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恭鸣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陈晓空总要回来的，到时再问也不迟。”
“谢了，不过这不像会长同学你的作风诶。”谭默突然抬头，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我发现，你最近变得很关心我，会长，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我...”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恭鸣变得不知所措，但谭默还是平静地看着他，她想知道答案。
“关、关心朋友也有错啊！”他红着脸吼道，说真的，恭鸣的撒谎技术实在不咋的，因为他几乎没有撒谎的经验，不过，面对这种跛脚的谎言，谭默竟然信了。
“原来如此，原来会长同学一直把我当朋友啊，我真是太荣幸了。”
说完，谭默起身准备从他身边离开，风突然变得很大，她的黑发随风而舞，发丝轻轻掠过恭鸣的脸，他闻到了一股清新的绿茶香...
“谢谢你，恭鸣。”
“呃？”
等恭鸣回过神时，谭默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他站在原地双眼直直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这丫头...也变了很多啊...
不远处，一名红发男子正倚着树干，没有了往日嘻嘻哈哈的古怪表情，他一反常态地安静看完整场。也许是他多心，也许恭鸣真的只想和她做朋友，但是...他将手抚上胸口...为什么...这里还是那么难受......
.......................
四天过去了，陈晓空还是没来，虽说是他提出的请假，但谭默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中午，她依旧躺在走廊的石椅上，莫小苒在一旁复习谭咛教她的术法，真是惬意的午休时光，但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打破这个局面。
“你还真是悠闲啊谭默，不去调查吗？”
邵汐枫依旧摆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走到她身边，莫小苒一边感叹小默的帅哥缘真好，一边还不忘挡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别以为长着一张漂亮脸蛋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离小默远点！”
“莫小苒...你就是谭咛看中的人？”邵汐枫眼中一丝精光闪过“果然和普通人不大一样...”
邵汐枫想去碰她，但突然一阵疼痛闪过，谭默已经挡在莫小苒的面前，拍掉了他的手。
“离她远点，别靠近她！”谭默的睡意全没了，现在她警惕得像只野兽。
“上一次也是如此，一提到跟莫小苒有关的话题你就来劲，看来...你真的很爱护这个朋友啊。不过，这只会让我对她更有兴趣。”
“你最好别打小苒的主意，否则，不但我不会放过你，谭咛也会将你碎尸万段，你因该明白，谭咛，可不是好惹的。”
“嗯...的确如此...”邵汐枫摸着下巴，随后又看了莫小苒一眼“可爱的女孩，我们下次再见。”
邵汐枫在离开时，留了一句话给谭默“做好准备啊，过不了多久，他就来了。”
他？谭默皱皱眉，他是谁啊？在她发愣的功夫，一枚飞镖从她眼前划过，谭默急忙护着莫小苒向后退，确定没有危险后，她拔出插在柱子上的镖，奇怪的是，镖上还有一封信。
“天哪！想不到高科技时代竟然还有“飞镖传书”！太不可思议了！”
莫小苒惊讶的功夫，谭默已经看完了整封信，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快...不是谭默眼力太好，而是这封信里只有一句话
：明晚帝都大厦决一死战！
祭月
挑战信呐...呵呵...谭默干笑两声，运气真背，她现在一件兵器也没有，召唤术也被谭咛禁止使用...两手空空的去不是送死是什么？
“小默，没关系的！”莫小苒拍拍她的肩“还有我呢！我和你一起去！正好也试试这些日子以来我的修炼成果。”
那我更放心不了...谭默如是地想，不过很遗憾，第二天当晚，她还是把莫小苒带去了，随行的还有恭鸣，至于谭泽...谭默交给他一项更艰巨的任务：监视陈晓空！
“会长同学，你这叫不请自来。”话是对恭鸣说，但谭默的眼神一只盯着正前方。
“我又不是乐意的。”
“哦？”
“是、是因为...你如果受伤没来学校，那、那我会很麻烦的...”
“我说恭鸣啊。”莫小苒别过头去看他“你知不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啊，讲出去没人会信的。”
“是吗...”
恭鸣小心地望了一眼谭默，她似乎没有什么反映...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处于一种无声的状态，那个气氛不叫宁静，叫尴尬...
“来了。”
“嗯？”
恭鸣和莫小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到明白过来时，一头灰色的巨型野狼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单单是他们，就连谭默也惊呆了...
怎、怎么可能？！短短五天！它竟然长到了原来的五倍不止！妖怪长个子，不是像人类的孩子一样随着年龄增长，而是道行越高则长得越快，几天前的祭月就够难对付，更何况现在还增长得这么快...总和起来至少是两千年的道行！如果没有把握机遇，那他们获胜的机率太小了......
“谭默，今天我要你死无全尸！”
“快躲开！”
谭默急忙推开他们，一团暗色的巨型火焰落在他们身边，“轰”的一声，火焰炸开了花，砸出了个陨石大小的坑。
“咳咳、咳咳咳...”谭默将莫小然苒还有恭鸣扶了起来，祭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巨焰就落在他们旁边，他们竟然没事？！
“还好有“沧海”的保护，不然我们早死了。”莫小苒松了口气，随后抬头，在他们的头顶，有一层透明的弧形保护层，四周还有飞刃一般的东西，开始的时候，“沧海”的威力没有那么大，但是现在不同了，就算是导弹砸下来，也伤不到他们分毫。
“准备好了吗？现在开始反击。”谭默的轻动嘴唇，念起咒文，莫小苒也在一旁，跟着她一起念
：火为攻，风为铺，炎之骄子，尽听吾之令.....
：缥碧之浪，御水沄沄，沧涛千里，临阵前来，海之娇女，尽听吾之令.....
“叹息之龙！”
“泫水之蛇！”
虽说水火不容，但水与火是四大术法术法中最重要的两大术法，使用它们的人若是能配合默契，那么联合起来的功效必定不容小觑，谭默跟莫小苒就是最好的例子，火龙与水蛇交缠在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笔直地冲向狼妖祭月，狼妖顿时被击出好几米远。很好...就是现在！
“人偶之舞！恭鸣用你的风将我的线送得更远！”
“明白！”
祭月刚刚爬起来，却发现动弹不得，感到四肢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嗷呜~~”祭月大声咆哮，就像凄厉至极的悲鸣，头一回听到这声音的三人，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是，就这么一秒钟的功夫，让祭月钻了空子，它用尽全力扯断了丝线，谭默没反应过来，每根手指都被深深地划了道口子。
啧...可恶...她完全没心情去顾及手中的伤口，祭月正一步步地朝这里走来，口中锋利的锯齿在向他们打招呼，虽说莫小苒启动了“沧海”，但那是有时间限制的...限时为两分钟...
“阻挠我的人，都要碎尸万段...”
...好强的怨念...谭默抽了抽嘴角，难不成都要死在这儿？
“敢动小默的家伙！今天你就是我的下酒菜了！”
瞬时间地动山摇，就在祭月快接近他们时，一道巨型的红色身影从地底下猛地钻出来，身型巨大的赤色玄蛇将近半个帝都大厦那么高，它张嘴狠狠地咬住祭月的腰，嘴里发出野兽专有的喘息声。
“挲萝！别杀它！我还有事情要问他它！”
挲萝看了一眼谭默，随后将祭月轻轻放在地面上，祭月因为受伤过重而化为人形，谭默等三人急忙跑过去，这个时候，谭泽也回来了。
“祭月，你输了。”谭默俯下身来看着她，祭月因为被挲萝伤得太重，连说话的力气几乎都没了。
“输...了...杀...杀...我...”
“我跟你无怨无仇的，干嘛要杀你？谭泽，你先帮她治疗一下伤口。”
“知道了，帮美女治伤我很荣幸。”
谭泽笑嘻嘻地将手悬空地扶遍祭月全身，不多时，她就能站起来了。
“你不杀我，但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扰我们的人。”
“喂！臭妖怪！你别不识好歹！否则我现在就吃了你！”挲萝凶恶地吐着蛇信子，祭月不甘示弱，没有向后退，但她明白，赤色玄蛇，灵兽中的霸王，她根本不是对手。
“别闹了，祭月，我问你，你怎么会在短短五天变得这么厉害？”谭默一脸平静地问道。
“...是邵汐枫教我的，他说练这招，打败了你，就没人来打扰我和晓空了...”
“...祭月，你知不知道神法中为什么会有妖与人不得相恋这个规矩？”
“为什么？”
谭默看着祭月，眼中不再是冰冷如水，而是深深的怜悯与悲哀。
“所有的妖怪天生就有吸取低等生灵精气的本领，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接近，那它的精元必定会被吸食，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无疑就是妖怪们最理想的目标，所以，几千年前天帝才下令，所有妖物不许跨入人类的领域，违者必诛。”
“怎、怎么会这样...”祭月脸色煞白，那、那她一直接近晓空...那晓空不是...
“所以我才一直阻止你，否则陈晓空迟早会被你害死。”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怕你接受不了，想用温和点的方式劝你离开...”
“哦！说道陈晓空我就是回来告诉你们这件事的。”谭泽突然插嘴道“就在不久之前，陈晓空被送进医院了，我偷偷地进去看了看，发现...”谭泽没再说下去，祭月抓住他的肩拼命地问
“发现什么了！”
“发现...他的气息几乎没了，命、命不久矣...”
“你胡说！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你胡说！”
“祭月，你先告诉我，邵汐枫说了什么让你变强的方法？”
“...他给了我一个咒语，要我每天都倒着念...”
“倒着念...”谭默皱着眉头，随后又问道“你这些天是不是一直呆在陈晓空身边？”
“嗯，他说我要是离开，你就会来偷袭，所以我一步也没离开...”
“...我知道了。”谭默说出这句话时表情凝重万分，她看着祭月好久，才缓缓说道
“陈晓空中咒了，是悬魂咒术。”
此语一出，全场一片寂静，悬魂咒术，他们都听说过，是一种专门针对人类所开发的咒术，将妖魔之血融入人类体内，以此达成契约，听上去没什么，但这个咒术真正邪门的在于，契约者只是单方面的付出，不断付出自己的精气与寿命提供给契约者，被契约者再通过咒语使自己的力量可以在短短几天内提升至原来的好几倍不止，说白了这就是奴隶条约，被契约者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力量，而契约者的下场只有被利用完然后悲惨死去的命运。就因为如此，为了人类的利益着想，悬魂咒术在千百年前就已经被严令封除。想不到...邵汐枫竟然会这种东西......
“...祭月，你不知道吗？悬魂咒术是以血为契，你这一身的本领，是以陈晓空的命为代价而得到的，什么修炼这种术你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你完全被姓邵的给骗了...”
“那、那晓空现在...”
“照你得到的力量来看，他至少付出了他一辈子的时间，也就是说，你现在过去，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祭月瘫倒在地上失声痛哭，现在的她不再是人人惧怕的妖魔，而是一个女人，一个简简单单普通的女人，一个得到了爱却又亲手摧毁了爱的可悲的女人，她与陈晓空的这段情，即使过了千万个光年，也注定是，有缘无份...谭默的心中也堵得慌，她记得，那个纤细的美少年，唱歌时无忧无虑的神情，以及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神情...如此善良单纯的孩子，却要在今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是惩罚的话，那这个惩罚也太过残忍了，如果不是惩罚，那他们为什么要得到这样的结果？话说回来，自己当时对祭月的态度再强硬一点，或者在当时就全盘托出的话...或许...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谭默的脸上虽说没表情，但因为愧疚心里，浑身也抖得厉害，或许...自己才是导致这场悲剧的元凶.....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把所有的罪都揽到自己身上。”
“嗯？”
谭泽俯在她耳边说出这句话，顺便握住她不停发抖的手，谭泽手掌上的温度传到她冰凉的手心里，就像一股暖流，渐渐地，她不再慌乱，渐渐地，她的心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小泽。”
第一次听到她以昵称来呼喊自己，握住谭默的手轻微地颤动里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事不宜迟，我、谭泽、还有祭月去医院，挲萝，你送恭鸣还有小苒回去。”恢复了精神后的谭默语气依旧冷冰冰，这不禁让谭泽汗了一把，随后赶忙抽回自己的手，他还不想自己的手变成肘子。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啊？”莫小苒问道。
“人多麻烦，我当然带最有经验的傢伙去了，好了就这样。”
语音刚落，，三人就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医院内，陈晓空的父母子病床边失声痛哭着，自己好端端的儿子，明明早上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为了不被他们发现，谭默用术法将空间给隔开，陈晓空的父母就看不见他们了。
“晓空，晓空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我是祭月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病床上，陈晓空套着氧气罩，面色苍白，祭月趴在他身上痛哭着。
“你自己说的，永世为我活...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柳宿然你这个混蛋！我求求你快起来...”
柳宿然...陈晓空前世的名字吗...
“祭月我问你，你爱的到底是陈晓空还是柳宿然？”谭默很想搞清楚这件事，祭月究竟是把心留在了前世还是今生。
“晓空也好，宿然也罢，我爱的，始终都是同一个灵魂，只要他的灵魂不灭，就算成为乞丐、赌徒、残人、我还是会爱他...”
...这就是爱情的最高境界了吧...比起这个人，更爱他的纯洁无垢的灵魂，只要灵魂还在，不论转世成什么，她都能去爱...比凡尘的爱情伟大多了，妖比人更有情...这句话今天算是应验了。
祭月突然停止了哭泣，许久后，她站起身面对谭默，就在谭默思索着她是不是又要进攻时，“扑通”一声，祭月跪了下来。
“谭默小姐，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很多失礼之事，但我明白，你真的很厉害，所以...请你救救他！”祭月跪在地上一直磕头，见此现状，谭默跟谭泽急忙联合将她扶起来。
“别这样，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谭默扶住她的肩，一脸正色地告诉她“办法是有，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只要能救他！做什么我都愿意！”
祭月坚定的表情深深刺痛谭默的内心，为了就自己心爱的人，向自己的对手低头也愿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那你听好 ，离陈晓空死亡还有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你可以考虑清楚，陈晓空的魂魄已经全部飞散了，能替补他的，只有和他定过契约的人，不过你要明白，没了魂魄，对于一个妖怪而言，那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永堕阎罗之底，不得善终，永世不得再修炼...”
“没错，还有，就算你将魂魄给了他，加上悬魂咒术的反噬作用，他...顶多只能再活一年半载，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搭上自己的未来...你再好好想想吧。”
“不用想了，马上开始吧。”
“...真的要这样？”谭默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他还可以再转世的，就算不救也没关系。”
“我等了四百年，好不容易等到他转世，但是人妖殊途，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即使再转世，我怕我还是会忍不住来找他，我不希望再发生一样的悲剧...所以...让所有的一切，在今晚做个了断吧，不论对我还是他...都会是最好的结局。”
“喂...”谭泽还想说什么，但被谭默给拦了下来。
“作为我帮你的报答，请告诉我，千年之前，昆仑山上曾经住着谁？”
“那首《小涧曲》，是从我母亲那里学来的，我听她说过，曾经，在昆仑山上，住着一对人人都羡慕的神仙眷侣，男孩叫罹舜，女孩的名字...只知道她很喜欢莲花，都叫她小莲。”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那么...开始吧。”
谭默将手放在她胸前，缓缓念起咒文，祭月整个人悬于空中，不多时，耀眼的光芒从她胸口迸出，祭月感到有东西正在和自己脱离，她明白，是魂魄...原来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啊...她望着陈晓空，金色的光芒正在不断注入他体内...你能醒来...真好，但是以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和你的相遇我从没后悔过，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与你相遇，但是，我希望是以人类的身份，让我...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地...爱一次...但是我明白...这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奢望...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光芒消散了，祭月，这个爱得惊天动地的女子，从此消失在众人的面前，也许陈晓空还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他眼角所流出的泪水，已经浸湿了洁白的枕头。
“承载着她的爱，安稳地过完你的余生吧。”
阴暗的夜，残留下的，只有数不尽的悲伤......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