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遍。「就算变成尸体也无所谓」这句。”

十分钟前的梗都还记得,女人果然都是记仇的。

“哈哈,学姐你说什么呢。听不懂啊。”只能再次装傻了。

“装傻是没用的。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

哇,这算是变相表白了吗?除了喜欢的人,谁会没事去记别人的话啊。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不太对劲的话,学姐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但却只是稍纵即逝:她只用了0.5秒不到就恢复到了刚才脸上那真心的灿烂笑容。

仿佛整个世界上的美丽花朵在同一时间绽放。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她吗?

表面上如同万年都融化不了的坚冰,但内心却燃烧着热情的火焰。只不过,这种火焰只有在特定的场合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展现在别人的面前。

——这个「别人」,也许只有我一个人。

“接下来的四年里,你一定会对这个实验室产生深厚的感情。”

学姐打开了隔壁更衣室的房门,然后把一脸懵逼的我拉了进去。

当我还在想,实验室play是不是有伤风化的时候,她指了指墙上和A4纸差不多大小的实验室守则:“仔细看一下墙上的规章制度。如果你做不到,我有权力随时把你赶出去。”

“那务必请你马上把我赶出去。”我当机立断地说。

学姐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开玩笑的呢,学姐。我马上看。”于是我立马妥协了。

不过一页A4纸嘛,三分钟就能看完……个鬼啊!这破规章制度,看上去好像只有一页,但看完以后它就提示未完待续,然后我发现在它下面还有一页,而在这下面还有一页……我粗略地数了一下,所有的页数加起来估计有十三四页。

不是,哪来这么多规章制度啊!

而且什么“禁止在实验室任何区域抽烟”“进入操作室时必须穿戴塑胶手套以及防护服,裤管必须盖过鞋子”等等,都是一般实验室的要求,很正常吧。

可什么「禁止在实验室看清晰度小于1080P的《数码宝贝》」 「禁止把超过十三只青蛙带入更衣室开睡衣派对」 「禁止在不穿内裤的前提下打开IE浏览器观看火奴鲁鲁草裙舞」 「禁止在工作台上啪啪啪」……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什么鬼啊!

写这份规章制度的人完全就是个逗比啊!

“这份规章制度是我们学校第一个尸体系的学姐制定的。”学姐说。

“可我记得,我们学校除了我们两个以外,好像就只有一个已经毕业的学姐是尸体系的了。你说的就是那个学姐吗?等一下,我好像有点记不清她的名字了……”

学姐点了点头:“那位前辈的名字我忘了,不过就是她。”

“真想见一见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啊。”我轻叹了一声。

“想看的话直接问穆怜依要照片好了。”学姐说。

学姐不愧是学姐,就连对教授都是直呼姓名的。

“好吧。不过学姐你带我来这个实验室,是想让我熟悉一下环境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期望着能够发现学姐或者老师一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胖次。

“实验室只是顺便带你来看看。到时候穆怜依会详细地给你展示怎么使用实验室的。”学姐说,“我今天晚上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其实不是这里。而是楼上。”

“楼上?那个剑道道馆吗?”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学姐没有表态,只是用钥匙打开了自动锁起来的门,然后走了出去。

我一头雾水地跟着她走到了二楼,然后她打开了灯。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故意设计成这样的,整个道馆只有正上方悬挂着一个昏黄的灯泡。那点微不足道的光芒只能够照亮它下方那个比赛场。剩下的道馆都被黑暗所覆盖。四周的镜子上映出了扭曲成奇形怪状的黑色人影。脚下传来了轻踩木质地板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站在灯光之下,我感觉像是有人站在另外一个世界凝视着我孤独的影子。

突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等学姐先开口。

庆幸的是,她并没有让孤独在我们之间扩散开来。

“我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练习剑道。”学姐朱唇轻启。

“一个人?”

在这样阴暗封闭的环境下呆得久了估计会发疯,就连我这种喜欢孤独的人也是。因为即便我喜欢孤独,我也无法承受孤独——当然,除了学姐这种人。

“有的时候罗奔也会来,但他更喜欢去自己家里的道馆。”

原来罗奔学长家里是开剑道馆的,怪不得他这么强。

“那学姐,你的实力……也很强吧?”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如果你是说段位的话,我没有段位。”学姐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二楼更衣室走去,“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考过段位那种无聊的东西——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我刚刚抬起脚,现在只能无奈地缩回了原地。

果然学姐的想法是我这种凡夫俗子无法理解的。

按照常理说,小的时候学个钢琴、吉他、古筝之类的,不全部都是为了考级吗?美名其曰是兴趣班,但兴趣在开始了没多久以后就会消亡,因此干脆叫它们「考级班」更加合适一点。这些破班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赢在起跑线上。

至于“陶冶情操”这种鬼都不会信的理由,人会信吗?

我学剑道一开始也只是出于兴趣,坚持了整整四年,然后……

“你的动作很生疏。多久没练了?”

学姐从更衣室走了出来,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

我仔细想了一下,脑海里的时光机一不小心地飞回到了一年前那个与白浅一起在田埂上狂奔的暑假。然后它飞过了被回忆折叠起来的夕阳与尘埃,坠毁了。

“应该有整整一年了。”

“既然很久没练,又为什么要选择剑道来决斗?”

“我不知道学长他竟然也会剑道。原本我只是想试探一下的,结果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现在的我只能够苦笑,“而且,剑道是我唯一会的东西。”

说到这里,苦水就不停地从由铁与镍组成的地球内核翻涌了出来。

“我这个人啊,从小到大,学什么就不会什么。钢琴老是弹错音,素描学了一年还只会画苹果,爵士舞跳着跳着能把自己像是面条一样甩飞起来。小学六年,我至少学了十几样东西,笛子、扬琴、书法、小提琴、围棋、网球、桥牌……我一样也没有学成。”

“只有剑道。只有剑道是我唯一会的东西。”

我这种傻子,傻傻的什么也不会,直到傻傻地碰见了剑道。

“结果你还是放弃了唯一会的东西?”冰冷的语气。

此时此刻,学姐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的双手各握着一把竹刀。

然后她把其中一把扔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竹子与木头地板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打败我。”是命令,纯粹的由上级向下级发出的命令。

“学姐你在说什么?”我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变得老年痴呆了一样。

“打败我。”命令被重复一遍以后依旧还是命令。

我连忙摇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等,等一下。学姐你这也太突然了吧!我们还没有穿剑道服啊。而且面、甲、胴、垂之类的防护措施都没穿啊。”

“不需要。只需要一把竹刀。”

喂,你直接把从平安朝末期一直流传至今的日本剑道规则给当场否定了啊!

“可是不穿防护措施的话,被竹刀打到可是会当场暴毙的!”我赶忙说道。

竹刀的力度有多大,只有真正练过剑道的人才能够明白。

“剑道是一种体育竞技,是会被规则所束缚的。”学姐用双手紧握着她那把竹刀,“但是决斗不是。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决斗,而不是所谓的剑道。”

她黑色的瞳孔隐没在了那部分无法被灯光照亮的黑暗之中。

女王一般的气质就像是浸染了鲜血的毒藤蔓一样把我死死地缠绕了起来。

一半光芒属于我,另外一半属于她。

“想要得到我吗?那就打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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