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三个星期之内，学姐一共进行了十次演讲。
每次演讲后，我们总是能够发现自己的政策不完善的地方，然后进行修改。
那五万块钱的效果在第一次投票结果出来之前还是未知的，但至少从视觉上来说，在校园app的主页面以及校园论坛的主版块双重加持下，学姐的出镜率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程度，就算之前从来没有主动注意过她的人也至少在哪里见过她的政策。
三个星期的主张发表后，就是持续七天的投票。
被魏媛娇钦定的那个祝曦在这段时间内模仿学姐进行了演讲。
而且由于学生会的滥用职权，她每次演讲的时候都会在校园app上进行推送，场地也没有我们那么简陋，而是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直接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演讲台。
虽然不知道魏媛娇有没有像那些网红奶茶店一样雇人充场面，但祝曦演讲的时候，在台下聆听的人的确比聆听学姐演讲的人要多出14.7%的左右。
至于剩下的那三个人，实在都太过平凡了，根本不足为虑。
一切都在照常地转动，直到投票公布的那一天。
在指针指向十二的那一瞬间，最终的投票结果准时发布在校园app上。
我们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死死地盯着宿舍里的大屏幕。
全校一共7105位在读学生，其中有效票数为6761。大一新生得票211，学生会的那两条杂鱼分别得票985和666，学姐得票2333，祝曦得票2566。
学姐和祝曦的票数咬得很紧，只差了233票。
然后我听见了一片叹气的声音。
“这个结果也算是在我们的预料之内了。”我说。
祝曦的身后有魏媛娇撑腰，得票第一显然是毫无疑问的。
只是她的政策比起学姐的政策没有明显的出彩点，反而是学姐的政策更加亲民，理应更受学生的喜欢才对，因此票数的差距并不太大。
“233票其实很容易逆转。我们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罗奔学长说。
“在这两个星期里面，我们必须得想一下对策了。宣传的部分已经通过演讲和投放广告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政策的修改也基本上已经完善了。”我开始分析，“现在最关键的是，投票给祝曦的人里估计有很多是被魏媛娇收买的，或者碍于魏媛娇无形的威胁才会把票投给那个老女人。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些人拉过来一部分。”
“这种人，怎么拉过来？”柳一刀显得很不屑，“被金钱或者权力收买以及因为畏惧权力而选择站队的人，除了金钱和权力这两者本身，就没有什么能吸引她们的了。”
“但是总不可能放弃她们吧？这部分人也不少。”我反问。
“用钱砸就行了。我不信魏媛娇比我还有钱。”林青杉说。
行了，我想我们早就知道你很有钱了，所以请你不要再秀了。
求求你给我们这种没钱的**丝一条生路好吗！拜托了！
没想到柳一刀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接蹦到了林青杉的身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他说：“我姐是绝对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帮助的。绝，对，不，会。”
林青杉也不甘示弱地跳上了椅子：“你先冷静一点，现在可不是坚持底线的时候。如果竞选失败，那么我们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祝曦会成为新的主席，而我们会失去撸管的权利。就算变成这样也无所谓吗！”
话说你既然都说要保持冷静了，求你别跳上椅子了成吗？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帮你们撸还不行吗！”柳一刀气急败坏地大喊。
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走了走了。再待下去就要变给了。”大家纷纷起身跑路。
“喂，我是认真的！我姐就是那样的人！”柳一刀无力地喊道。
“行了行了，你赶紧先从椅子上下来吧，踩坏了公物要照价赔偿的。”
罗奔学长发挥了他独一无二的领导能力，把大家再次聚到了一起。
柳一刀一听，赶紧从椅子上蹦跶了下来，然后还用袖口抹了抹踩过的地方。
“那些已经被收买的人我们几乎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够放任她们了。”罗奔学长说，“我们需要把那些根据政策来站队的人绝大多数都拉到我们这里，才有可能赢。”
“而且关键是，正式投票的时候不只是学生，校领导和校职工也会进行投票。每位校领导都拥有100票。十一位校领导加起来就是1100票。”罗奔学长继续补充，“我的预计是，校领导和校职工里大概有一半会投祝曦，一半不到一点会投柳神。”
“不，校领导几乎都会投给祝曦的。”我脱口而出。
根据开学时校长对我透露过的信息，这个老绅士显然和校董会剩下的成员不是一个阵营的。而魏媛娇的学生会能够发展到这种程度，背后肯定离不开校董会的支持。
“为什么这么说？”罗奔学长皱起了眉头。
“因为整个校董会都站在魏媛娇的后面。”
我不认为这是一句能引发深思的话，但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不是，这么明显的东西，难道之前就没人发现吗？
“总之，先和柳神商量一下吧。”罗奔学长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赶紧开始寻求柳神的帮助，“你们整理一下形象，我把视频聊天打开。”
刹那间，刚才还吊儿郎当的男生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宿舍，然后以一个个「经济吴彦祖」「机械吴彦祖」「计算机吴彦祖」的身份回到了大厅。
我顿时闻到了各种各样的香水味。
——话说视频聊天你们还喷香水的？
“你们准备好了吗？”罗奔学长面容严肃地问我们。
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使劲地点了点头，而我也懒得整理自己的形象了，反正我被打成狗啃泥的样子已经被学姐见过无数次了，早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那好，我开始了。”说着，学长郑重地按下了视频通话的按键。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通话才被接通。
学姐的宿舍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之中。
她住的是学校宿舍里最贵最贵的单人间，一年的租金是7000块，自带客厅、卫生间以及厨房。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环境也好得一塌糊涂，甚至比在外租房便宜了很多。只不过这样的单人间在这所学校里也只有十间而已，而且是优先分配给学生会干部的。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学姐的宿舍。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书桌：书桌上很干净，左边很整齐地叠了一堆比她人还要高的专业方面的书，右边则是本子和密密麻麻的资料。
没有多余的东西，看上去非常赏心悦目。
学姐端了一杯咖啡回来，然后把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
我一眼就看出来她现在的状态非常差——她甚至连淡妆都没有化，因此眼窝下淡淡的黑眼圈的痕迹非常明显，眼皮也处于一种半耷拉的状态，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合上去。而且她的嘴唇很干，几乎没有水色，像是很久没有补充水分了一样。
“柳神，我们在讨论接下来的策略。”罗奔学长说。
学姐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抿了一口咖啡：“说说看呢？”
罗奔学长给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我心领神会地站了起来。
“就是我们觉得现在的政策已经很完善了，宣传也差不多已经达到了饱和的程度，想要在这些地方用功应该很难了。而我们现在纠结的地方就是，校领导他们几乎都会把票投给祝曦，如果没有办法争取到他们的话，我们注定会失败。”
我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希望能够引起学姐的注意。
学姐则是把咖啡杯轻轻地放下，然后看着我：“也许吧。”
这个「也许吧」实在是迷，我根本看不出学姐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学姐，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我问道。
“我们没有办法改变校领导们的站位。能够影响到他们的只有他们本身的利益，但我们不可能有足够吸引到他们的条件。”学姐的语气中流露出了遮掩不住的憔悴，“因此，他们的票数就只能放弃了。”
“就这么……放弃了？”我很困惑。
在我的印象中，学姐绝对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不仅仅是校领导们的选票需要放弃，还需要放弃一些别的东西。”
学姐一边说着一边把摄像头歪到了另一边。
我们看见的顿时只剩下了白花花的天花板。
“学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要连校职工的选票都放弃吗？”
我赶紧追问下去。剩下的人也全都以不解的神情看着屏幕。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打开盒子又关上盒子什么的。
“……学姐？”我试探性地问道。
过了好一会，学姐才把摄像头对了回来。
此时此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她，竟然已经画好了一个简略的妆。
原本素颜的她就已经美若天仙，更何况化妆过的她。
那帮猪仔在暗地里偷拍的画面让我看的一清二楚。
“其实已经打算今天或者明天就和你们说了，但既然现在你们打了视频电话过来，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和你们正式宣布一下吧。”
学姐用面试时才会使用的最正式的语气对我们说。
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学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谢谢你们陪伴我一直走到这里。”
学姐先是给我们致以了敬意——其实这个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有一点不对了，毕竟这种姿态一般都是获得胜利或者即将退出时才会做出的姿态。
“但是对不起。”
果然，最不想听到的「对不起」三个字还是出现了。
“我要退出竞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