸的清秀面庞——红龙少年总是会和绿龙少女一同行动，既然那只都已经放下兜帽，自己的伪装也没了意义。
“是的...即使那是怀疑城邦存在根基的，无聊、虚妄且危险的思想。当举行了成年礼后，我志愿加入城卫军为家族和城邦的荣耀而战，而她...则加入了某些鼓吹异端思想、资金来源不明的沙龙，整天在为那些思想做宣传...也确实有所成效。”仿佛是回想起自己曾劝说塔琳多次未果的经历，克里特看向昏迷少女的眼中满是无奈和后悔，似是在责怪自己的立场还不够坚定。
“你怀疑她宣扬‘异端思想’的行为是她遭到这种对待的原因？究竟是怎样的‘异端思想’？”
“荣耀？那个‘设施’进行的研究恐怕是与所谓荣耀背道而驰的...唔。”
莫薇被某只红龙瞟了一眼，然后意识到现在不是在探究荣耀的辩证二元论的时候。
“是...【平等】。他们宣扬的思想很有鼓吹力...那是当然的，认为天生就具有才能、美貌的荣耀的公民阶层与那些外来者甚至是奴隶都生来平等...多么值得反逆者宣扬的话语。”
克里特说到这里时，眼中不由得露出了轻蔑之色。看来这位思维敏捷、意志坚强的军官，本质上还是统治阶级出身的高贵精英。
“哦，看来你们的婚后生活一定很艰难...唔唔，好啦，你接着问就是了。”
真是的，又不会耽误多少时间...莫薇撇了撇嘴，决心不再插话了。
“【平等】...装作新潮的复古思想，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恐怕...他们所做的不止于此吧？”卢卡斯皱眉作思考状，实则是在诱导克里特说下去。
“他们宣扬的是令人厌恶的异端思想...就算是我也会这么认为，哪怕塔琳站在他们那边...”克里特紧皱眉头，冷声说道：“居然质疑公民的才能和美貌并非天生...就算是狂妄也要有限度吧！依靠和诸多古老家族联姻才挤进公民阶层的他们，有什么脸面对着古老家族的荣耀历史出言不逊！”
——但是，这份质疑并非毫无道理。
莫薇心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却是很明智地没有付诸于口。
因为就血统论来说...就克里特还有今日所见的诸多公民的这种想法来说，往深处考虑的话是站不住脚的。
血统...这是异世界，会首先作这种考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是柯依努族人，天生就拥有着强悍的体格、有异于通常人类种族的外表还有作为先祖之灵祭司的相性...但那是‘有共通之处’的传承，来自于血脉的遗产。
而就今日所见所闻以及图书馆资料的反映来看...弗泽尼尔的公民阶层，无论是发色、瞳色、肤色还是天生的相性、异常特征等...都没有明显的统一之处。但他们的共通点，是超越常人的才能还有容姿。
若是以这个世界的眼光来看，恐怕就只有‘古老家族的血统’这种说法了吧...但要让莫薇来说，这种异常的共通点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在【基因层面】进行了优化改造一样。
亲眼确认到的不断送入奴隶的‘设施’，地下监牢的囚犯，疑似遭遇诅咒的少女塔琳...
“...不出所料啊，改造的。”
红龙少年在截击战后的自言自语，在此刻浮上莫薇心头。
疑似广泛用于实战的人体改造技术，在靠近前沿阵地之处设置的研究设施，还有公民阶层疑似被‘调整’过的容貌和才能...
这简直是...过于可疑了。
“那么...我们可以设想一下这种可能性。”
在莫薇进行着如上思考的时候，卢卡斯这般向克里特说道：
“那些宣扬异端思想的组织为了证明‘公民的才能和容姿并非天生’这一点，诱骗你的恋人前往他们有部分控制力的‘设施’，以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秘密活体实验...这样就说得通了吧？关于你和我们所知道的一切。”
——如上所述地，说出了和莫薇的考量截然相反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