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招呼谢幸之去我们宿舍里躲一下雨,但后来一想,如果我真的把她带回宿舍,她有可能会直接把我的整张床搬回去,然后天天闻着我的气味入睡……

于是我只能够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绝情就绝情吧。

要么当机立断地斩断所有联系,要么全盘接受她,其实最终的选择只有两个。如果一直像这样半推半就下去的话,反而是一种更加痛苦的伤害。

锁起来的结是解不开的,只能斩开。

“也许终有一天矛盾会爆发的吧。”我叹了一声,然后喊了声「咸鱼开门」。

——是的,十月份的暗号不是「薯条开门」,而是「咸鱼开门」。

顺着阶梯走下去后,在中环的电影幕旁,我遇见了躺在沙发上思考人生的杂鱼七号。而在看见我以后,他的嘴唇翕动,像是想要说什么样子。

“怎么了,一副被我骗上床的样子?”

“渣男。”他怒视着我,用愤慨的语气说。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谢幸之向我下跪的照片被她们传到了校园论坛上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破论坛正经的新闻从来都没人看,反而是八卦流传得比光速还要快,谁谁谁早上刚交了男朋友,中午的时候就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可能这就是女人的力量吧。

“你误会了,是她自己跪下的。”我解释道。

“不是你胁迫她,她为什么会跪下?”

“我根本就没有胁迫她啊,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无奈地说。

可我又不能把谢幸之把我囚禁了整整两个月的事实说出来。

倒不是因为担心别人不会相信我,只是不想把我和她之间的一切放在阳光下而已。

“信你才有鬼了。”杂鱼七号不屑地朝我哼了一声。

所以人类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先入为主啊!

你们的大脑皮层都是用在下水道里泡了十几年的豆腐皮做的吗?就不会简单地思考一下吗?

就因为谬误对你们来说更有吸引力,所以你们就要崇拜谬误吗?

“你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我摊了摊手。

我不在乎普通人看向我的目光,如果我在乎的话那么高中的三年就能让我纠结而死。我又不是为了什么人才活着的,就算他们把我当成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痛恨的坏蛋,我也能够活得很好——是的,的确我不在乎他们,但我也有着在乎的人。

我一边在口袋里掏着钥匙一边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

那个蓝色鲸鱼的头像上并没有标红的缀饰。

“今天晚上去找一下她吧。去听一下她的道歉。”

罗奔学长刚才是这么说的。

也许,是时候去一次了。

至少把自己想说的话说给她听吧。

“等一下荀袂,你先出来一下,有人找你。”

就在我即将推开宿舍门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从我的上方传来。

我抬头一看,身穿睡衣的叶诛站在地面上,隔着透明的玻璃对我喊道。

也不知道他刚才到底是去干什么了,穿着睡衣走到外面就不羞耻吗?

“谁找我啊。”

“你先出来。记得带把伞。”

于是我还是只能先去宿舍里拿了把伞,然后顺着阶梯走了上去。

然后我看见了同样是浑身湿透的叶诛,还有他身边站着的那个黄毛。

“你怎么也湿透了?”叶诛瞪大了眼睛。

“老大,你不也是湿透了吗,还要个毛伞啊!”我也是无语了。

“我还有个约会,快要迟到了,赶紧的。”说着,叶诛从我的手里抢过了伞,“对了,这位苏大的男生有事情要找你,我把他从校门口带进来了。你们聊。”

约会穿睡衣就算了,还浑身湿透。

你这约会要是能成功,我跪着给你唱征服。

至于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黄毛,留了一个樱木花道一般的发型,体格却和赤木刚宪一样强壮,而且手臂上还纹了一匹彩虹小马,看上去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你是……”我很疑惑地盯着他。

我很确信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男生向我友好地伸出了手:“你好荀袂同学,初次见面,我叫胡建仁。”

“你好。”我虽然感觉很奇怪但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这手也太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和女生的手一样柔若无骨。

要不是知道这只收的主人是一个外表极其狂野的潜在性兄贵,我还差点就想多握一会儿了。

“兄弟,很高兴见到你。”胡建仁对我露出了一个一看就是勉强挤出来的微笑。

你这样子高兴个鬼喽,你明明就像是刚刚被专偷胖次的小贼把胖次偷掉了一样。

“胡同学,我们之前难道在哪里见过吗?”我问。

“啊,对不起。刚才忘了说了,我就是你们学生会长的男朋友。”

哦哦,是这样啊,明白……个鬼啊!

喂,你不是我的挑战对手吗!

为什么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啊!

话说你这不是直接跑到敌人的大本营来了吗!

“幸会幸会。”我假惺惺地朝他抱了抱拳,心里却在盘算着鬼点子。

“幸会什么啊,有点骨气啊兄弟,我可是你的对手啊。”胡建仁说。

我说你这不是有自知之明的吗!

“有什么事情就快说,我还要回去洗澡。”我不耐烦地对他说。

这烦人的雨,一点也没有停止的趋势,就好像会永远下下去一样。

“兄弟,要不要来一包?”胡建仁说着便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了一包中华,递到了我的面前。透明的塑料薄膜还覆盖在烟盒上,显然就是全新的还未拆封的烟。

我还从来没见过递烟的时候直接递一整包的家伙。

“我不抽烟。”我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胡建仁见我不接烟,只能够把烟盒收了起来,望了一下四周的人影,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咱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说话?要不换个说话的地方?”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皱眉盯着他。

“算我求你了兄弟。这里人多眼杂的。”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脸**样黄毛露出了恳求一般的神色。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行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胡建仁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我来到了一棵没人的树下面。

一路上他想要把伞撑给我,但我已经浑身湿透了,而且也不想接近他,于是断然拒绝了。

这破树,看着枝繁叶茂的,结果雨滴不停地从缝隙里漏了出来。

就和这社会一样,烦人的东西总是会悄悄地溜出来。

“说吧,到底要干什么。”

胡建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比中华不知道低了多少层次的红双喜,抽了一根,然后开始了吞云吐雾:“兄弟,这次决斗你主动认输吧。”

嗯嗯嗯?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的话,七天之后我要决斗的那个对手把我叫到了大雨天的树下,自己靠着树干,用忧郁的眼神望着我,然后说「你认输吧」。

认输个鬼啊!

我说,你的自信心是不是像加了曼妥思的可乐一样,无限膨胀了?

我顿时就被气笑了。

“你这样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有点意思。”我冷笑。

开玩笑,比都没比就要我投降?你不如直接找我们学校那个不正经的校长,跟他说「你们学校的男生都是垃圾,干脆别比了,你们直接投降吧」。

“是真的,我没开玩笑。”胡建仁吐出了一片烟雾。

烟雾缓缓地升腾,和水汽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了。

“做你的黄粱美梦去吧。”我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我这么说是有理由的。”胡建仁叫住了我。

他把只抽了一点点的烟扔在了地上,用鞋子踩灭了。

“因为我打算在比赛胜利以后,向娇娇求婚。”

哦哦,求婚啊……这看起来倒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呢……

“关我屁事。又不是你向我求婚。”我转身就走。

“请等一下兄弟,不是白让你输的。我可以给你钱。”胡建仁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把钱包拿了出来,“五百够吗?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往上加。”

“我要钱干嘛?你觉得我缺钱?”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摊上那样一个父亲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缺钱。

“兄弟,毕竟是白送你的钱。”胡建仁说,“要了的话就是白赚。”

“很可惜,比起钱,我还是更想赢。”我自然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要说这个人也是有实力的,毕竟去年就他一个人把10000米完整地跑完了,可为什么偏偏现在要用这些歪门邪道呢?难道是因为有什么别的隐情吗?

“兄弟,把话说开了吧,你到底要多少钱。”

“有那些钱不如去给你女朋友买点化妆品。”

我的想法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要我认输是不可能的。

而且说到底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帮陌生人啊。

我主动输给你,你开心,魏媛娇开心,但是学姐就会不开心。

很抱歉,至少在我的心目中学姐比你们这种家伙要重要得多。

于是我这次真的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兄弟,你随时都可以改变想法的。”胡建仁朝我喊道。

不改。老子就是要护着学姐,你有意见?

“我可是听说你是个菜鸡,真要比的话你赢不了我的!”

胡建仁的语气显得有些着急了。

我这装逼的背影还没摆完就直接往前踉跄了一步,差点就摔倒了。

不是,你知道我是个菜鸡还来找我,让我主动认输?还有这种道理的?

于是我停了下来,侧过正正好好90度的脸,让刘海遮挡住了我的眼睛。

“赢不赢什么的,轮不着你来说。”完美的侧脸加上完美的气势。

胡建仁伸出了手,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是在大雨结束之前,他应该是不会再开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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