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耳边响起小锤敲击钉子的声音,间隔均匀的不断响起。

我从昏睡中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

这里似乎是大剧院的内部,我正位于舞台的正中央,被绑在十字架上,全身无法动弹。

台下的观众席上坐着黑压压的人群。他们身穿黑色的袍子,手里拿着套索、镰刀、狼牙棒之类光是看上去就很痛的武器,充满敌意的看着我⋯⋯与其说是观众,他们看起来更像是酷爱搞活祭的新兴邪教。

这之中我唯一认识的面孔,正站在这些人前面,手里拿着一柄木质的小锤,看来是这些人的头领。

“陆子修你这个混蛋在搞什么?快放开我!”

原本见到手拿武器的黑衣人我还很紧张,但发现陆子修后就一点也不紧张了,因为所有的紧张都被恐惧取代,我现在害怕得要命。

陆子修丝毫不为所动:“下面我宣布,黑之审判团对吴铭肆意玩弄女性,脚踏数条船一事的审判正式开始!”

木质小锤敲了敲底座,发出间隔规律的“咚咚”声。

“咚咚”声响起后,坐在陆子修身后的人群都沸腾了,他们高举双手,异口同声的不断呼喊“审判!审判!”。

“下面,由我一一列举罪人吴铭所迫害的女性,以及对迫害对象所做的罪状!”

“喂,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我根本没有做迫害女性的事吧!”

我有些心虚,毕竟确实迫害过几次女性,受害者分别是安老师、安老师还有金发笨蛋。

“首先是第一位受害者,高一六班的陆彩依同学!”

台下一片唏嘘,大家面面相觑。

“那不是超可爱的女生吗?”“光是看见彩依妹妹的脸我就能得到一整天的治愈。”“居然对我的彩依妹妹出手!”“一上来就是难度系数如此之高的女性,真是个人渣!”⋯⋯“人渣!人渣!”“人渣!人渣!”“人渣!人渣!”。

台下的“人渣!人渣!”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咚咚⋯⋯大家肃静,下面详细列数他对陆彩依所犯的罪状。他用极为卑鄙的手段,假装自己的爱好与陆彩依相同,借此接近陆彩依。上个周六,他要求陆彩依打扮成雷姆的样子去漫展约会。在漫展上,他跟陆彩依共喝一杯饮料,还用一柄勺子互相喂蛋糕吃。对于这种事情,我建议⋯⋯”

“死刑!强烈建议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

等等,这不算迫害女性吧?而且只是这种程度就判死刑也太过分了吧?

“咚咚⋯⋯大家肃静。本审判团是纪律严谨,公平公正的组织。对于迫害女性,玩弄女性之人,本团绝不姑息,但也不能意气用事。我们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好人!”

连好人你们都不放过吗?!

“所以本审判长在此宣布,对于他所犯下的罪行,判处其狼牙棒打西瓜之刑。异议者可以尽管站出来。”

台下一片肃静,无人反对。

“那个⋯⋯能否说明一下,这个狼牙棒打西瓜具体要怎么实施?”

“在遥远的东瀛,去沙滩上玩的人往往会玩这样一种游戏:将西瓜放在沙滩上,一人蒙住眼睛,在另一人的找到并把西瓜打碎。”

“意思是说,只要我在游戏里胜出,你们就会放过我?”

这个条件还不算苛刻,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只要提前将西瓜的位置牢牢记住即可。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规则是我们玩游戏,你来当西瓜才对。”

“这不是跟死刑没有两样了嘛!唯一的区别就只是死法吧!印度教也没有你们这么狠啊!异议!我有异议!”

可陆子修丝毫不理会我,继续“咚咚”的敲着小。

“下面是第二位受害者,高一三班的英语教师,安老师。尽管有着近十岁的年龄差距,但吴铭还是毫不犹豫的出手。他们表面上是师生关系,实际上关系密切,经常偷偷在办公室里约会调情。间接接吻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比对陆彩依所做的事情还要过分。”

“这是胡扯,比刚才还要胡——”

“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死刑!”⋯⋯

巨大的声浪盖过了我的声音,接踵而至的是无数臭鸡蛋跟菜叶,偶尔还有狼牙棒跟双截棍这种危险物品从我耳边擦过。如果不是有陆子修这个领头的在,我可能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怎么回事嘛!为什么金发笨蛋这么受欢迎啊!

“咚咚⋯⋯肃静肃静。”陆子修抹了抹错扔到他脑门上的臭鸡蛋,“我知道你们很愤怒,这个混蛋不知廉耻、色胆包天、死不足惜,但我们是正规的组织!我们要按规矩办事!所以我宣布,加判吴铭泰坦尼克号之刑。”

“那个,不抱希望的问一句⋯⋯这个刑法的内容是什么?”

听起来还挺浪漫的。

“这个刑罚的灵感源自于电影泰坦尼克号的结尾,露丝于杰克的分别。”陆子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感伤,“具体来说将你泡在温度零下的海水中,只让你抓块浮冰坚持十六个小时。”

“谁能坚持那么久啊!你直说想让我死算了!你想要我死对吧?!”

我在十字架上努力扭动着,恨不得扑上去跟他同归于尽。

“下面是第三位受害者,高二年级的白倩兮学姐!”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寂静。

与先前的义愤填膺满腔怒火不同,那些身披黑袍的魔鬼竟都沉默着低下头去,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就连陆子修也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我「黑之审判团」的前身,是名为「白之骑士团」的粉丝俱乐部,为了守护白倩兮的校园生活而成立。成立期间,我们经历过无数次成员内部的反叛与斗争,与赵诗涵的粉丝团多次较量,挺过高三毕业而造成的核心成员流失事件,即便是在老师们重重打击之下,我们也昂首不退⋯⋯我以为我们是不可战胜的,但直到今天、直到今天。”

“你这混蛋的嘴角刚才上扬了吧?尽管表面上很难过,实际上却玩得不亦乐乎吧?”

“那是因为我悲极生乐,难过到了一定境界噗嗤哈哈哈哈⋯⋯咳咳,我刚才太难过了。”

陆子修捂着肚子,竭力不让自己发出笑声。尽管后面的人看不见,但在我看来他这样子比期末考试考了全年级第一还要快乐得多。

“咳咳⋯⋯下面我来例举他的罪行!根据我的此番调查,他与白倩兮是姐弟关系。这两人父母常年不在家,白倩兮总是替他做饭烧菜,他们还经常出门约会,过着新婚夫妇一般的生活。”

“不、不要再说下去了!”“放过我们吧副团长!”“我要不行了,我要死了!”

陆子修所说的话就像唐僧的紧箍咒,让台下的人听了后哀嚎一片。

“而且就在上周,吴铭向白倩兮递送了情书,逼她答应以后的每个周日都要跟他暂时交往,做暂时的恋人。即便这样他还不满足,想要以暂时交往之名,行夫妻之实!他开始得寸进尺,偷窥白倩兮洗澡,觊觎她的肉体!每天晚上,他都要求白倩兮跟自己同睡一张床,并对其动手动脚⋯⋯恐怕已经强行突破最后一步了。”

“等等,根本没有吧!这段话纯属虚构!你这是诬陷!我从来没有偷窥过姐姐洗澡,也没有跟她同床睡觉过!”

洗澡确实有一次不小心误入,但我从未跟姐姐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过。

“哼哼,死到临头还嘴硬!”陆子修冲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下面有请被害人白倩兮上场!”

台下的人纷纷往舞台的另一侧看去。大门被打开,姐姐从门后走到舞台上。

整个剧院一下子安静下来,谁也不愿意漏听姐姐一句话。

“白倩兮学姐,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只需回答是与否就好了。”

“是。”

“第一个问题,你是否有过,洗澡时被吴铭偷看的经历?”

“是。”

台下的黑袍人全体起立,纷纷摩拳擦掌。各种各样的冷兵器反射出晃眼的光。

“那么冒昧的问一下,他是否得逞了?”

“是。”

“等等,那是误会!那是误会!”我忍不住大喊。

脚步声声若雷霆,人群向黑色的海潮涌向了我。

“肃静!肃静!等我问完话再动手!”

陆子修呵斥住了准备爬上舞台当场殴打我的人群。

即便被呵斥了他们也丝毫没有退意,许多人一条腿已经架在了舞台上,就等着问完后爬上来揍我。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跟他睡过同一张床?”

“是,就在今天。”

这里应该回答否吧?我的床很难容纳两个人睡觉吧!

我还想辩解什么,但是由人群组成的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我团团围住。

——

我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了看四周,不禁松了口气。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桌子,还有熟悉的床,身体也没有被十字架绑⋯⋯嗯?

起身的动作只做到一半,左臂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被子也隆起了侧睡着的人形。有人钻进了我的被窝,不仅抢走了我的被子,还霸道的占去了大半的位置,将我挤到了床的边缘。

“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们之间好歹是亲姐弟,要学会避嫌啊。”

不用看我也知道她是谁。

偷偷钻进我的被窝,占据大半张床并呼呼大睡⋯⋯这个世界上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只有吴玖,也就是我的亲姐姐一人。

这副景象若是被姐姐看见了,我肯定少不了一顿骂。所以趁现在时间还早,必须让她搬去爸妈房间才行。

“快起来,别在我这里睡,姐姐她会骂我的。”

我用力摇晃着她,心想如果她再不起来,我就直接把她抱去爸妈房间。

可是等她迷迷糊糊坐起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张意料之外的脸。

“⋯⋯姐姐?怎么是你?”

没想到梦里的事居然变成了现实,我几乎要从床上跌下去。

“什么叫「怎么是你?」,除了我还能有谁?”

恐怕是因为起床气的缘故,姐姐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快。

“不论是谁都不可以吧,这里是我的房间啊!”

“早上睡迷糊了,不小心走错了房间,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

我的话刚说到一半,整个身子都沉了下去⋯⋯姐姐突然搂住了我的脖子,强硬的拖着我躺下,顺带把被子也重新盖好。

“既然你都说可以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是说了可以,但是姐姐你睡觉也不用拉着我吧?”

我挣扎着要起身,却又被姐姐拉了回来,手臂还被她狠狠的人掐了一下。

“睡觉时有东西抱着比较舒服。”

“我可以帮你把你床上的布偶——”

“那个抱腻了。”

姐姐动了动,把腿也搁在了我身体上,像只八爪鱼把我缠得紧紧的。

“可我的床很小,不够我们两个人睡吧?”

“那就去我床上,你也一起。”

姐姐作势要起身,这次轮到我将她拉住。

“不用了,完全不用!我觉得这种挤在一起的感觉也不错。”

多年来与姐姐相处的经验告诉我,今天一旦开了先河让姐姐尝到甜头,以后肯定会被姐姐以各种理由叫去房间当抱枕。

“姐姐你大概还要睡多久?我得起床热牛奶。”

“一小时。”

“可是那样会迟到的吧!”

“人这一生总会有一两天迟到,只是偏偏撞在今天而已,老师他会原谅你的。”

“真、真的吗?”

“我是你的姐姐啊,怎么可能骗你呢?”姐姐用指头戳了戳我的脸。

于是这一天,为姐姐的美色所惑,我真的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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