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跌跌撞撞的在小巷的绿化带里跑着,就好像是在无数草丛之间穿梭的幻影坦克。她很清楚文明之间的差距,而且她也见识过天渊的神奇,自然知道自己是不太可能逃出对方的手掌的。手腕还是很痛,似乎有骨骼错位了,平底锅都打成那样了只是晃了一下,从那时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天渊的对手,也没有所谓的法师都是脆皮的巧合。

然而她毕竟只是个高中生,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而且手腕受伤,还是从二楼直接跳下来的,各种程度上她都濒临极限。不过这个极限也是很可观的了,至少在她没命的奔跑下,距离她的公寓已经跑出了一千多米,而且也已经快脱离出这种地形复杂人烟稀少的地带。

即便是这样,她也依然直到实在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才停了下来。虽然她身体健康运动全能,但是毕竟不是马拉松专业队员,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人物,所以连续狂奔一千米已经算得上是极限了。

她停下来大口的喘息着,扶着旁边的路灯杆,她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眼前有些发黑,她知道这是缺氧的正常现象。她原地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尽量平稳下来气息,慢慢的向前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一直以来都是公寓和学校两点一线,而天渊之前跟她说过学校那边请过假,而公寓现在是回不去了。

虚空学的确是义务教育的科目,但是虚空这种超高层面的存在,并不是能够随便研究的,就像你不能让小学生去实践核聚变一样,那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帝国在这方面有着严格的限制,至少他们会根据文明的程度一点一点发放知识。但是目前并没有多少文明能够研究虚空,那对神明级以下的文明都是灾难。

但是凡人总是有着无限的好奇心,或者华丽点说,叫对真理的渴望和执念,这样的执念不玩脱几次是不会回头的。而对于虚空研究,玩脱了就等于世界末日,甚至还可能波及到其他世界,这是凡人承担不起的责任。

而虚空研究者,就是指那些非法研究虚空的存在,对于现在的体制来说,那基本上和恐怖主义一样。毕竟这大致就等同于民间组织在研究核弹的制造,当然就虚空研究者玩脱了的威力来说,这个核弹大概有超新星的威力。当然这只是类比,推到虚空的舞台上,那玩脱了就妥妥的是世界末日,更严重的话,会造成群体性的世界末日,而且还会危机到虚空的平衡。就连帝国都小心翼翼进行的研究,那岂是凡人能够随便触及的。

但是虚空研究者多半都是狂热的,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凡人,总是会有那种研究狂人,哪怕拼劲一切,都要离真理更近一步。为此他们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比如抛妻弃子,比如背弃国家,比如……和某些高位存在进行交易。

夏离之所以讨厌虚空学,就是因为她有一个虚空研究者的父亲。在印象之中她的父亲一直都在研究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东西,而在知道那究竟是怎样一种东西的时候,她的世界崩塌了。就为了那种东西,就不管不顾家人的存亡。他难道不知道一旦被发现,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将被打上虚空研究者的烙印吗?那可是和虚空级别恐怖分子等同的头衔!对于要毁灭世界的混蛋来说,无论是帝国或是本土的居民,都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那基本上等同于毁掉了和他有关的所有人的未来。

因此她讨厌父亲,讨厌虚空学。

但是她没有选择,她无法抹掉身为虚空研究者后裔这件事实。一旦被人知道,哪怕她一点研究都没有,也会被贬作过街的老鼠。就和在二战过后的法国街道上,一个人被打上纳粹的标签一样。

虚空研究者是虚空的祸害,是一群愚昧自大的白痴,是一群死不足惜的人。这就是这个名字的定义,同时,这还意味着恨屋及乌。

她的人生大概已经完了,逃跑有什么用呢?如果这个消息被散布出去,整个世界都会成为她的敌人,任何地方都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处,她又能逃到哪里呢?

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游荡。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那还不如找个高楼跳下去,那样还比较轻松,虽然死后她大概还是会背负上无尽的骂名,但是那样至少已经和她无关了,也影响不到别人了。

但是就这样结束了么?她很不甘心啊!明明什么都没做,仅仅是因为出身,就必须像这样东躲西藏,连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都被她平底锅警告了。

“你真的希望……这样就结束么?”明明是和煦如春风的声音,在此刻对于夏离来说却仿佛恶魔的低吟,让她浑身僵硬。她不敢回头,浑身开始颤抖起来。脚步声逐渐接近,黑发金瞳的少年走到她的面前,浑身荡漾起金色的光辉,和那漆黑的雾气不同,这金色的光芒给人的感觉无比的温暖,仿佛朝日初升,神明降世。

在金光的照耀之下,夏离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因为太过剧烈运动的难受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手腕似乎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回想起了少年之前的话语:“位列神之侧,则自当丝毫无伤。”这就是神明的伟力吗?

“你还真是个死心眼啊……”少年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在意她不敢与他对视而看向地面的目光,“你们凡人的劣根很多,其中就有一条是喜欢用自己的世界观去评价别人。就因为虚空研究者是所有人都不待见的职业,就认为我会因此对你不利,还顺手给了我一锅……你真当自己在玩绝地求生啊?这个时候菜刀明显比锅好用吧?”

“对不起……”夏离小声的说道,她从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温暖到她不想离开。她本就是个缺爱的孩子,就如同一辈子没有见过光的飞蛾,在遇到火焰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扑过去,哪怕那意味着死亡。

“行了行了,也该到饭点了,先找个地方吃午饭吧。”天渊打断了夏离的道歉,“这附近我可不熟,你有什么推荐的餐馆么?”

夏离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尴尬,作为一个穷人,她从来不会去餐馆这种对她来说是高消费的场所。

“好吧……”天渊表示理解,“真是的……最近事务所的厨子也在执行任务,随便找一家应付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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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离觉得自从和天渊认识之后,她就开始接触一个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那是有钱人的世界。

现在他们坐在一家顶级酒店的最高层的包间里,吃着每一份就超过四位数的菜肴,旁边还有侍者在门边候着。过于高级的排场让夏离实在是不好意思动刀叉,毕竟这一口下去能吃光她两个月的生活费。而且这种高级的地方,应该有着很多规矩的吧,毕竟她还是听说过所谓的西餐礼仪之类的,本来她穿着运动服进来就被门口的服务生嫌弃了,至于能放她进来还是因为天渊一沓钞票拍他脸上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看她的眼光都相当的锋利,和看天渊完全不同。这就是地位的差距,这她还是清楚的。这个社会的现状她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虽然到处都在说什么公平,什么平等,但是说到底都是在扯淡,只有不平等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而生活在这种世界,就要遵循规则。

所以夏离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靠谱的方法,她打算先观摩一下天渊是怎么解决的了,至少照猫画虎也行啊。

然后她就看着天渊将一整块牛排叉起来塞进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子嚼啊嚼……

看到夏离没动作,天渊歪了歪脑袋,哪怕嘴里塞着一大块牛排,他咬字依然清晰无比:“放心,这算我请,你随便吃。”

夏离眨了眨眼睛,觉得天渊这种操作是在是学不来,不过她也不是很清楚所谓的西餐礼仪,所以只能笨手笨脚的用着刀叉。

说实话夏离并不觉得这些菜肴到底有多好吃,她只知道这些东西很贵。而且她也并不清楚这些东西到底贵在哪里,正如她所知,她和天渊并不在同一个世界。

不过即便她食不知味,那些东西也足够解决她的午饭问题。

当两人吃完之后,**对侍者挥挥手:“我们要谈论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请给我们一个私密的空间。”于是侍者点了点头,无声的退了出去。

夏离顿时感觉气氛有些微妙:“那个……这里没有摄像头之类的嘛?”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天渊,但是像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环境,难说会发生点什么,而她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有。”天渊点了点头,“这种地方肯定是有的,就算明面上没有,也会有一些隐藏在各个角落,毕竟如果我们真在这里进行一些恐怖行动,餐馆总是要给出一些解释的。刚才叫他出去不过是个形式,我已经把周围的空间锁定了,他们可以看到我们,但是听不到声音。他们只能知道我们在聊天,却并不知道我们在聊什么。”

“哦……”夏离点了点头,这还是涨知识了,毕竟这样的知识她这种人是接触不到的,“你们这么肆意的使用魔法是被允许的吗?”

“理论上当然不行喽。”天渊摊了摊手,“帝国那边不是制定过法规的吗,异界旅者是有着相当严格的限制的,以自身文明为标尺,去低等文明需要束缚能力,去高等文明则受到保护。不过我这种是个例外,我的事务所在帝国那边进行过注册,因此算是合法经营,我算是编外的公务员。有着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偶尔也替帝国行使一些权力。”

顿时夏离有些紧张了起来,虚空研究者的身份可是个相当大的问题,在帝国的政策上,这算得上是重罪了。而眼前的少年虽然并不介意之前的事情,但是难说他究竟会怎么做,毕竟如果能够把重犯的家属上交国家,说不定能够为他带来一定的利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渊摊了摊手,“虚空研究者的确是个麻烦的东西,但是我并不觉得根本不研究虚空的你有什么罪过。当然这算是我的个人看法,而真正决定你有没有罪的是帝国的看法。而现在的问题要开始重新考虑了,毕竟现在我们的敌人除了那个不知道是哪里的黑暗势力之外,还要算上暗零帝国这个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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