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雅这波突如其来的“理性分析”直接把柯琳娜给搞愣了。
薇兹丽思别有深意地看了菲雅一眼，然后说道：“柯琳娜，菲雅说的是真的吗？”
“不不不！”柯琳娜急忙摇头否认。“我绝对没这么想过！”
“绝对、没想过？”尤耶忽然发出一声质疑。
柯琳娜惊诧地看向尤耶，一时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突然针对……
一旁的薇兹丽思，自然是看在眼里，笑在心中。
“好吧，我承认……”柯琳娜发出一声求饶似的叹息，“一开始我的确有想过一些……不太好的事！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柯琳娜，”薇兹丽思转移了话题，“我真心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瑟雷斯和你在一起，比其他任何人都合适。”
呜啊！奶奶！您不要在女仆长和内侍长两个人面前说这种话啊！！！我会死的很惨的！！！
“谢，谢谢奶奶厚爱。”柯琳娜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说道。“但是，您能听听我的心里话吗？”
“当然可以。”薇兹丽思的眼神中忽然涌出一抹转瞬即逝的赞赏。相较于唯唯诺诺，薇兹丽思更喜欢那些敢于说出自己想法的女孩。
柯琳娜的此举无疑是赢得了薇兹丽思的赏识——虽然柯琳娜对此并不知情。
柯琳娜清了清嗓子，接着以严肃认真的口吻说道：“我愿意以任何方式来报答主人的救命之恩。但唯独感情……毕竟，它是两个人的事。所以，即使我答应您的提议，主人不见得也会同意。更何况，小姐对主人的执念那么深……”
“黎安娜的事你不用担心，”薇兹丽思立刻说，“她和所有人都不同。这件事，暂时放下吧。完全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拒绝与否，全凭你的意愿。不过，你可要小心，别自己先陷进去啰。瑟雷斯和他的祖父，以及父亲不同，他有许多令人着迷的特质。魅魔一族，可是号称全世界最冷酷无情的种族，但结果呢？我多了一个魅魔孙媳。”
说完，薇兹丽思对柯琳娜眨了眨眼。
魅魔孙媳？
这个名词让柯琳娜和尤耶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当然了，皱眉的原因肯定是各不相同的。菲雅则是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薇兹丽思忽然抬头看向门外，她的脸上随之绽放出一抹美丽而亲切的笑容。
众人急忙转头看去。
“祖母，”站在门外的瑟雷斯躬身行礼，然后环视众人，“原来大家都在——”
当他的目光转向黎安娜的刹那，未完的话语也跟着戛然而止。
瑟雷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立刻恢复正常。
然而，柯琳娜却清晰的感觉到，一股自瑟雷斯体内迸发而出的强烈寒意犹如失控的野兽般扑向这间狭窄的屋子。瑟雷斯之所以没有爆发出来，完全是因为薇兹丽思在撑场。想到这，柯琳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瑟雷斯的表情维持在平静与愤怒的微妙区间，他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地，向薇兹丽思行以吻手礼。
“好久不见，我的孩子。”薇兹丽思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眸溢满了喜悦。她起身轻轻抱了抱瑟雷斯。
柯琳娜急忙起身让座。
薇兹丽思则是拉着瑟雷斯的手坐了下来。
“在军中没受什么委屈吧？”薇兹丽思慈爱的说。
瑟雷斯摇了摇头，接着转头看向黎安娜，“祖母，小安娜她……”
薇兹丽思立刻拍了一下瑟雷斯的手背，故作不满地说：“你的眼里难道只剩一个妹妹了？”
“……”瑟雷斯尴尬地笑了笑。
薇兹丽思很清楚，黎安娜在瑟雷斯的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够企及的。所以，她正色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不小心陷入思维混乱了而已。我已经安抚她睡下了。”
“思维混乱？”
瑟雷斯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他重重的发出一声冷哼，头也不回地说：“尤耶、菲雅，你们去隔壁房间等我。柯琳娜，到明天为止，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我……应该去哪里找东西吃？”柯琳娜小心翼翼地说。
“去问别的女仆吧。”瑟雷斯冷冷地说。
“好，好的……”柯琳娜三人一起退了出去。
“她们总是不肯听我的话，”瑟雷斯目露哀伤地看着妹妹，“所有人都在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做一些自以为是的‘好事’。”
“作为兄长，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薇兹丽思轻声劝慰，“至少，比你的祖父好一万倍不止。”
回想起往事的薇兹丽思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微扬的嘴角充斥着怀恋。“我以贴身女仆长的身份侍奉你祖父整整十一年。可他满身心的扑在了你大祖母和二祖母的身上。在他眼中，我永远都是一个值得信赖、弱声弱气的好妹妹，仅此而已。自始至终，他什么都没对我做过，而我却为他付出了近乎一切。嗯……我可不是在计较得失。现在想想，你大祖母或许一直都对我们破坏她的婚礼而耿耿于怀吧。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我们都知道——除了你那位从头傻到尾的祖父以外。”
“破坏婚礼？”瑟雷斯一脸惊讶。
“我和你的曾祖母、二祖母、三祖母、五祖母、六祖母一起做的这件事。”薇兹丽思笑道。“与其说是一时冲动，不如说是蓄谋已久。我们每个人都有为自己争取幸福的权力，不是么？哪怕，手段不光明……”
“不管怎么说，”瑟雷斯耸了耸肩，“您们还是陪祖父一直走了下来。”
“是啊，”薇兹丽思轻叹，“只有和你祖父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相信‘永远’是真实存在的。我也同样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定。”
薇兹丽思再度看向窗外的天空，但这一次，她看的却不仅仅只是天空。
“其她祖母很少像您一样，热衷于谈论祖父的事。”瑟雷斯说。
“或许是因为我比较乐观，仅用四十年就走出了失去丈夫的阴影？”薇兹丽思微微一笑。
对于这种自嘲式玩笑，瑟雷斯根本无话可接。
因为被薇兹丽思的话题完全吸引住，所以瑟雷斯的怒火也在无形中消减了大半。
薇兹丽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她再度开口，顺势把话题拉回正轨：“瑟雷斯，能答应祖母一件事吗？”
瑟雷斯扯了一下嘴角，点头。
“我不会要求你原谅尤耶和菲雅，”薇兹丽思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理顺清楚，自己对小安娜所抱有的到底是哪种感情。尤耶和菲雅对你的过度在乎，是她们甘冒风险的基础；而你，对小安娜的过度在乎，难道不是她这次陷入混乱的基础吗？六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该还的，你也还清了。该放手，就必须放手。你要时刻谨记，‘虚无’永远不做赔本的买卖。”
“谢谢您，我会认真考虑。”瑟雷斯粗重而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祖母，”瑟雷斯再度换上笑脸，“我想去和尤耶，菲雅说几句话。马上回来。”
“去吧。”薇兹丽思温柔一笑，点头说道。
瑟雷斯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黎安娜，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主人……”看到推门而出，脸色阴沉的瑟雷斯，尤耶和菲雅同时躬身行礼。
“主人？”瑟雷斯冷笑，“我可不敢当。两位大小姐才是蔷薇花的主人。”
低沉的声音裹挟着被抑制的强烈怒火，房间内的家具因其而附上一层寒霜。
面对瑟雷斯的挖苦，尤耶和菲雅没有为自己辩解开罪。她们已经不止一次的承受过瑟雷斯的怒火。面对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我告诉过你们无数次，”瑟雷斯以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她们。“黎安娜有任何状况必须第一次时间通知我！同样的错误，你们已经犯过两次，现在是第三次！”
“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害我！你们真觉得仅凭黎安娜的‘圣灵魂息’就能帮我抑制‘虚无’？我承载‘虚无’整整六年，却一次也没用过它的能力，你们以为我不想用？我不敢用！我害怕会害死你们！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心里只有黎安娜一个人？是不是觉得，你们在我心中全是可有可无的……玩具？”
“你们……不，算了。”瑟雷斯突然叹了口气，他收住话头，然后坐了下来。
他闭上眼，一边用力按压太阳穴，一边对尤耶和菲雅摆了摆手，“你们自觉去受罚吧。黎安娜什么时候原谅你们，你们就什么时候出来。”
尤耶和菲雅躬了躬身，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确认她们真的离开，瑟雷斯才缓缓睁开双眼。
然而，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此时已经被幽深的漆黑所占据！深重幽邃的力量不受控制的冲出瑟雷斯的身体，它们肆无忌惮，横冲直撞，整个房间都因这股力量而颤抖不已！
强烈的愤怒弱化了封印，觊觎已久的虚无之力趁势而出。筋疲力尽的瑟雷斯已经无法像往常一样，将之收回体内。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