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无表情的丫鬟,一个不以为意的儒生。

这就是我现在眼前所看到的两个人。

庞文德将手中的茶水一点一点喝光,然后他身边这个没有名字的丫鬟就会像是机器人一样准确无误地给他加满,最终保持着他手中的茶水稳定在三分之二杯。

“我说,你们两个这是要无视我吗?”我忍不住问道。

“哦?”庞文德有些吃惊,看了看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刚才想别的事情去了,忘了你还在这,现在说吧。对了,咱们说道哪里了?”

我突然有了一种无力感,这种有别于愤怒,有别于无奈,有别于我所知的任何一种表达情绪的词语的感觉涌现在了我的心头,我突然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我是两个小时以前,被庞文德叫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听他进行了一个比较简单的自我介绍,而后他说口渴,就叫来了这个丫鬟。他将丫鬟也介绍了一下,然后就这样不断喝水。带上这一壶,他已经喝掉十一壶了。

我很好奇,他的膀胱自带压缩功能吗?

庞文德见我一直不说话,投来好奇的目光,“怎么了?看大人的脸色,是不是肚子难受?”

我叹了口气,说:“咱们接着聊。我说,你把我叫进来是告诉我有迅速平叛的良策的,但是我进来之后你完全就是在喝茶啊,这算什么良策啊?”

庞文德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那个丫鬟,笑道:“大人想要良策,那么就先要跟我说一说,你是怎么将郜德将军隔空打飞的,我可不信天朝还能有什么神仙。”

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得意道:“你不是亲眼所见吗?这还能有假?”

“嗯,如果大人的盔甲不掉漆的话,没准我就信了。”

“咳咳咳!”我将嘴里的茶水都咳了出来,叫道:“妄言!难道全场这么多人,都是瞎的吗?”

然而庞文德不给我说下去的机会,直接走到我身边,指着身上被郜德投掷的长矛刺中的地方说:“本身应该是黑甲,但是你发现了吗,这一块竟然被郜德将军的巨力打掉了一块漆,所以能够看出原来的盔甲应该是银白色的。话说,神仙还需要穿盔甲么?所以,厉害的不是你,是这件盔甲。但是我还是想不通,你是怎么把郜德这样的粗壮的汉子给弹飞出去的呢?”

我眨了眨眼,感觉这算是遇到对手了。

我摆出投降的姿势,“算了,我都说了吧,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打算搞封建迷信,都是因为昨晚那种状态下顺势而为罢了。”

于是,我将自己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甚至还说出了自己这间盔甲的由来,但是我可不会傻到说出盔甲的弱点,虽然这间盔甲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弱点。

庞文德一直听得很认真,遇到想要发问的地方也不会立刻打断我,而是用纸笔记下,等我说完了之后,再一个一个来问。从中部世界现在的格局,到整个世界的实力划分,再到整个世界科技的发展,可以说庞文德是将所有我所知道的事情都用几张纸挖掘了出来,我甚至连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来我不知不觉中,竟然知道了这么多事情。

庞文德将最后一张纸扔掉,想了想说:“原来如此,那么现在你是回不去了啊。”

“是的,至少目前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能够回去。”

庞文德摸了摸自己的短须,“那么,考虑在这边做皇帝吗?天朝虽然失去了你所谓【魔力】的东西,但是至少也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你有此盔甲,可立于不败之地,别说是做皇帝了,就算是想要所有人把你当神仙供着也绝非不可能。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永远留在这边?”

我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摇头道:“不可能的!洛特族人复兴的希望在我,我不可能丢下他们自己在这边过我自己的日子。现在希尔和杜丽薇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我回不去,她们就算遇到危险恐怕也没有人可以搭救。”

庞文德点点头,“还行,人品说得过去。”

“人品?你当这是相亲啊!”

庞文德笑了笑:“没什么,我是真的在考虑你做国君的可能,说道做皇帝,人品自然很重要。”

我叹了口气:“我早晚是要回去的,这边并不属于我。”

庞文德也点了点头,赞成道:“你要走我不会拦着你的,但是你想过没有,现在的你,完全是不可能走得掉的,天朝地大物博,能人无数,也许等你做了皇帝之后,就能够找来那些奇人异士,来帮你想到办法可以过去的呢?”

庞文德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是我是在是等不到自己成为皇帝的那一天了。

庞文德也许是看出我的顾虑,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说道:“你也看到了,现在天朝正值乱世,民不聊生,每天死掉的人比地里长出来的杂草都多,难道你忍心看着这种乱世还继续下去吗?你是一个有能力控制这场动乱的人,你没有来也就算了,既然来都来了,难道真的任性看着百姓们幼子丧父、新妇丧父、老来丧子吗?”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庞文德,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是道德绑架!别忘了,就在昨晚,你还想着怎么才能杀掉我!”

然而庞文德的脸上连一丝尴尬都没有,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我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样。“哈哈哈,真要说起来,难道我用计杀掉敌人的主将有什么不对吗?不正是你早先说的【斩首】吗?”

我被庞文德的话说的哑口无言。确实,我没有资格说昨晚的事情,毕竟我可是跑来进行斩首行动的,而想要斩掉的关键人物现在正坐在我的对面。

于是,在庞文德巧言诓骗之下,我成功摇身一变,成为了不属于叛军,也不属于官军的第三方势力,被定义成一个救苦救难的中立势力。

我们并没有着急对外扩张,而是将现有的领地进行了重新管理和发展,推行了土地改革,让尽可能多的人都分到了土地。庞文德打着我的旗号,进行了媒体轰炸,将我展现出来的各种“神迹”夸大一番,然后大肆宣传,让所有人都认为是【适逢乱世,真龙救世】,而这条真龙,不用说,自然是我。

兵营进行了进一步改革。不少叛军都已经成为了兵痞,在我们新制度出来之后,集体跑来闹了一次,然后我站在叛军中间,给他们来了一次十分爽快的神罗天征,而后又使用了胸口的雷鸣石放了一下闪电,当成震慑了众人,最终不愿意参军的都被分配到了其他地方工作,愿意参军的,一律按照咱们的新制度来。

没过几天,三项纪律八大注意就贴满了三鲁城的大街小巷,甚至连三鲁城周围的村子镇子都做好了宣传。为了防止出现官员贪污腐败或者是兵痞滋事事件,我还特意在张贴的宣传海报后面附上了群众举报制度,只要有真凭实据,不管是谁,都按法照办!

这大大小小的规章制度在庞文德的帮助下有条不紊地从衙门里推行出来,一时间好评如潮,不少百姓自发来到了衙门来给我们送吃送喝,有的是流民分到了土地过来感谢,有的是因为曾被兵痞欺凌而过来感谢,有的甚至没有任何理由,纯粹是因为咱们的规章制度好而过来凑个热闹,企图混个脸熟。

这些人都得到了很好的接待,虽然我未曾露面,但是从别处打听来的消息称,所有来访的百姓回去的时候,都是非常满意的。

庞文德有意将我打造成一个精神领袖,所以会不时给我安排一些类似于偶像见面会的场合——军营中有,街道上有,甚至是村子里也有,每到一处,我就会进行新制度的宣传和新理念的推行,很快,“人民军队”的名号,在三鲁城附近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刚会说话的孩子都会念上几句我们的军歌,让我有了一种非常不错的成就感。

在一个月后,我们接到了马眼针的书信。

庞文德摸了摸短须,“来回一共需要将近一个月,可以说,这个时候收到马元帅来信,已经算是很早的了,相信马元帅真的是接到我的书信之后立刻就写了一封让人带回来的。”

我打开信,结果一看,特么竟然都是歪歪斜斜的蝌蚪文,顿时头大。

庞文德哈哈一笑,接过信说:“马元帅原来是一个伍长,实在是不怎么会写字,而这次的事情又比较机密,是在不好让别人代笔,所以你看不懂也很正常,还是我来吧。”

而后,庞文德对着信“啊”“哦”“嗯”了半天,愣是没有告诉我到底信上说了什么。我催了半天,庞文德才笑着说:“信上说,马元帅现在正在和姜汉卿大战于彭泽,现在走不开身子,其他的事情他不愿意多想。”

我疑惑道:“那么马眼针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庞文德则叹了口气:“人穷的时候,满心的志气,总想着【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然而,等到真的他们富有的时候,很多人却变成了【富则妻妾成群】,那些所谓的理想,所谓的抱负,都输给了叫做【现实】的东西,唉!”

“说人话!”

庞文德将信塞进了我的手里:“信一共一百多字,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想让我投降?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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