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很近的距离，看到有人在眼前死去。
后来听别人说，这个女生似乎是怀孕了，但我并不知道事实是怎样，故事有太多的版本。
那天因为值日的关系，在学校呆到很晚，刚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随着其实并不算太沉重的声音，她便突然这么啪嚓坠到了我的脚边，我缓缓的避开了蔓延到我脚边的红色。
想起我小时候从自家楼顶掉下来还完好无损的那一幕，我在这个时候深深的察觉到了自己与常人的不同。
女孩的一半脸已经破碎得失去容貌，而另一半脸因为没有接触到地面，还是保持着正常的样子的，我从那只睁着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因为没有别人在场，我便做不出看到尸体时该有的样子。
毕竟没有必要。
人是无比脆弱的生物，若是平常，理应该为这脆弱物种的死亡觉得悲哀，若是联想到自己，也会觉得恐惧。
这样想着，我匆匆离开了现场。
因为我只觉得少女定格的表情在那滩红色之中显的分外美丽。
2
最终还是迈出了这一步，但这一切也是我自己的决定。
今天无论是头条新闻还是大家讨论的话题，全部都变成了神秘的超人或是英雄。
“那个超人带着面具。”
“从网络上的视频来看，有大佬分析出那是假面英雄hibiki的面具。”
“哇，这么厉害的吗，假面英雄什么的我只知道那个苍蝇头。”
“什么苍蝇头，没看过就不要乱说！”
“为什么要带假面英雄的面具呢。”
“大概是为了表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吧。”
“真好啊，这样的女孩子会是正义的使者——以后世界会变的很和平的吧？”
“你怎么知道是女孩子，说不定是个大叔。”
“看身材和胸部怎么都不可能是男人！！！”
“网上流传的那么模糊的视频根本看不到什么胸部啦，而且距离那么远，你只是单纯在妄想吧？”
“要对生活中的事物有期待感懂不懂？！既然像这样不可能出现的事情都出现了！那还有什么不可能？我不管她就是女孩子，而且是个很可爱很有正义感的女孩子！”
“但是却意外的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傲娇对不对？”
“这样的设定也行……”
“做你的美梦吧，还说不定就是凌小乐呢……”
“……这就不太可能啦，凌小乐虽然很可爱，但怎么看都是个除了学习什么也不会的学霸而已。”
似乎是注意到我在注意他们，在我的视线移过去之后，两人立刻停止了话题。
唉，不知算不算是麻烦，总之就因为昨天的事，我彻底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为了英雄，并且在网上被冠以“面具超人”这样很廉价的名号。
不过还是多亏了我昨天带去的面具，因为现在的摄像技术太可怕了，网上点击最高的关于我的视频似乎是当时一个游客拍的，明明距离很远，而且当时还是晚上，就算在灯光下光线也不可能会有白天好，但是视频却把我的面具很清楚的拍了下来，若是没有面具，恐怕我今天就不能继续假装正常的坐在这里看书了。
“小乐你昨天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夏芷萌一看到我，便朝我扑了过来。
虽然那几个聊天的男生走了之后，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而且他们也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但我还是避开了她的袭击，对她说道：“在学校还是不要提起这件事啦，还有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活泼了？这可不像你。”
在我的记忆中，夏芷萌一直都是在默不作声的画画，到哪仿佛都习惯带着画笔和画板，有时候钱包手机都可以忘记，但是绘画的工具却绝对不会落下，学习成绩很烂，和我一样选的理科，但实际对任何理论逻辑相关的学科都仿佛具有排斥性，在班上是彻头彻尾的倒数第一，永远都是在上课的时间偷偷的画画，从小便在市里的美术比赛中得过第一名，现在似乎还在为网络上流行的轻小说当插画师，以神秘美少女画家的名号被很多人关注，被学业耽误的小画家——这是我对她的评价。但可能是因为最近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事的原因，这丫头竟然连这个爱好都丢了。
扑了个空的夏芷萌显出很遗憾的神情：“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的啦，还有我哪里变得活泼了？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我是说最近没看到你沉迷画画啊，小画家~”作为反击，我冲上去挠她的痒痒。
“我没画画当然是有原因的啊~”她想要从我手中逃掉，但是无论是速度还是反应都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于是很轻易的便被我抓住了。
“什么原因啊，说来听听。”我将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不能说。”
“不说我就要开始挠喽，我知道小萌你最怕这个了，而且弱点是肚子。”我的手指开始律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这不是……已经开始挠了……哈哈……吗？”
“怎么说呢，小萌你笑的样子好蠢哦……”
“还不都是……哈哈哈哈……因为你……哈哈哈……快放手……我错了……”
“嘿嘿，越蠢我越喜欢——快说！不然我会一直这样一直持续到上课哦~”
“好啦好啦，快放手，我说。”
闻言，我松开了从后面环抱住她的双手，夏芷萌缓缓的朝我转过来，虽说是准备跟我解释，但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小乐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了吧……”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眼睛也只是看着地面。
看着她恢复成平时很腼腆的样子，我叹了一口气。
“不清楚呢，这种事谁会知道啊……”
“小明他告诉我，说你已经答应了……”
“你一直都在跟他联系吗？”
“没有，只是他偶尔找我。”
“那他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我觉得他虽然样子看起来很怪，但人似乎很好啊，为什么小乐你那么讨厌他呢。”
“我……我不知道……”
的确，一想起少年的样子就莫名一肚子火。
尽管能够像昨天那样用他带来的奇特力量去帮助别人，但我却始终无法面对这样一个脱离开了日常的自己。
“小乐，你其实是很想成为英雄的对吧？”
沉默了两秒后，我点了点头。
当然，我并不是真的想成为英雄。
成为英雄，去帮助那些弱小的人，是我的梦想。
这只不过是男孩曾经对我说的而已。
但是后来，他便渺无音讯了，直到现在，也不清楚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而这全部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就算当做弥补自己的错误也好，他的梦想，我想要帮他去完成。
所以我想要接受李小明的提议，我会和他一起去完成他所说的神交付的任务。只不过要说拯救世界什么的，这种就算拥有了力量也毫无实感，不明不白的东西，我并不打算去相信。
“那就放手大胆的去做好了，如果是小乐的话，一定能够拯救大家的。”夏芷萌的个子比我矮，在我看来她更像是比我小很多的妹妹，而这个洋娃娃般的妹妹现在正对我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我一把捏住了她的脸蛋。
“呜哇……”她口齿不清的发出声音。
“抱歉，实在太可爱了一忍不住就……”
我松开手，问道：“你不会就是因为我的事而没有画画了吧？”
她将视线移到别处，没有回答。
“哼，果然是这样，还说什么让我放手去做，你自己不会先考虑一下自己吗？自己喜欢的事怎么能因为我而随便忘记。”
“就是因为为自己考虑所以才没有心思画画的呀……”
“……”
“小明他说等你解决掉这个世界剩下的黑色怪物，他就必须要带你离开这里了……”
夏芷萌所说的这件事，其实是昨天晚上我回房间之后就和少年约定好的。
“啧……那个家伙！又跟你多嘴……”
“不怪他啦，是我非要缠着他问的……毕竟我觉得他总会知道些什么……”
“小萌你没必要为这种人袒护啦，他只是想把我带走，完成他那愚笨的任务而已。”
“那……真的是这样吗？小乐你真的是打败那些怪物之后就会跟他走吗？”
看着夏芷萌很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的样子，我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少女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似乎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那，怪物还剩几只呢？”
“不清楚，但应该就是这几天就可以解决了吧……对不起……”
“小乐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为什么又要突然道歉呢？”
“完全都没有跟你们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实在是很对不起。”
“我刚才不就说过了吗，小乐想做什么的话大胆去做就好了，为什么要我们来同意呢？小乐你应该更加认可自己才对。”
“但我和你们不同啊，我……”
快要说出口的话，突然被我截断在了嘴边——关于真正的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对身边的人说起，对夏芷萌更是绝对不可能。
“不是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小乐也是一样，不管你是救世主还是大魔王，你都是我的朋友，这点绝对不会改变！”
平时沉默寡言的少女，突然认真的对我说出了这番话。
从她宝石般的瞳孔中，我见到了我永远也不可能触及得到的光芒——这道光芒是我曾经见过的，就在某个男孩眼中。
无法理解，但是却并不讨厌。
“什么大魔王啊，而且说的我好像真的不可能再回来了一样——至少我没有做那样的打算，在完成那什么任务之后，我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吗？”夏芷萌稍微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这是约定。”我朝她伸出小指头。
虽然拉勾是很老套的约定方式，但这并不影响什么。
毕竟这个约定只是谎言。
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李小明就会删去所有与我有关的记录，夏芷萌也就不会再记得我的存在。
既然她不会因此而伤心，我也就没有履行这个约定的必要了。
这将会是我一个人的旅程，也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我其实很久以前就决定好的事。
我紧紧的勾住少女的小指，暗暗对自己的选择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