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亲王被刺杀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有非常多的人在盯着这个位置,而且就在婚礼上这个家伙还得罪了教会还有一大帮子贵族,虽然说那些贵族把自己的某个儿子当成弃子,但是这可不意味着他们能够让这些儿子被杀掉之后也毫无反应。

芙蕾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正是如此才会让在一旁待命的守卫和女仆越来越慌张,因为女皇陛下这种时候无形的压力比她愤怒的时候还要恐怖。而且……亲王在新婚之夜被杀,不管是被杀还是新婚之夜没和女皇在一起,传出去都不好听。搞不好还会被那些贵族针对,总之接下来一系列的反应都不会多么尽如人意。

芙蕾雅叹了口气,转过身看了一眼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的人们,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然后她摇了摇头:“克蕾儿,把这里处理一下。对外宣称亲王殿下身体出现了隐疾,需要静养。”

“是。”克蕾儿马上明白了女皇陛下的意思,同时看向房间里的那些人就像是死人一样。而那些人的脸上也愈发苍白,他们能够在这里任职也算是很聪明的了,女皇陛下的意思显然是要封锁消息,那么他们这些目击者自然是要灭口的。毕竟这个时代死人才是最方便的保密手段,无关道德。

“好吵呐~不知道人家在睡觉嘛?”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所有人心脏突然漏了一拍,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在蚕食着自己的内心。所有人的脸都仿佛看到了魔鬼一般难看,就连克蕾儿也是双眼瞪大,仿佛看到了女皇陛下变直了一样的表情。

芙蕾雅猛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她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场景。

穿着睡衣的少年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前仍旧插着短刀,身上的血迹还未干涸。他揉着眼睛,明明没有任何的呼吸却在打着哈欠。

安德鲁森疑惑的看了看满屋子的人,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外加上周围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床铺,眉毛一挑:“嗯哼?这算什么?”然后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他很随意的将插在胸口的刀拔了出来,虽然血已经因为血槽的缘故放出来一些,但是仍然因为这个举动涌出来一些,毕竟刀锋是直接刺进了心脏的,那是人身上全部血液的核心。

少年将手中的刀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无趣的啧了啧舌,随手一丢将刀子插进墙里,然后翻了个身下床,将身上沾满血的睡衣脱下来丢在床上,虽然只穿了一条内裤但是好像他并没有什么羞耻的感觉。瘦弱的身体,白皙的皮肤就像是人偶一般精致,此时那洁白的胸口上印着一个狰狞可怖的刀口。

然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道可怖的伤口突然收拢,然后慢慢消失不见,就连伤疤都没有留下,而少年也重新恢复了呼吸,胸膛开始起伏。他随手擦了擦胸口残留的血迹,抬眸看向芙蕾雅:“呐~我能换个房间吗?能洗个澡就再好不过了,女皇陛下?”

说完也不管所有人那一副见鬼了一样的目光打着哈欠走出房门,他倒是清楚这个皇宫的构造,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陛下……”克蕾儿握着鞭子的手在颤抖,她听说过教会有能力拯救很多重症患者,也能够将很多命悬一线的人救回来。但是起死回生一直都是不可能的,而且伤越重,就算能够拉回来,也多半是不能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了。像少年那种明明都是一个死人了却还能活过来,而且好像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的样子,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芙蕾雅也觉得自己手心发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克蕾儿,将这里处理一下。”她的命令和上次没有任何区别,克蕾儿也明白,这件事情不能传出去,所以一脸冷漠的走向仍旧跪在地上满脸惊恐的女仆和守卫。她微微皱了皱眉,看样子皇宫又要换一批人了,而这意味着她的工作量又增加了。

芙蕾雅走到床边,看着窗外那漆黑的夜空,许久才说道:“还有,派人盯紧亲王殿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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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情的家伙呐~”安德鲁森躺在冰冷的浴池里,看着落地窗外的繁星。他不得不怀疑芙蕾雅的品味,在浴室装这种窗户,也不怕被偷窥吗?此时已经是半夜三更,再加上城堡里的所有女仆已经被处理掉了,所以自然是不可能有人去给他烧热水了,不过他也不太在乎。毕竟大部分人泡澡是为了享受,而对于他来说,他还活着就算是享受了。所以他很少会奢求什么东西,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活质量。

“呐~路维德,你说,今天来刺杀的我的是谁派来的呢?”一边将头发弄湿,少年一边随口问着,“不来泡澡吗?”

不知何时,一袭黑衣的高大少年站在了他的身后,金发碧眼,有着一副西方人的面孔。他沉默着,然后打了个响指,原本还冰冷的池水猛然沸腾起来,就像是温泉一般。极冷到极热的变化倒是并没有让安德鲁森有任何的反应,他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看着少年的身体沉下水面:“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呐,明明你父亲是那么逗比的人,你怎么这么严肃呐~”

路维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缓缓的,他说道:“终有一天,我会超越他的。”

“是吗?”安德鲁森伸了个懒腰,“真是个不错的目标呐~色欲的大恶魔……那个位置已经很久没变过了吧?而且,如果你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话,是没有机会的,真是抱歉了呐。”

路维德看了一眼少年,对方的脸上根本没有丝毫的歉意,不过他还是沉声说道:“我有的是时间,我一向信守承诺,直到你死亡,我们的契约仍然有效。”

“但是你也知道我是死不了的吧?”安德鲁森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只是因为那些想要杀你的人太弱了。”路维德冷哼一声,“虚空中能够杀掉你的人不在少数,但是他们并不会将一个凡人放在眼里。不要忘了你的不死性是怎么来的,那并不是虚空顶级的能力,只要想杀你的人在那种程度之上,你那所谓的不死也不过是个笑话。”

“好啦好啦,我知道。”安德鲁森自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而他一直在追逐着的那位葬龙墓主,不但给了他救赎,还给了他希望。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对方能够让他死掉,没有人知道在这之前他有多么渴望死亡。

“嘛……那位大人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大事。”安德鲁森似乎是满意了,从浴池中站起身来,“我有预感,只要跟着他的话,就能够得到我想要的,也能够得到你想要的。只是他一直不接受我呐~”

少年头也不回的走出浴室,然后挑了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房间,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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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森是个孤儿,真是个俗套的身份。

他生活在教会名下的孤儿院里,过着虽然饿不死但是也不算是温饱的生活。虽然教会需要这种福利机构来彰显自己是多么的仁慈善良,但是想也知道,在各处开设孤儿院需要多么庞大的一笔资金。虽然身为神明的代行者他们视金钱如粪土,但是无论在哪个社会,真正没钱的人是不可能混下去的。有资格说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往往都是腰缠万贯,根本不知道没钱的痛苦的人。

有人说金钱买不来生命买不来健康,但是有多少人因为没钱而买不起救命的药得不到救命的治疗?有人说金钱买不来爱情买不来人心,但是又有多少人在舍弃了一切私奔之后因为没有足够生活的资本最后无奈分离的?

别扯什么高尚的理由,就算是个唯心主义者,难道就不需要吃饭睡觉了咋地?

总之安德鲁森的生活虽然说不上水深火热,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能够满足的生活,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十分的瘦弱,当然孤儿院的各位都是如此,就连负责管理孤儿院的修女也并不能有多么富足的生活。

当物质食粮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人们往往会追逐虚无缥缈的精神食粮,比如所谓的信仰之类的。当然孩子是没法理解那些复杂的神啊教会啊信仰啊之类的……他们最多也就听听故事而已。

比如在三年前教会的圣女大人将魔族打退回大陆一角,解救了处在魔族威胁中的水深火热的世界。虽然现在仍然有魔族的残党在大陆各处肆虐,但是伟大的光明骑士团会将他们杀的一干二净。

比如在更早的时候圣女大人将某个残暴的帝国皇帝公开处刑,将那个帝国的腐败上层连根拔起,解救了无数倍压迫的人民。

比如某个时候圣女大人在多个国家推行的前所未闻的政策,制作出了前所未闻的神奇东西,发行了前所未闻的商品之类的。

比如圣女大人……

在这块大陆上,在这个世界上,比起从未露过面的光明神,显然圣女大人才是所有人的神明。她仁慈、美丽、善良、公正……她仿佛世界所有美好的化身一般,让人发自内心的敬仰。她是神明的代行者,有着最为高洁的灵魂,拯救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改变了这个世界经济格局,甚至推行了一系列高效的政策,让这块大陆变得更加美好。

或许圣女大人唯一没有做到的,就是把孤儿院的质量稍微提高一点吧。

安德鲁森也曾像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一样对圣女充满了憧憬,毕竟在他们出生的那个时代,圣女的确做出了足以让大陆铭记的贡献。而在整个世界都在宣扬圣女的熏陶下,这些正在世界观养成阶段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最为致命的。

所以在光明骑士带着圣女的亲命来告诉大家要接大家去教会生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没什么怀疑充满希望的就去了。当时的安德鲁森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毕竟一直都只是在各种传闻中听到过的大人物居然出面来帮助他们,这简直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然后他们在教会的总殿见到了那位圣女大人,的确是如同传闻中一样仁慈美丽善良公正,她看到他们的时候为他们的瘦弱落泪,痛心的说着华丽的辞藻,说自己因为没有察觉到孤儿院的窘境而自责。

那副模样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每个孩子都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然而真相却是他们即将步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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