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各种款式。
女人的逛街大多有一个通性吧，一个是永远相信下一件更好，另外一个大概就是活在当下。
于是白衣的手中包装袋越来越多。
要不是白衣保持了基本的理性，可能连童装都要出现了。
郁婕进入商场时的情绪异常亢奋，看起来给别人买东西，要比自己买还要开心的样子。
“这是当然的。如果可以由我来付钱的话，我可能会更加兴奋。”
于是白衣就更听不懂了。
“我可能是奇怪一点吧，不是针对于‘女人都会这样’的命题，单单代指我个人。因为我付钱的话，就将你手中的包装袋等同于礼物的意义。而送礼对我来说，是会获得成就感，与虚荣心的感觉。所以说，我喜欢给别人送礼，但是也不代表没有标准。起码得像咱们这种好哥们是吧？”
郁婕脚步轻快而有力道，白衣甚至一个不经意就能看到郁婕小腿上滑腻而匀称的肌肉展现完美的线条。
很容易会被郁婕展现出来的任何风情吸引。
商场的灯光转换角度，不同光泽折射到郁婕柔顺的长发上。
“所以你也要送我的东西吗？”
“诶？”
郁婕有些诧异的转过头，却没有停下脚步，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喜色越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于是再义无反顾的往前走着。
阳光很热，沉闷，也无风。
“竟然会问我要礼物了，该怎么说呢，受宠若惊？”
“啊……被人索求礼物还会受宠若惊，怎么看来都是你比较奇怪吧？”
“我的奇怪我当然不否认，但是比起之前从来不提要求的那个小白来说，现在明明是你比较奇怪喔。”
白衣停滞了脚步。
喃喃自语这句话。
“我比较奇怪……吗？”
反反复复着。
“但是奇怪的转变，并不等同于发生了改变那种物是人非的唏嘘感受，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感受。对我而言，你的任何转变除了那份愚蠢的善良之外，一切都是很好的。”
……
“愚蠢的善良？”
于是郁婕微微错愕的转过身，捂住嘴唇。
“呀……说漏嘴了。”
摇了摇头，少年将这一切都置之脑后。
“是比较蠢。”
“……”
郁婕苦涩的笑了笑。
“不过为什么改变会是很好的事。”
这样说的话，白衣不是很理解，改变成了褒义词。
改变都是有好有坏的，一部分或者说对于某些方面的改变可能带来直接的感触，这件事情，或者这个东西变得更加好了。但是从另一个方面，会不会又削弱了另一方面的存在呢？
“因为对于一年之前的小白来说都是好的……简单的来说吧，大概可以用数值来比喻，RPG游戏里的角色，不是都会伴随着力量、体质、敏捷、智力之类的数值吗？在我看来，小白或许存在着什么隐藏数值，但是摆在明面上的数值上，你都等同于零喔。”
阳光还是很热，不过微微起了风。
郁婕穿着牛仔热裤当然不会被想起裙摆，无法发生少女捂着裙摆抵挡夏风的剧情。
但是她的发丝在飞舞着。
也很好看。
“有这么过分吗……”
有些不确定，但是可信的成分居多。不过回望往事，没有人愿意将灰白记忆里的自己想的太过难堪，白衣也不例外。
“我能说甚至更过分么？”
郁婕又轻快的笑了笑，两人转过身，又过了一个街区。
“其实你休学一年的时间里，班里的猜测还是很多呢。不过大多数还是认为你干脆转走了，或是去了其他亲戚那里，或是处理白叔叔的后事。抱歉，我要道歉的缘故不是因为提到了白叔叔，或许成为你心中的一块伤疤这种事，我道歉的事情是，之后的时间里，我可能要继续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提起白叔叔，已经去世的白叔叔。小白，你……能原谅我么。”
白衣抬起头来，看着在布满青苔的砖墙旁，已经转过身来用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眸凝视自己的郁婕。
她会为了这种事比自己更伤心。
于是微微躲开视线。“恩，我知道的。”
换在之前，或许郁婕根本不会说这样多余的话，全当作无意而为，但是现在，郁婕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多余的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心中多出来的‘东西’会让自己的选择，变得永远不再是最好的。
最好的……
和最重要的相比的话。
似乎一切又可以释然了。
但是白衣真的知道么，如果任由误会在心中埋下种子，会因为发芽而顶破高墙，产生裂痕。
那再多余解释一次吧。
“我不想让你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亲人已故的确是让人伤心，会让自己铭记于心的一块柔软地方。但是……绝对不能让它成为你的弱点，不是吗？”
微微有些紧张，郁婕的声线都在颤抖。
女侠感觉自己都不太像个女侠，像个啰啰嗦嗦的小姑娘。
直到白衣将目光准确的对上了自己的眸子，那一瞬间，有了光，也有了风。
“恩，永远不会成为我的弱点。”
直到这样，郁婕才确定，他是真的知道了，也是真的，调整好了。不过也没关系的，自己还在不是吗？就算少年心中的弱点依然无限放大，但是自己可以挡在身前的不是吗？
自己练了许久的拳击，自己一直与生俱来的毒舌天赋。
是伤害别人的利器，也是可以成为白衣的保护伞。
但是郁婕不知道，少年心中在说。
“因为你才是我的弱点啊……”
没有说出来的话，也因为夏风的燥热会被当成多余的掩埋。
如果说出来的话，或许就是新生活的春暖花开。
“谁都不可以再追究过去的事情，所有的往事存在的意义也仅仅是需要被铭记，而不是被拿出来攻击。所以，如果有人会以嘲讽的语气提起你的话，我会当面给他两拳。”
郁婕继续走着，白衣在少女的身后微微张开了嘴巴，有些惊讶。
郁婕当然是浑然不觉，带着小小的得意。
“这样的人，在学校我已经揍了三个。”
背对着白衣，举了举自己的小拳头，在指间关节处有一层厚茧。
白衣有些自责。
“其实不用这样，如果我不在意的话，就没人能够以此伤害到我。”
白衣没有说完。
郁婕已经有些生气了。
因为熟悉的说辞在蔓延，熟悉的感觉回来了，但那些都不是自己喜欢的，或者说自己在意的，自己努力想要避免的，就是白衣这样的话。
没有一点余地的展现着自己愚蠢的善良，当别人的恶意已经压在自己头上之时，最后压下来的一根稻草不是所谓的晴天霹雳或者落井下石。
而是自己所谓的善意，对所有人的恶意，报以的善意，郁婕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怒火中烧的那种愚蠢的善意。
这才是郁婕会愤怒的缘由。
刚想说些什么，喉咙微微滑动。
“而且，我自己能够保护自己了，我们是好朋友，但是你不是我的保镖，不是吗？而且说起来会很丢人吧，我被你保护这样的事情……”
其实白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真正带着笑容。
郁婕稍微放宽了心，好像不太一样，有着陌生的强硬包含其中，就已经能够说明少年的心性，不太一样了不是吗？
不过至于保不保护这种事情，自己乐意就好了，反正丢人的不是自己。
小小的在心中的恶作剧。
“所以你要在高三这年，彻底展现自己身为男人的那一面吗？不过说真的，你的肌肉……挺不错的。”
郁婕少有的出现了语气中的迟缓与停顿，脸上浮现了一层潮红。
可能是太热了吧？
白衣也有些惊慌，什么男人的一面了……
“不要说的这么直接，你是想让我在你面前害羞吗？”
“不能在我面前害羞吗？”
“会很奇怪的。”
“咱们两兄弟还在乎这个？”
“就是因为你总是这么说，我才觉得奇怪好吧……”
郁婕是不会明白这种事情在白衣心中的固执，同样白衣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在郁婕心中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当然到是说什么话，都理所当然的。
于是郁婕停下脚步，狠狠的在白衣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疼疼疼……都给你掐青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嘛……”
于是又在白衣的另一只捂着手臂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这下无处招架了，少年眼巴巴的不敢说话，看着女侠似笑非笑的面容。
“你没说错话，我能掐你么？还就是因为我这样说你觉得奇怪，你身边难道还有能跟你这么说话的人存在？”
白衣有些发愣。
“你这又是在说什么……我这句话难道还听出这个意思？”
看到郁婕露出虎牙，终于白衣将那句闻所未闻憋在了喉咙里。
“痛？”
过了一会，开始与白衣并肩行走的郁婕，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到白衣的手臂上。
后者咧嘴一笑。
“现在我身体杠杠的，没事儿，不信你多掐几下，哼都不带哼一声的。”
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郁婕眼神移开，看着青色的青苔与砖墙。
躲过了正午的阳光，脚下的水泥路在发烫。
‘这句话无关风月的。’
在心里这样说。
然后不敢看白衣。
用手撩了撩耳畔垂下的发丝，一切都尽量的轻描淡写，一切都当作是无心之语。
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但还是说了。
她说啊：
“你这样说，我会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