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哇啊！”

被怪叫吓到的克里夫紧张得挥起剑，往草丛劈去，结果落了个空。

“呜哇！”

“咦？这个声音很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臭小子，和你开个玩笑，至于用剑砍我吗？”

“前辈！你怎么跑到这儿了？”

“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动作太慢了，我有些担心，就来看看。”

反过来被克里夫冒失行为吓到的银发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要不是他张开双腿，估计就要挂彩了。此时的剑离他的大腿只有手掌宽那么点距离，要是乱动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见是前辈，克里夫松了一口气，面露难堪。

“别吓人好不好，我刚才还以为是什么魔物呢。”

“本来只是想吓你们俩一下，没想你好像有些紧张过头了。好啦，快来他拉我一把。”

“……”

“还愣着看什么，我一只手不方便起身。”

“……”

“我可是有伤在身耶，至少照顾我一下吧。喂，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见克里夫和水晶仍然无动于衷，前辈气得直咬牙。正要发作，忽然他感到头顶有一片无云。黏黏的液体落在他那皮质护肩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他不安地转过头，发现那个腹部还冒着黑雾的庞大躯体正趴在他背后。

“哟，又见面了，朋友，精神不错嘛，还特地从塔里跑出来见我们。”

“现在可不是打招呼的时候，快闪开，前辈！”

黑色的异形怪物发出一声怪叫，举起了那只格外巨大的利爪。克里夫见状急忙挡到无法自由动弹的前辈面前。

伴随着两声惨叫，单手剑飞到了空中，还有褐发少年的身体也是。而怪物则捂着那张丑陋并冒着黑雾的面孔，嗷嗷直叫。它也不好受，在击中猎物的同时，却让克里夫用剑砍伤了脸。

“克里夫，你流了好多血！要赶快止血才行。”

“没，没事，快去扶前辈，把他带走，这里交给我，应付。”

“不行，你明明也受了重伤。”

“我不是说了嘛！快给我走！”

水晶被他这么一吼，镇住了。但马上照克里夫说的，搀扶起前辈，往后跑起来。而克里夫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强忍着剧痛，摇摇摆摆地站起身，疼痛使他满头冷汗。咬紧牙关后，他拾起掉在一旁的剑，面向那头怪物，发出了苦笑。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父亲那时候的话来，我有些明白那个时候父亲的心境了。』

此时的怪物大概由于愤怒到了极点，扭曲的脸部居然露出了两个完全没有对称感可言的红点，红点还在咕噜噜地转着，应该是覆盖于粗糙皮肤下的眼睛。三人可以明显感受到有股充满压迫的杀气正逼近他们。

“来吧，你这家伙，我可不怕你！”

仿佛听懂了少年的言语，异形扑了上来，但彻底失去理智的它，漏洞百出。克里夫看准了空当，正打算斩向它带伤的腹部。可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还好他及时蹲下身，只被削掉了几根头发。

『可恶，视线渐渐模糊了，脑袋昏昏沉沉，好难受。』

失血过多造成克里夫耳边嗡嗡作响，握着剑的手越来越沉重，痛楚正提醒他处境十分危险，精神有些恍惚。

『才过了一会儿就不行了，真是的，和前辈比起来，我实在太没用了。』

『你需要我的力量吗？』

『伤势已经重到产生幻听了吗？』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但克里夫认为那只是错觉，不予理会。

『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终于确定那不是幻觉，因为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声音是从他心底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的真实。

『你是谁？』

『再问一次，你需要抵挡那个魔骸的力量吗？』

『嗯，只要能救前辈他们就行。』

『你不会后悔吗？这份力量的代价可是很昂贵的。』

『就算代价再大也要先救出前辈他们，我不想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克里夫不耐烦地回应道，他的心里只剩救人这个念头。

『那么，我们的噩梦要开始了哟……』

——————————2——————————

“动起来啊！不然就要被……”

见到克里夫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而怪物的利爪就要割下他的头颅了，水晶害怕得捂住眼睛。

就在快受到攻击的前一瞬间，克里夫眼神一变。此刻，他感到整个世界都改变了，周围显得异常宁静。他抬起头，看着怪物那如同慢镜头般的动作。然后，把头微微后仰，那只粗壮的胳膊掠过他的鼻尖。从外面看来，那简直是千钧一发，但对他来说，都在意料之中。

『嘿嘿，好慢，看得一清二楚。』

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少年挥起了手中的剑。他可以感受到四周不断有看不见的物质汇聚，凭着意念的操纵，那些物质从右手传递出来，包裹住剑刃并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晕。随着剑的挥出，一道冲击波卷起地面的沙石，飞向了怪物。

与怪物的撞在一起的冲击波直接搅碎了它的躯体，发生剧烈的爆炸。乌黑的肉块如雨般洒下来，散落了一地，慢慢化作黑色雾气，消弭于空气之中。

使出那么强烈的一击后，克里夫脑袋忽然一阵晕眩，武器从手中脱落，接着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他看着惊讶得瞪大了眼的水晶，以及张大嘴呆若木鸡的前辈。就在他视线完全模糊前，他似乎还瞄到了一个白发小女孩的轮廓。

『看来伤势实在太重了，没办法，只有这样了。』

『你到底是……』

克里夫还想想那个女孩发问，但随着身体泛起白色的光芒，他便不省人事了。

见少年昏倒，其他两人急忙走上去。

“小子，你还好吧，振作点。”

“克里夫，别吓我，快醒醒！”

就在同时，另一只缠绕着黑雾的魔爪伸出了草丛。

“大叔，那边还有一头！”

“什么！怎么还来，我只是想吃顿饭，没说要请客啊！”

“它大概觉得人多比较热闹吧。”

“我们可是被吃的一方耶！”

“说的也是呢。奇怪，它怎么还不过来？”

“该不会是吓得不敢接近了吧。”

“也有可能是等待其他同伴。”

“别笑着说出这么可怕的推论！”

那只魔爪仍然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多了不久，缠绕在上面的黑雾越来越浓，向天空飘去。爪子的轮廓逐渐模糊起来，消失了。

干掉那头怪物的是一只布满黑色皮毛的兽爪，那是一头长着两个脑袋的怪狼，它们共用的那个身体足有前辈的个子那么高，碧绿的双眼泛着寒光，正发着低吼。

“看来是猜错了。不过……我们看起来有那么美味吗！尽然都有家伙开始互相残杀抢着吃。”

“这位大叔，别那么说嘛，我的搭档可不是来吃你们的。”

“你是？”

从双头狼的身后走出一个灰发的青年，他冲着两人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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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夫，醒了就说句话嘛。”

「那个声音？应该是水晶的吧。真是的，今天居然在女孩子面前昏倒了两次，真丢人。」

克里夫这样想着，睁开了眼睛。他闻到阵阵香气，发现自己正枕在水晶的腿上。软软的，很舒服，但他马上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心怦怦乱跳，赶紧坐了起来。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水晶将双手搭在胸口，舒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然后，她立即又露出那个有些虚假的微笑。

“虽然有些突然，但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这儿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这算什么，一上来就是经典的二选一？而且为什么我老觉得不管选哪个都不会是好事。」

“……”

“那我们先来说说坏消息吧。”

水晶见克里夫不说话，就直接开始了话题。

“其实呢……你已经死了……才怪，开玩笑的。”

“……”

“只是，你已经失去了作为普通人类的身份了，你现在已经变成是一个魔人。”

说到这里，水晶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

“听大叔说，你之前摸过一块结晶，我想就是那个时候，魔晶侵蚀了你。”

『魔人，那种随时都会变成怪物的存在，没想到我居然也成了其中一员，这还真是个噩梦呢。』

“……”

克里夫并没有开口说什么，样子显得如此沮丧。

“比起那两个同伴来，你的意志算十分坚定了，并没有变成丧失理智的魔骸，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你也别那么垂头丧气的，我这儿不是还有一个好消息嘛。”

水晶见克里夫那悲伤的神情，于是笑着安慰他。

“好消息就是……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女澡堂，决对不会有人说你是色狼的。”

“这算什么好消息啊！”

『果然不出所料，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安慰，克里夫不禁大叫起来，但他立刻明白了水晶那句话的意思。他捂住自己的喉咙，刚刚的声音确实出自他的喉咙，可那不是他平时的声音，而是一个悦耳的女声，真要说的话，和之前听到的那个神秘女声倒很相似。感觉胸口涨得难受，他下意识地摸了**口，感觉软软的，胸前好像多出了一团肉来。他害怕得全身发颤，这些都在说明他变成了女孩这个事实。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晴空霹雳，双重打击令克里夫陷入了呆滞状态。

“克里夫好色喔，才刚变成女孩子就吃起自己的豆腐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正如你感觉到的，你现在是个女孩子了哟。”

“这种非现实的事情怎么可能存在。”

“你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

被那么说，克里夫完全无法反驳。本来变成魔人已经够不幸了，现在还变成这个样子，这可比变成怪物还不幸啊。

“所以说，很幸运不是吗？你没有变成丑陋的怪物，而是变成了一个可爱的美少女耶，连我都有些嫉妒你了呢。”

“幸运你个头，还是让我变成丑陋的怪物吧。”

“你看，这么可爱的脸蛋，作为男孩本来就有些糟蹋了，这不是正好么。”

水晶说着，一下解开克里夫绑头发的绳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面镜子摆到他面前。克里夫瞄到镜子里的脸，样子没有太大变化，但现在，头发被放了下来，成了披到肩膀的褐色秀发，连克里夫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看上去的确很可爱。强烈失落感和羞耻感袭上心头。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宁可去参观冥河也不要变成这样。”

“我这儿不出售旅游门票。要买东西的话去找那边的阿银。”

水晶指了指不远处的商人小哥。他现在和前辈说着什么，见克里夫两人看向他，就笑着朝他们走来。

“哟喝，少年。不对，现在是少女了。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想死。”

“你还真有幽默感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嘛，听到打斗声就回来看看，没想到发现了另一头怪物，就顺手帮你们收拾了。”

“另一头？难道说我昏倒后又有来了一头？”

“这种事就不必介意了。比起这个来，那面镜子是最近很流行的产品哟，要不要买下来，我给你们打折。”

“不必了。”

“那要不要试试这些进口化妆品，保证你用后回头率高达120%。”

“不需要。”

“那么，这几件漂亮的小礼服呢，这可是最新款式，包你在舞会上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迷倒万千少年。”

不死心的秘银又从他的挎包中取出几件礼服。但都被克里夫以极其冷淡的语气拒绝了。

“都说了，不感兴趣。”

“这年头的女孩子还真挑剔呢。”

“拜托，我是男的。”

“女扮男装也很适合你呢，我怎么没想到呢，试试男装吧。”

“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啊哈哈，你先冷静点，别把剑架在别人脖子上，很危险的。”

“为什么你这种时候开始推销起东西来了！”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我刚才只是职业习惯，一见到像你这么漂亮的美女，就忍不住推销起商品来了。”

“……”

克里夫郁闷地收回了剑，心情糟到了极点，被身边这两个人一搅和，比起成为魔人的打击，另一个打击反倒变得更加让他难以承受。

定了定神，克里夫感到又有些不对劲，刚刚明明被怪物抓伤了腹部，还流了好的血，可现在却一点也不痛。摸了一下划破了衣服，伤口居然痊愈了，甚至连条疤都没有。

“奇怪，我的伤是什么时候治好的，水晶？”

“那个啊，你问问蓝白就是了。”

“蓝白？对了，在昏倒前我好像看到一个白发小女孩。”

“那个，那个。”

之前神秘的女声从克里夫的肩头传来。克里夫转过头，并没有见到什么白发女孩的身影。只有一只长着两对白色羽翼的小鸟站着他的肩头。它那覆盖着蓝色羽毛的身体呈半透明状，像幽灵一样。红色的眼睛如宝石般，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你是？”

“那个，对不起。”

“我记得明明是一个女孩跟我说话的。”

“对不起，对不起……”

“别一直道歉，先给我解释一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其实，是我用自己力量的一部分与你的伤口融合，加速了你身体的恢复。”

“这样啊，那真是谢谢你。”

“实在很对不起。”

“你干嘛还道歉啊？”

“对不起，你会变成女孩子大概也是因为那部分力量造成的，可是不这样做你可能会死掉的。对不起……”

“算了，事已至此就让它过去吧。”

克里夫叹了一口气，的确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他是一个勇于面对事实的人，以前也经历过不少倒霉的事，积少成多，养成了他这种、逆境适应力。对他来说，现在也就是很糟糕这样而已了。

“对了，蓝白，你是怎么出现的？我只记得在危险时有个女孩把力量借给了我，声音倒和你很像。”

“那个，我从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记忆，也没有肉体，只有意识一直困在魔晶里。不知过了多久，你接触了那块魔晶，我的意识不知为什么就寄宿到你身上了，一开始我怕被你发现，没有做声。但后来你被怪物追杀，快不行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清醒过来，你已经昏了过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救了你。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没关系，我很感激你能为救我们挺身而出。”

听着那个小魔物羞答答的解释，克里夫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快来吃饭吧，我等得头发都白了。”

这时，被冷落的前辈实在按捺不住，叫了出来。他左臂已经换上了从秘银那买来的绷带，看来恢复得不错。

“你的头发本来就是和白色差不多吧。”

“是说什么？别以为你现在是女孩子我就不会揍你！”

“别以为你现在是残疾人我就不敢扁你！”

“待会儿我可不会把好吃的留给你。”

“前辈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闹别扭。”

“水晶，克里夫欺负我这个残疾人。”

“乖，大叔，不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开饭吧。”

“噢耶！”

“前辈，你的威严都到哪里去啦！”

四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起期待地看着水晶掀开锅盖。说到锅子，大概又是秘银推销的产品。

“将将将~将！”

“唔，这是啥？”

克里夫捂住嘴巴，强压住胃中的翻腾感。

“如你所见，这就是我水晶特制的美味汤汁。”

“唔，光看着就是一种视觉酷刑。”

“哪有那么夸张，你闻闻看，很香的。”

水晶盛起一碗汤拿到克里夫面前，碗中盛着某些紫色不明液体，还在冒着可怕的气泡，再看看锅中的景象，宛如一幅人间炼狱图。嗅到气味后，克里夫却很惊讶。

“气味还挺香的。”

“那当然，你看看前辈他们吃得多香。”

“喂，你们俩，好歹也看看食物的样子再吃吧，别一副好像饿了几天的狼吞虎咽相！”

———————————4——————————

的确，水晶做的晚餐很美味，除了外观以外，可以算得上完美。吃过晚饭几人围着火堆，由于秘银和克里夫坚持要守夜，到半夜再换班休息，其他人都先休息了。

“秘银，我昏倒的时候，你救了我们，真是太感谢了。”

“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你还真厉害，听说你一下就把对手给解决了。”

“哈哈，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我搭档干的。当时又是偷袭，很容易就得手了。”

“真想见见那个搭档，很吸引人呢。”

“他不是人类，不太爱在别人面前露面。说到吸引人的话，那个女孩不也是吗？”

秘银望了一下一旁熟睡得像只小猫般的水晶。

“你是说水晶？”

“嗯，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位亲人，无论样子还是性格，就连那顿饭都是那么的像。”

“所以你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很美味不是吗？虽然外观可怕了些。”

“的确。你说的那位亲人是？”

“我的姐姐，不过她在七年前去世了。”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很晚了，你先休息吧，毕竟今天经历了很多事呢。”

“抱歉，我还真的有些困，那我先休息一下，待会儿请叫我起来换班。”

“嗯。”

克里夫找了一处躺下，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一时都思考不过来。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其他的事都与他无关，今天的一切恍若梦境般不真切，好像到了明天就会回到现实。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沉沉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