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读书的时候刀棠就和我说过,石田家是一个家规很严的老世家,但我还是嫁过来了。

自己真的好笨呢,这回是要跟着这家伙一条道走到黑了呀。

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看到他一副呆呆的样子,一想到要撒手不管他了,就觉得很心疼。

哼,长成一个天然呆还真是犯规!

心仪的长筒靴是不能穿了,在家的时候只能穿着袜子,还有厚重的和服。

和服好看我倒是很认同啦,但是石田家女眷穿的这种传统和服是真的里三层外三层,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人说穿和服的时候不穿内裤了,都厚成这样了,确实是不差那一片布了。

我在冲调咖啡方面倒是很有一手,可惜父亲大人偏爱茶道,嘿,说到那个臭老头我就又想提那事儿。

你说我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俄罗斯东斯拉夫大美妞,整天窝在房间里研究茶道,我图什么?还不是想着老头子现在是我爸爸了,努力尽尽孝道,省的你整天因为刀棠娶了我这个洋媳妇,给他脸色看。

好容易老娘茶道神功大成,跪那儿半天给你刷来洗去的整出一碗泡泡茶,完了你特娘的居然还嫌弃我一个洋人坐你对面煮茶,影响了你喝茶的心情!

真的,你要不是我爹,我能把你头塞到茶壶里去。

……

窗子外面的云飘到了那棵樱树的后面,花季刚刚结束的樱树上只留着一两片粉红色的樱花瓣了。

话说,这朵云跟半个小时前那朵好像啊。

我听着耳朵边上单调的“嘀——嘀——嘀——”,百无聊赖地看着又一朵云从樱树后面飘走了。

“笃笃笃!”

有人在敲病房的门,我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十一点了。

“还敲什么门啊,我肚子都快饿扁啦!”

他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菜盒,一脸无奈地看着我:“这不是怕你不方便嘛。”

“假惺惺。”

我好笑地看着他:“床上的时候都没见你含蓄呢?”

他立马脸红了,羞着脸给我把病床上的用餐板支起来,然后把饭菜一样一样地摆上来。

我看着自己面前的筷子,嘟着嘴瞪他。

刀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认命似的开始给我喂饭。

讲道理我这也不能算是完全欺负他吧,我从小用刀叉的诶,区区几年的功夫,用不惯筷子不过分吧?

嗯嗯,不过分。

等到心满意足地吃饱啦,我就托着他坐到我旁边来,感觉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就会很舒服,如果闭上眼睛,不去看医院白色的墙壁的话,甚至还有一种回到当年相海房顶的感觉呢。

比较遗憾的地方,也就是陶笛声变成了心电监护仪的嘀嘀嘀嘀嘀嘀……

妈蛋,老娘真想砸了它!

刀棠一般没法陪我太久,他下午还有工作,但是今天他似乎胆子格外地大,眼看着就要迟到了,居然还不为所动地坐在我旁边。

“你……不会事到如今还想要个孩子吧?”

我斜着眼睛,满是猜疑地看着他。

“别闹!”

他笑了笑,然后忽然语气贼温柔地跟我说:“我要出个任务,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

我一愣,心里就很失落,但这种时候做妻子的怎么能拖丈夫的后腿。

“安啦,你可爱的老婆大人又不会跟野男人跑了!”

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梁,这个动作他已经很久没做过了,我皱了皱鼻子,笑着就要去咬他的手指。

又聊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要走了。

看见他起身走向门口的背影,我忽然很想跟他说,说回来之后,再吹一次陶笛给我听吧。

但想了想,感觉这种话好不吉利呀,所以自顾自地吐了吐舌头,最后还是就这么看着他离开了。

锁舌弹进插槽里,脚步声也渐渐远去,苍白涂色的病房里,又只剩下心电监护仪的嘀嘀嘀了。

好吧,说我有那么一点点傲娇的话,我也承认,其实我还是挺希望他能多陪我一会儿的,一会儿就好。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房门外的脚步声似乎去而复返,他站在门外,又一次“笃笃笃”的敲着门。

老娘心里狂喜,但一张嘴就变成了:“你特么二百五啊,滚进来!”

门开了,然后父亲大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我要是告诉他刚刚那个是手机铃声,他会信吗?

不过好在骨瘦嶙峋的老父亲似乎并不在意被喊成二百五……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不知道二百五是什么意思。

石田斋虎,在整个里世界也算是喊得出名号的角色了,虽然一把年纪了,身手可能不复当年,毕竟不可能人人都是卡尔洛斯,但年轻时代不要命的作风,还是给人们留下了很深的映像。

他搬过一张凳子,默不作声地坐在了我的床边。

“父亲大人。”

我在心里想了一百种他可能要说的话,包括“儿媳啊,你看你小孩也没生一个,我孙子也没抱上,给刀棠找个二房你不介意吧”这种,但当他真的开口了,我才知道他要说的原来是最不让我意外的那种。

“你的时间不多了。”

老头子平视着我,眼神里没有一点波澜。

切,真是没新意。

快死了呀,真的是……早知道刚刚那个就是最后了,就应该拽着他点的,让他赶紧多看看我,再不看以后就没机会了。

老头子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家族有点小手段,你如果愿意在死后结茧的话,我们有灵茧的培养设施,你既然是我石田家的人,而且实力也不错,那我觉得,你有这样的义务。”

可能是因为快死了吧,我大胆地在老头子面前翻着白眼:“义务?”

“每一位在灵力使用上登堂入室的送葬者,都有死后结茧的能力,只不过成为英灵意味着失去自我,即便这世上真的有死后灵魂这一说,那结茧,可能就是把转世的机会也彻底掐死了吧。”

老头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逼迫你,结茧毕竟是自己的事,但是我觉得,你会同意的。”

哼,所以你其实是吃定我咯。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株樱树上最后的几片花瓣也落完了,光秃秃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明白,我向你保证,你的英灵只会属于刀棠。”

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老头子又坐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这样一场干巴巴的交易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他想了想,对我说:“其实,你泡的茶,还是不错的。”

我翻了个白眼。

“我在里面掺了蟑螂屎,傻哔。”

……

“您怎么了,石田刀棠先生?”

旋翼轰鸣的直升机前,石田刀棠为自己刚刚的愣神抱歉地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很久没有给我太太吹过陶笛了,她以前很喜欢听的。”

——————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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