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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休矣了吗?没想到我跟这家伙的实力差这么多,连她的动作都看不清。先前的那些打斗不过是场嬉戏,完全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呢。』
柯莉芙无力地垂着头,落败的感伤早已超越了肉体的痛楚。她此时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对方的镰刀挥下,结束掉她的生命。
『对不起了,父亲,还有水晶,我辜负了你们。』
悔恨的泪水沾满了她的眼。可等了好久,对方的利刃迟迟没有穿过她的身体,柯莉芙奇怪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的敌人。
只见【镜中妖精】举着镰刀,但目光却凝视着另一头。
“七年不见了,时间过着好快啊。我本来还准备亲自到王都找你呢,没想到你反倒自投罗网了,省下我不少功夫。”
柯莉芙回过头,看到的是搀扶着里瓦的希雅,边上还有秘银,之前的两名护卫骑士不见了踪影,也许是被安排了其他任务。
希雅看着那张紫色泪痕的面具,过去的记忆有被勾起。
“你是那时候在疗养院的……”
“看来没有再失忆了,现在让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
“希雅,杰特勒家的长女,希雅·杰特勒。”
希雅大声报上自己的名字,语气坚定有力。因为早在七年前她就下定了决心,不再迷惘。她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我是来寻找妹妹蕾雅的,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请如实告诉我们。”
“哦?能如此流利说出自己的名字了,这些日子长进了不少嘛。至于你妹妹的下落嘛,嗯……”
【镜中妖精】故意拖腔拉调,不肯说出实情,让里瓦和秘银有些着急。
“你知道蕾雅的下落?你到底把蕾雅藏到哪里了?”
“我不告诉你们,有本事来打败我啊!”
“你这家伙,不给点颜色你瞧瞧,你是不会老实的。”
秘银挥挥手,指向了戴着假面的敌人。但他的影魔兽并没有出现在身边,四周一片寂静,秘银的召唤仿佛失败了。
“呵呵,别吓我,光摆个姿势可是打不倒对手的,你至少得发动一次猛烈的进攻才行,偷袭什么的对我没多大效果。”
狡猾的妖精边笑着急退到离她最近的树旁,挥起巨镰,一刀斩断了大树。从树干处传来一声野兽的惨叫,秘银跟着跪倒在地。只见一只像猎犬的黑色野兽从树干的阴影里滚出来,它的腹部开着一道大口子,黑色的液体不断从肚子淌出来,当液体落地,有融入了树荫里。
“影魔兽的特性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在出入于阴影之中。你想利用这点偷袭我,就要好好学会怎么掩盖掉它的气息。在我眼里,你那些小动作简直像是小孩子玩捉迷藏,漏洞百出。”
好不容易,秘银从晕眩中恢复过来。他马上让影魔兽变成一头巨熊,既然突袭行不通,那就换成压倒性的力量从正面决胜负。
“好大呀!可光是四肢发达,头脑也得够聪明才行。”
对手拽起躺在一边全身无力的柯莉芙,把她当成投掷道具,扔向了黑熊。秘银本来还想立即发动猛攻,可同伴有难,他只好命令使魔接住重伤的少女。
没想到,就因为这一丝犹豫,【镜中妖精】来到了使魔的背后。弧光划过巨熊的下半身,它就这么被处以腰斩的酷刑。
使魔又一次化为一滩液体,融化回到影子中。这给秘银带来的精神重创非比寻常的大,精神上的痛苦令他原本酷酷的脸庞上了一层白蜡。他皱紧眉头,嘴唇咬得都快流出血了。
“卑鄙无耻,竟然用无辜的伤员当作人质,有本事就用一对一的形式,别把无关人员牵扯进来算什么。”
“别这么生气嘛,这位贵族小姐,我把她还给你不就好了。”
对方毫不介意失去重要的人质,随手将柯莉芙丢到希雅的怀中。她非常有自信能收拾掉这里的所有人,至于人质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
见身边的人都受伤惨重,里瓦按耐不住,不顾伤势,也想上前与对方较量,却被希雅拉住。蓝发女子摇着头,示意自己的恋人别做无用功。
“我想你们应该了解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那么,贵族小姐,能请你跟我走一趟吗?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过你的伙伴。否则嘛……”
妖精用包在手套里的手抚摸着那把锋利的镰刀,提出这赤裸裸的威胁。
“你真的会放过里瓦和秘银他们吗?”
迫于无奈的希雅只好妥协,虽然她也不太相信对手的话,可局势实在太明显了。看过刚才战斗的她十分清楚,对方的实力不只如此,跟这种人硬拼的下场只有自取灭亡。
“喂!希雅,站住,别信他的鬼话!”
“哎呀呀,我可是好心好意领她去见朝夕暮想的姐妹,你千方百计地阻挠,算什么意思?喔~喔!刚说到本人,就来了,真巧啊!”
说完,一阵强风吹开上头茂密的树枝,长得像各种野兽的集合体的怪兽从天而降。伴随它而来还有一名白发女子,她如花瓣般翩翩滑落,在那身白色花瓣状连衣裙的衬托下,她就像一名美丽的仙子。
“蕾雅!”
一见到那名女子的容貌,里瓦等人全都惊叫出声。女子与希雅极端相似,除了那头白发以外,两人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希雅激动地想要上前,却被巨大的怪兽【森之主】挡住了去路。
“小白呀,就是这些家伙了。没想到连刺猬额头的白痴骑士还有灰毛青年也在这儿,真是冤家路窄。”
“没想到连【遗弃之地】的【森之主】都在,真是头大。”
秘银有气无力地反驳道,他一时还没有从【镜中妖精】的重创中恢复过来,满脸倦容。
“这是怎么回事,蕾雅,你为什么会和【遗弃之地】的人在一起?”
白发女子只是瞟了对方一眼,视线游移到别处,并没有把希雅当回事。她真正关注的是那么金发男子,白银骑士团的队长,里瓦。
“好久不见,里瓦,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七年的时光让我们都快变成陌路人了。”
“绝不会的,蕾雅,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三人又可以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里瓦的声音有些哽咽,与最想见到的友人重逢,让他有些激动不已。
“没事?过去?你在说什么呢?你认识那个蕾雅早就消失了。如果你说的蕾雅是指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是【遗弃之地】的第六领主,【梦幻白月】。”
“怎么会这样!等等,蕾雅,我们有话好好说,请别这样冷漠。我知道以前是我的不对,害你变成了魔人。可你不必为了和我们怄气,做到这种地步。”
希雅的泪水不停流出,她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内疚,后悔当初不该擅自答应别人,把妹妹变成魔人,不该放下她不管,没有守护她到最后。害得蕾雅与【遗弃之地】这种集团扯上了关系。
“是啊,蕾雅,和我们回家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还是你,你还是那个蕾雅,我们最重要的亲人。”
里瓦也传达出自己的心意,希望能挽回蕾雅。
但这些话都没用,此时的【梦幻白月】只是用一个略带冰冷的微笑回应了他们期待。
“我可没有恨过你们哟,真的。只是,再想回到过去,那都是不可能的。那件事后,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过去的希雅不再是过去的希雅了,从前的蕾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现在的归宿就只有【遗弃之地】了。”
“不是的,你还有我们,我们永远是你最好的归宿。”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会千里迢迢来这儿找我,那你肯定忘记了当初我在‘消亡之都’对你说过的话,那可是我向提出的你唯一一个要求。既然没能遵守我们的约定,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梦幻白月】的身体忽然像镜子一样出现许多裂痕,随后化为无数碎片。当碎片散去,白色的长发飘扬于希雅面前。剑柄重重地集中她的右肩,不知何时,【梦幻白月】抽出了手中的细剑,向自己的亲人发起了攻击。
“住手!蕾雅,她是你的姐姐!”
里瓦也拿起随身佩带的武器,但他并没有抽出剑,只是用鞘挑开那把细剑,不让这个被憎恨冲昏头的前恋人胡来。
“哼,这个玩笑开得有些夸张了,你居然说这个人是我的姐姐。哈哈哈,想当姐姐,她似乎还差了一截。她至少需要改改那副懦弱的模样,我所知道的希雅最起码外表没那么脆弱。”
“当初,希雅是急于挽救重伤的你,才会把你变成魔人的。在你失踪后,她一直都在自责,整个人都憔悴了。”
“那都是她自讨苦吃,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得到救赎吗?太让我失望了!”
根本不听劝阻的【梦幻白月】仍就大打出手,跟里瓦斗了起来。她的剑术十分精湛,每一招都又快又准,瞄准里瓦的死角进攻。
里瓦出于不忍下手,一直处在挨打的劣势。边上的秘银想出手制止这场无意义的争执,却被那个【镜中妖精】拦住去路。
“要是你敢妨碍小白,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别挡道!”
秘银企图强行突破对方,却遭到暴雨般反击。
在几次交手中,里瓦察觉到了一点,现在的蕾雅很擅长使用幻觉,她能多次制造与本尊的相似的镜像幻影,迷惑他的视觉。加上她的剑术,里瓦有些招架不住了。
【梦幻白月】的身体又一次碎成了粉末,里瓦的剑鞘落了个空,没能阻止她指向希雅的利剑。
眼看细剑即将命中自己,希雅却一动不动。她抿着嘴,哭个不停。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想通过牺牲自己来挽回妹妹的原谅。
“对不起,蕾雅,你一定很痛苦吧?如果我的死能让你好受些,那就请取走我的性命吧。”
细剑穿过了希雅的白法袍,并没有贯穿她的心脏,而是从她左胸与手臂的空隙之前通过。
“你这个白痴!拥有那么好的肉体,一点都不珍惜,竟然如此轻易地放弃生命,不可原谅!”
【梦幻白月】一巴掌扇在希雅的脸上,在上面一块红红的印子。希雅跌坐在地上,捂着脸颊,继续流着泪。
“喂,喂,喂,小白,她可是仪式的重要祭品,你把那么漂亮的脸打肿了,不太好吧?”
“没事的,小镜,这点小伤无关紧要。我这就把她带走。”
【梦幻白月】走近希雅,提起她的衣领。忽然,【梦幻白月】全身泛出刺眼的白光,那具身体就失去平衡,朝希雅摔去。
“给我走开!”
一道强烈的劲风吹飞希雅,【镜中妖精】抢先一步,接住同伴的身体。
“咳咳,咳咳……”
白光很快散去,【梦幻白月】压着剧痛的胸口,咳嗽个不停。
“又是身体的排斥现象,使用那么多次幻影的力量,你太勉强自己了。接下来就由我来料理后事吧。”
“不,不用了,小镜。我们回去吧,仪式的事不用急,先去布置场地好了。反正他们成不了什么大事,仪式只是时间问题,事到如今的我并不在乎多等一天两天的。”
经过莫名其妙的折腾,白发女子明显失去了生气,像个生命垂危的病人,连说话都非常吃力。她的同伙们都很担心,围着她。
“蕾雅,你不要紧吧?”
希雅也想接近妹妹,却看见那个假面下投来的怨毒目光。她退缩了,明明那么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危,却因为畏惧而止步不前。她在心中不断咒骂这个没用的自己,但她的脚还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那个自以为是的‘姐姐’,我很快就会再来找你,在这段时间里,你就好好回忆一下小白说的那句话,别到最后都像个废物一样。”
这次从假面里传出的声音更加恐怖了,在场所有人光是听着,身体就直打寒颤。没人敢冲过去阻挡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妖精把蕾雅交给随行的【森之主】,那三人随着烈风,消失在密林的上头。
“可恶啊!难道这份心意无法传达给蕾雅吗?”
里瓦将剑鞘插入土中。一双洁白如玉的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有张脸从后面贴了上来。有水滴落在里瓦的肩头,打湿了他衣服。
“呜呜,怎么办,里瓦。蕾雅她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她始终憎恨着我的选择,我的罪孽如此深重,到底如何才能得到救赎呢?”
里瓦这才发觉自己太没用了,因为他的提前泄气,动摇了希雅的意志。希雅那颗原本就很脆弱的心再也承受不了来自孪生姐妹的责备,心底的裂缝正不断变大。
柯莉芙看到这幕,想要说些什么鼓励的话语,却被边上的灰发青年制止了。秘银把手放在她的肩头,暗示她保持沉默,而他则驮起昏倒的克罗。
背对着那对悲伤的挚友,秘银头也不回,留下这么一段话。
“那边的两人,既然蕾雅还活着,就说明你们还有机会。想让她解开心结,一次不行,就去尝试第二次,两次不行就来第三次,一直到她原谅你们为止,不要轻言放弃。我们先回营地去,虽然已经让那两个手下通知骑士团了。但作为领导者,你们得整顿一下队伍,为你们的失职好好反省。”
秘银从客观的角度指出了里瓦两人的问题所在,相比之下,从遇事不乱这点就能证明他更加有领导才能。
里瓦和希雅互相看看,惭愧之情充斥心头,但他们也为自己能有这样出色的朋友而高兴。在关键时刻,给予了他们如此真挚的建议,不是敷衍,不是责备,认真地分析孰事态的轻重缓急,稳住心态。
“秘银,你这小子,这么久不见,更加优秀了。要是你愿意,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骑士,虽然很不服气,我承认,在处事方面,你比我强多了。”
“那种东西随便了啦,我对骑士之类的不感兴趣。还是快点带路吧,里瓦。治好伤后,我们就制定一个完备的计划,来搜索蕾雅的下落。我想这附近就有【遗弃之地】的据点,你们之所以会遭到袭击,就是太靠近他们的领土了。”
青年懒散地扬扬手,用轻浮的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其他人也认为这个观点可行,便遵照他的提议,重整士气,为下次的劝解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