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说辞,令人嗟叹,即使是我,也有些不由得好奇起了,在那之后她的际遇,究竟她又是怎样,成为悼红轩之主的,幸好,就仿佛醉了酒之后,不吐不快一般,她的酒后真言倒也一并的将一切说了个痛快...

“...仇将军之子置妾,操办此事的...便就是那人,那时他还在仇大将军府里供职...这件李代桃僵的事情,虽然瞒过了沉迷酒色的将军之子,却没能瞒过他...甚至当初要不是他在其间周旋遮掩,怕是立刻就会露馅罢...瞒天过海之后,他为了不留下把柄,将我赎出了教坊司,其后仇大将军府上也生了变故,他也辞了将军府管家一职,出来自立门户,便就将我也带出了江湖,终究做了这悼红轩之主...”

我不觉的点了点头,可是心底却有些接踵而至的困惑...

唔,自然了,她这样倾城倾国,绝代风华的人间绝色,让原本的仇府大管家青睐照顾,这本是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可像是仇松这样的人,当年能够放弃让很多人眼红的仇大将军府管家一职,自出江湖,白手起家...有这样决断的人,似乎不太像是色令智迷的主儿?

当然,这事若换了某个风流满江湖的家伙,我倒还比较能够接受...

我这般困惑,已经有些昏昏然的红尘自然没有察觉,她仍在自顾自的借着说下去...

“原本他已经答应了我,只要悼红轩的收益不减,这轩中的一切便都由我做主...我也算是终究可以弥补当年的那一番遗憾,这悼红轩虽是烟花所在,虽然我醉红尘也是风尘女子,无法替其他同样身入我悼红轩的可怜女孩儿赎身改籍,但是只要我在这悼红轩一天,至少要保证她们都是清清白白的,不能,也决不许旁的臭男人任意糟蹋!”

她说得有些略微激动,攥着那酒壶的素手不觉捏紧,纤白的葇荑当即一片酸胀的红白相间。

我在一旁虽是有些动容,却也有些暗自担心着,她会不会像是男子喝酒一般,到最后来的,将酒瓶一掼砸在地上:就我目测鼻量,估计那瓶里还剩下四分之一,这不糟践东西了嘛?

幸好,她只是声音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是颓唐...

“却没有想到,到头来,这终究也不过是一场空...一番虚妄...如今这悼红轩,终究要散了...”

她一边这样喃喃的咀嚼着“虚妄”二字,一边含混的继续灌酒。

“不,不对!还有办法,还有一个办法!能救得了悼红轩!”

正在盘算着她究竟还能不能给我剩点,忽然听得她又提高了嗓音,这般有些激动的尖声道,自然不免被唬了一下,顺嘴的问道:“那却是什么?”

她被我问得一愣,随即却又面露笑容,笑得依旧很苦,很嘲讽,依旧不改颓唐。

“那人...他...始终对我...我却为了以身为则,为了这清白之身,虽然是对他感恩戴德,衔环结草,可这件事却始终没有答应过他...只要我...说不定...”她一边说,一边笑,一边却在流泪,“只可惜,这样一来,终究没有逃过,身不由己,终究不过仍是出卖...卖了我一身,换得悼红轩的平安罢了...只是事到如今,除此之外,我也真真不再能够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风尘,自然也不过如是...

细细想来,这件事情似乎也有些天道恒在,轮回无常的意味,当年那名女孩为了保她的清白,替她身入侯府;如今她为了保悼红轩一轩的清白,却是不得不献身于那仇松...

“两句话:第一,出来混的迟早要还!”心底那个不正经的虚影这般笑着说道,“第二,天下的便宜怎么都找上了京城这帮姓仇的孙子!”

对于这样依照那人的性子确实能吐出的象牙,我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不知道该要如何评说。

......

夜越来越深,酒也越饮越醉...

等到月色将憔悴尽褪,她终究醉得不省人事,我偷偷摸摸的上前,摇晃了一下她手里那空荡荡的酒瓶,不觉感觉到一阵子的悲催...

没能如愿过过酒瘾,还不得不架着喝醉了的她回去房间,这般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好像总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总算是将她合衣弄上了床,我自然没有胆子与心思替她脱衣服,想着好歹这样将就一宿便是...谁知正要离开时,醉梦之中的她忽然伸手过来,我没防备,却也不好怎地,就这么被她握着。

“...既是不免...身不由己...倒不如...小路...就由你来...桀桀...倒也算是...终究...自己的清白...自己做一回主...”

醉话连篇,倒是将我弄得面红耳赤,跟着被她一个顺势,居然就这么拉上她那云秀堆叠的牙床...

幸好,她也已经实在醉得太厉害,更也幸好,眼前在这里的人是我,而不是...

只可是,她那只拉着我的手,却总也没有再松开...我本想施展柔劲卸开那春葱,事到临头,看着她醉梦辗转,楚楚怜怜的样子,终究心有不忍,只好这样由她握着,与她并头而窝,在此相陪...

“姊姊...我害怕...对不起...”

迷糊之间似是有听到这样支离破碎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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