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山野中的茶肆。

此刻,杀机四伏。

一名女子手持长太刀,独自面对数十名忍者和一名披战甲的男人。

随着男人的自报家门,这场死斗才真正拉开帷幕。

一名忍者率先掷出手里剑,被伊雪折花已经修炼至小成的海天一斩的起手一招格挡了出去,同时刀风猎猎,将茶肆用墨笔写了一个大大的“茶”字的青绿色招子,撕裂成两半,原本的“茶”字,竟隐约裂成了一个“杀”字。

伊雪折花呈现出拖刀的姿势朝着男人冲去,既是因为擒贼先杀王,也是因为不想连累叶怀仙父女二人以及其他过路的可怜人。

对手是宫本家的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两百年前,一名叫做宫本时三郎的少年因缘巧合拜入伊雪家的门下,起初当时的伊雪家家主为了打磨少年的意志,检验其是否拥有配得上伊雪家剑道的毅力,硬是令其从最低处干起,在剑馆中打了五年的杂,别人可以练剑,他不可以;别人可以休息,他不可以。

就连剑馆的剑师都于心不忍,但是家主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因为他纵横东瀛剑道一生,从未见过有人拥有如少年这般上佳的习剑资质,他深知,若是没有这五年来在剑道馆内的日积月累、耳濡目染,将剑道化为平道,将剑意化为己意,而是直接将剑法传授给他,不过又是多出一个初期同阶无敌连连破境而未来重新沦为平庸的剑道天才罢了……他要培养的,是一个剑圣!并非东瀛闭门造车出来的自封剑圣,而是如中原那般成为无敌剑宗,甚至达到天下之剑共主的剑圣!

五年过去了,少年自始至终无半点怨言,家主让他不准握剑,他楞是五年连木剑也没碰过,但明眼人谁都看得出他那颗对剑道的炽热的心。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初冬的一日,家主召见了宫本时三郎,问他的剑意、剑道和剑,他回答剑意为其本意,剑道为其脚下的大道,然至今无剑,时任伊雪家家主的伊雪小次郎闻言大笑,当即解下佩刀——名刀“燕返”,交予宫本时三郎,并从那日起教授他上品功法《海天一斩》。

数年之后,宫本时三郎剑道大成,却持燕返与伊雪小次郎定下生死决战,小次郎持名刀“雪夜”应战。

小次郎败,死。

宫本归还“燕返”,在未来的数十年间,他以名刀“无空”纵横东瀛剑道,甚至远渡来到中原,与剑家西门的宗主有过一战,战斗的结果不得而知,归来时的宫本时三郎创立“二天一流”剑派,与伊雪家在东瀛的剑道一途中逐渐呈现出南北对峙的趋势。

而如今,当年不敌宫本时三郎的伊雪政平所持的名刀“雪夜”,传给了这一代的嫡女更是已经得到了“免许皆传”称号的伊雪折花,“燕返”则是从那次生死战后至今仍挂在伊雪家的神社之中。

伊雪折花眸光一冷,恍若刀锋,她决定放手一搏,纵是死也绝对要斩杀面前那个宫本家的男人!

宫本南雄怒喝一声,劈杀过来,与伊雪折花缠斗在一起,忍者们也纷纷行动起来,比起正面交锋,他们起到的辅助与截杀作用更大,如鬼魅,更如跗骨之疽。

忍者的手中剑说到底不是剑,更类似于中原唐门的暗器,只不过真正的唐门并不用毒,而忍者们的手里剑为了达到杀死目标的任务,常常淬毒,纵然刺杀失败,也必然要以一命换一命!而现今,为了对付伊雪家的剑圣伊雪折花,竟一次性出动了多达十名的忍者,忍者分下忍、中忍和上忍,但如今的局面,纵然是下忍,也不容乐观。

伊雪折花自练剑起,鲜有与“二天一流”剑派的门人交手的经历,这与家族内的禁令有关,但她凭借着多年的对战经硬生生地挡住了宫本南雄的剑招,甚至还有反击的余地,只见一道清光闪过,宫本南雄的藤甲已经被挑出了一条裂缝,但伊雪折花没有乘胜追击,她极限地向后一仰,这才堪堪躲过分东西两个方位射来的手里剑的攻势,再回身格挡宫本南雄的全力进攻,伊雪折花已经力有所怠,被强势的一记上挑击飞,好在少女轻盈地在空中虚点,总算是平稳地落于地面之上。

然而杀招又起,施用土遁之术的忍者悄然潜行至伊雪折花的身边,短小的肋差朝着伊雪折花的脚踝划去,伊雪折花即使反应了过来急跃躲避,身着的行灯袴也已经被划开了口子,露出纤细白嫩的小腿,血流如注。

伊雪折花的速度也因此慢了下来,只见她冷汗直冒,而宫本南雄再次冲了上来,这回他开始狞笑,抽出了腰间的肋差——是啊,“二天一流”从来都是二刀流,刚才他不过是在玩弄自己罢了……一个敢于拦杀剑圣的人,自身实力又能差到哪儿去?

伊雪折花拼尽了全部力气接下了那一劈,却拦不住他左手挥来的肋差,手臂险些被砍断,最后是弃了“雪夜”躲避,这才逃过一劫,但小臂已经伤及筋脉,就连“雪夜”也丢在了地上,失去了武器和惯用手的伊雪折花,跪坐在地上,与死亡无异。

果然……是自己错了吗……

不顾家人的反对,固执地走上西行中原的道路,沦落到如今连刀也握不住……命也即将交代于此……

只希望他们不要祸及他人,伊雪折花的脑海中没来由地闪过叶怀仙对自己笑的模样,果然……要不是打不过他,自己早就揍他了……她并不明白自己对叶怀仙抱持着什么样的感情,是怨恨?抑或者厌恶,还是那伊雪折花打死也不承认的……

可……无论如何。

伊雪折花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脑海中想起的,却是这个男人……

她挣扎着要去捡起地面上的“雪夜”,耳边风声呼啸。

她知道,是宫本南雄的刀——要落下来了。

她终于握住了自己的“雪夜”。

接着,她闭上了眼睛。

等待死亡降临。

——“喂,我说,到了中原就得守中原的规矩,你没听过一句话,叫……”

——“打狗也要看主人吗?”

温醇的男声,话音渐冷,到最后,令听者如坠冰窖——

离此死斗之地的数百米外,一名老者忽然眼球爆凸头颅炸裂,倒在了泥泞的路上……那份承诺的重金,他到死也看不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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