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所有的款项就已经忙完了…”面前留着小胡子的先生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还真是一笔让人怠慢不得的钱啊。”

我从他手中接过银据。

“您可千万别搞丢了。”他打量着我看上去年纪轻轻的样子,生怕我是个会拿这笔钱去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

我回头看了看安蕾芙妮娅,正在贵宾室的桌子上小口小口吃着蛋糕,露出幸福的笑容。

“对了,经理先生。”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开口了吧,“您知道这个城里有个叫莱纳家的吗?”

“哈,谁会不知道呢。”他笑着说,“我们可是整个布莱恩郡最大的银行,无论是谁,都得在我们这里处理他们的财产,更别提那个大户了。”

“这样啊…我听说了,他们家的生意,可能和我的生意有些可以合作的地方。”

面前的经理又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看:“可是…这上面写着您是个医生啊?”

“我来这里,英国,可不是为了当医生的啊。”我用手指弹了弹手中的银据,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而且,有谁不想多有几个阔朋友呢?”我笑着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挺想和他们家交个朋友的。”

经理陪笑着。

“所以想着…您这里会不会有路子…”我也陪笑着,气氛尴尬极了。

“啊,当然可以…哈哈,老莱纳先生可是相当客气的。”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他老人家是很令人尊敬的人,所以请您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坏东西。”

我的表情也变得严肃:“我只是为了拓宽人脉,不会做损人利己的事,我以我的名字发誓。”

他松了一口气,写了一封信,从衣服内袋里取出一个印章,盖了一下。

“算是介绍信?”我接了过来。

“上面说你们俩想在这里住两天,还说你是我的贵客,列克星敦先生。”他点了点头,“这都是看在钱的份上,列克星敦先生,别让我为难啊。”

也是,毕竟这次汇款,银行还收取了将近一千镑的手续费吧?

“还请您…下次有什么相关业务…”他站起身来,伸出右手,“还请选择伊丽莎白银行。”

我也站起身,和他紧紧地握了握手,为我这个客户做到这份上还真不容易。

“请问…蛋糕还有吗…?”安蕾芙妮娅怯怯地问了一句。

————————

晚上,我们成功抵达了莱纳家。从外面看,这个豪宅大门外是一片广阔的草地,一望无际的地方都是他们的庭院。

我回想起我家,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即使是塔克斯先生家,也没比我家大多少…更别说眼前的……不行不行,如果露出这样没出息的崇拜表情是会丢美国的人的。

身旁是好多仆人和女仆,都衣冠整齐,不如说是衣着华丽地在马车旁等候。

本来我就不习惯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脖子好不舒服,肩膀也好不舒服,手腕被花边挠得发痒……现在身边的的仆人又这么多,一口一个先生地叫着………

更别说安蕾芙妮娅了,她一只手把我的胳膊勒得快断掉,一只手把头顶的帽子按到最低,几乎把整个脸都遮住了。

“亚……亚特兰……特兰,我……我喘不过气……这个…这个衣服……”她小声说,“好难受…这个衣服……”

安蕾芙妮娅穿着我才给她买的礼服,当时我听见更衣室里传来安蕾芙妮娅的惨叫声,这种叫束胸衣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把女孩子们的肋骨都弄断的。

“再忍忍……马上就给你脱掉……”我轻声说。

二楼的客厅门大开着,一个中年男子,约摸五十岁出头的样子,他笑着看着我,这种笑容让人有一种心头舒展开的感觉。

“您就是列克星敦先生是吗?”他笑着说,“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呢。”

“您的样子更是像法官那样正直。”我也笑着奉承。

“进来聊吧,我为您和您的妻子准备了晚餐。”

安蕾芙妮娅紧紧地把我的胳膊抱了一下。

“抱歉…她不是我妻子。”我陪笑着纠正他。

“哦哦,抱歉抱歉。”他笑着,示意我们进入客厅,桌子上已经摆放着精致的晚餐了。

几位华贵的夫人还有几个孩子正整整齐齐地站在桌子旁等候我们入座。

这个时候,安蕾芙妮娅是不能上桌的,并不是谁规定的,而是我决定的。

毕竟安蕾芙妮娅对这种餐桌礼仪一窍不通,如果她在餐桌上做出什么不雅的动作,我们就没办法给主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了。

安蕾芙妮娅露出了很失落的表情,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啊…

“这位小姐…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用餐呢?”老先生这么问着。

“啊…她的手有一些问题,抓不稳刀叉。”我这么给安蕾芙妮娅打着掩护,“所以,平时都是我帮她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安蕾芙妮娅的手上,她的手还真的就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啊…那真是令人遗憾……”一位老夫人用手捂住了嘴。

“没事的没事的,列克星敦先生,平时您是怎么为她做的,今天也这么做吧。”莱纳先生说。

安蕾芙妮娅的脸上终于绽放了笑容,很文静地坐在了座位上,三个座位是空着的。

安蕾芙妮娅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我身边。

“那个座位还空着。”我注意到那个座位上也有餐具,“我们等等他吧。”

老先生面露难色,请原谅我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他点了点头,还是笑着。轻轻举起了手,一个女仆走了过来,俯下身。

“麻烦你,把少爷叫来。”他歪了歪脑袋,轻声地说。一个长相漂亮,穿着又华丽的少女,坐在座位上朝着门口张望着。

三天前,那个玻璃匠人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虽然当时他痛哭流涕而且因为醉酒而口齿不清,但是还是能将事情的全貌了解清楚的。

因为玻璃匠的手被截肢,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这样断了,玻璃匠终日沉浸在酒精里,坐吃山空,于是玻璃匠的女儿便只好在玻璃匠的一个老主顾的推荐下,来到了莱纳家做一名女仆。

可是——

他的女儿——娅苏卡(Asagao)爱上了莱纳先生的儿子——查理。而查理是和其他人家有婚约在先,即使不爱,即使不想和那个女孩结婚…

娅苏卡下落不明,而查理被禁足…娅苏卡还背上了“**”的名号,要我说…这种家族之间的包办婚姻简直乱七八糟,看都看不懂,幸亏我没有婚约什么的…

“除非你们帮我找回女儿,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被玻璃匠这么对我们说道。

其实不管他也可以,直接去拉普特妮尔给的那个地址就好了,但是万一能直接找到安蕾芙妮娅的妈妈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坏想法,我才会来的。

过了一会,那个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很憔悴的青年坐在了我身边。

“您好,列克星敦先生。”

莱纳先生皱着眉头,有些愤怒地将头扭到了一旁。但是却又带着些不忍。

“您…气色不太好。”我随口说了一句,“不介意的话…我是个医生…”

“不需要。”他果断地说,抓起面包咬了一口。

这是相当…过分的一件事,如果安蕾芙妮娅做了,我估计我会打她的手。

然后他站起身,抓着那块面包。

“我带回房间吃,告辞。”他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桌子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我看的出来,老莱纳先生在发抖,额头上渗出滴滴汗珠。

“他…他最近受了刺激,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莱纳先生不住地朝着我道歉。

安蕾芙妮娅抓起面前的面包,看了我一眼,像是得到了鼓励似地,“啊呜”地咬了一口,我也抓起面包,咬了一口。(在英国,正式的宴会上,面包是要掰成小块吃的,这样做是很粗鲁的行为,中途离席是更过分的行为,安蕾芙妮娅是因为不知道,亚特兰是为了帮查理挽回面子才做了同样的事,但是中途离席,他还是绝对不敢。)

“没事没事。”我冲着莱纳先生笑着,“您也吃吧?待会我帮那位少爷看看身体状况。”

莱纳先生拿出手帕擦了擦汗,有些释然地苦笑了一下。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