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在瞬间碎开,碎成细小的石硕和粉末。在纷乱的碎块中,罗兰斯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东西——他不仇视这个东西,也没有为了生存而必须与这个丑陋邪恶的东西缠斗的理由,但是他不愿逃避这个东西,更不愿在这种东西面前屈服。
它是残酷、绝望的现实,是强大到任何战士但凡遇到,都要惶然避之的——骷髅领主。
面对如此强大而又残忍的对手,生存的理智曾令罗兰斯无比惶恐和痛苦,整颗心脏仿佛拧在一切,犹如刀割——但此刻,他选择握拳,朝着冰冷的现实狠狠地砸过去。
在这瞬间,他的表情没有惶恐,也没有兴奋,嘲弄,仇视,悲痛等等都不复存在,甚至仿佛没有了一丝情感。他的内心只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洁净如一颗丝尘不染的卵石。
只有当人们敢于面对现实,同时又不逃避自己恐惧内心的那一刻,才会拥有这种平静。
平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力量,也不意味着它绝对的冷静——它是水流,是风,是植被悄然破开坚土和石缝的生长。是一种不带有权衡,也不计后果的本能。
归于本心,心脏的跳跃如擂鼓,每一下都显得无比震颤、悠长,久久回荡在空寂的夜空中。
“你会死……”苏菲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罗兰斯却平静地选择掷出一个命运的骰子,看似茫然地遵循点数平静地走下去。这种选择或许不顾一切,甚至像是失去理智,会因此而付出巨大的代价,会犯常人眼中的错,并被人们称之为幼稚、年轻、白痴。
然而,没有利益权衡的选择,有时候却并不意味着完完全全的错,就像一切事物都会有着它哲学意义上的某种深刻的反面。
此时此刻,一切过往的认知,包裹着内心中一切世俗常规中的理性的残渣,在这种执拗得像激流一般的平静下,犹如如烂泥,一触即溃。
它形成了某种力量。
这不是任何人都敢于拥有的力量,这种力量裹挟着荆棘与厉刺,当人们在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撞壁与头破血流中踽踽前行时,往往容易在面对现实的种种伤痕累累的痛苦回忆中失去了继续犯下同样伤痛的勇气。人们嘲笑,讽刺,痛恨这种勇气,同时人们也就失去了拥有这种力量的勇气。
只有当人们在现实面前不肯低头,绝不认输,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让那痛苦如刀的激流洗涤剐净鲜血中的一切杂质,才能将内心的一切清洗到那种唯一的,单纯本质的东西。
于是人的内心在本质中变得坚固、纯粹,他的内心会变得如同巨人般强壮,一颗强大的内心犹如一颗突破进化的灵魂之火——人会被淬炼,淬炼到超越现实的强。
“逃!”
似乎根本没听到苏菲的喊声,或许听到了,他也不想理会。在苏菲急促的吼声中,罗兰斯竟然迎着骷髅领主的拳头猛地扑了上去。与此同时,苏菲手中的大剑由于不再承受石壁的支撑,被她单臂猛地挥出,斩向眼前这只骷髅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