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如鹅毛般从漆黑的天空中落下，地面上那即将融化的洁白，此时又被慢慢覆盖着。

雪的洁白遮住了鲜艳的颜色，覆盖了浓厚的味道，在这一大片几乎被人遗忘的拆迁区里，大雪浓厚的堆积着，掩盖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一只手猛地从雪堆里伸了出来。

沾染着血液干涸后暗红色颜色的手，无力的摆动着，将压在这里的雪推开。

这是在失去呼吸后的第三天，少年将头从雪堆里抬起，拼命地咳嗽着，喘息着。

眼前一片洁白，那晃眼的世界，让他有一种想继续倒下去的感觉。

脖子僵硬的转动，周围的景色，在他眼中仿佛天旋地转一般。

身体麻木，痛苦，但是他还活着。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虚弱的身体走进了破旧的废弃房屋里，打开暗道的门，他走了进去。

干裂的嘴唇无意识的一张一合似乎在喊着谁的名字，他凭借记忆从楼梯上走下去，看着地上逐渐出现的尸体，他知道那里离自己越来越近……

空气突然变得浑浊了起来，就算是现在的他都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腥臭味。不光是血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臭味，在这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

地面上还残留着黏稠的血液，昏黄的蜡烛在走廊里摇曳，让他的眼前忽明忽暗。

他看到了。

那一堆堆尸体之中，靠坐在墙角的少女。

那浑身肮脏不堪，头发凌乱的披散着的少女……

她就如人偶般木然的盯着地面，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神采。

少年张了张嘴，沙哑的嗓子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少女散碎的衣物和脏兮兮的身体不难让少年猜出什么，他咬了咬牙，一步一步的，艰难的朝着少女迈去。

想要握住她的手……

想要说些什么……

想要……哭……

他踉跄了两步，倒在了少女的面前。

他知道，少女那早已死灰的眼睛里，已经不会再出现自己的倒影了。

她就像是死了一样。

哪怕还有呼吸，哪怕还有心跳。

可是她已经死了。

——

——吶，艾米吉，你哭什么。

艾米吉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从昏迷中惊醒，他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源头。然而零还是瘫坐在墙角，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表情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看着他。

艾米吉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触碰到了零脏兮兮的脸。

已经不带任何温度，冰冷刺骨。

“唔啊啊啊！”

他崩溃的大喊了起来，无意的转头，他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飞雪。那把雪白的刀。

——这一切究竟是谁做的！

——是谁！

——是谁！

暗影之幕？帝国？清林城城主？还是……

到底是谁！

艾米吉一把抓起飞雪，疯狂的砍着地上的尸体。

都是这些人！

都是因为这些人！

零才会……

“怨恨自己吧，只是对着死人发泄，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

艾米吉抬头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男人就已经站在了走廊的尽头。

——白桦。

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白桦走了过来，将外套丢在了零的身上，盖住了零的身体。

“怨恨……自己？”

艾米吉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又抬起头疑惑的看向白桦。

“无能，无力。”

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怒火，仿佛被戳到了痛楚，艾米吉握紧飞雪朝着白桦劈了下来。

“闭嘴啊！你！你也是零的敌人！我也要杀了你！”

第一刀很轻易的就落空了，第二刀还未出手，白桦便一脚将艾米吉踢到了一旁。

“无能，无力。”

白桦看着趴在地上的艾米吉，他摇了摇头，走了过来。

“身为弱者的你，只配懦弱的逃避一切。”

——无论是什么时候，站在艾米吉身前的，永远都是零。

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发现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就算是这一次，零也是独自一人抵挡着这些杀手。

就算自己知道零胜算低的可怕……可是却还是没有坚持和零站在一起。

——自己其实是害怕了吗。

将所谓的保护艾丽莎当做零给自己的任务，实际上那只不过是零让自己逃跑的理由罢了。

而自己，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让零一个人面对这些……

如果我没有离开……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和零站在一起……

我太弱了……我太弱了……我太弱了……

艾米吉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他跪在白桦面前，充满血丝的眼睛疯狂的颤抖着，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艾米吉从心底发出了想要变强的喊声。

“喂！你让我做什么都好……总之，把你的全部……都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