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喂喂，接听到了哟，这边信号良好。喂喂喂，那边也听得到吗？这里是玉帝哟！”
“......”
“这边是玉帝哟。天庭的最高统治者，三界的主宰，强大且迷人的玉帝大人哦！有什么想要说的吗？迷途的孩子呦！本大人的怀抱永远为你张开哦！”
“......我挂了。”
“哎哎哎？等等等等啊，好好好我认真点总行了吧。还是老样子开不起玩笑啊，悟空。”
在手机另一边的那个人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起，那种贱贱的搞怪语气又瞬间萦绕在少女的耳边。
空刹那间在太阳穴的附近凸起了青筋，眼看就要差点将手机整个捏碎。
但最后还是及时忍住了，并在厌恶的咋舌过后发出了警告。
那个家伙————玉帝的声音简直太闹心了。
“小悟空，妳也要理解啊，我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呀。因为妳看，已经有妳这个不喜言辞冷漠得要死的家伙存在了，如果我再不给力点活跃一下，这个对话还怎么持续下去、活跃起来啊。死气沉沉可不好啊。妳说是吧、是吧？”
“......”
“好啦好啦，我这次真的不废话了。所以呢？这么晚联系我，是有什么大事么？”
电话那头的玉帝明显是感受到了这边气温的持续降低，明白自己再不着调下去少女会立刻不给情面挂断的他及时换上了一副正经的语气，不紧不慢地问道。
“让我猜猜，总不可能是深夜找我谈心进行人生商谈吧？虽然我很欢迎来找我这个过来人聊聊人生聊聊感情问题。那么......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嗯，是有关，你派给我的任务，这件事情。”
用平淡得完全感受不到丝毫情感起伏的语调，赤发的少女平静地回应道。
正如电话那头的玉帝所言，当下正是深夜时分。
在结束了与任庭的科普之后，大圣以休养身子的理由，要去躺下休息了。
妹妹也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她的房间。反正自家的母上大人跑出去旅游短时间似乎是回不来了，于是桃子很干脆的就安排空直接睡到妈咪的房间，并指使老哥任庭抱了一叠崭新的被褥过来。
在妹妹挥挥小手向空说了声晚安而跑去睡觉后，任庭家全部房间熄灯后，少女却也并未直接入睡。轻轻地推开窗户翻身到阳台上，空一边吹着夜风一边拨打起了某个讨厌男人的电话。
一接听耳边就果然回响起了那个家伙讨厌的声音来。
而且对方也明白自己没事是不会随便找他的，所以一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譬如这次下凡搜寻《山海经》的任务。
于是在一番吊儿郎当之后，玉帝也开门见山地问道。
“哦？我等了很久呢？妳快三天不联系了，我还以为妳还在进行任务呢？于是呢？怎么个说法呢？要汇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这个......”
自己任务失败了。这句话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在这个家伙的面前，如果承认自己的失败的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而那个讨厌的男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狠狠嘲笑自己一番的。
“妳先不必说，让我来猜猜看......”
在大圣有些羞于启齿的时候，电话另一头的玉帝突然打断了她，然后哼哼地开口表示妳即将要说的我想必都已经猜到了。
“妳......任务失败了，对吧？我亲爱的悟空？”
玉帝一语中的。
“......唔。”
被直接戳中痛处的空一时无言。
“想知道我为什么一下子就能猜中吗？悟空？因为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最了解妳的人之一呐。”
在大圣难得有些居于下风的沉默中，玉帝依旧哼哼地开始得意起来。
“虽然妳的语气和以往没什么差别，还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冷冰冰，但也只是听上去没什么差别而已。妳的语调比往常要低上几个百分点，这是妳心情不佳的体现。而且语气中还透入出一丝丝的疲惫呢？看样子妳现在很累啊。既是身体上的，又是心灵上的。”
洋洋洒洒，玉帝说了很多。他的那个样子，就仿佛是自认为很懂女人的家伙在得意地分享起自己的心德。
虽然事实上，他并没有说错。
“那么，事实又是怎样呢？悟空？”
接下来等到的，是空那一阵子的沉默。
“是的，如你所想，这次任务，我失败了。”
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大圣几乎是泄气的口吻。
“哦？”
闻言后，玉帝的音调突然向上抬高了好几个分贝。
“居然会这么干脆地承认自己的失败，这不像你啊，悟空。”
“可事实是，我确实是输了。”
无视了玉帝的揶揄，大圣厌恶地咋舌。
“哦？”
而这一次，玉帝的口吻显得更加有兴趣了。
“我们来说点真心话吧，悟空。妳的实力我是最放心的，行事风格也是最稳健的（骗鬼啊），所以我把最信得过的妳派了下去（我反正不信）。但是妳说任务失败了，以防万一我确认下，妳是在战斗中被别人打败了吗？”
“......是。”
“是吗？那么，对方是几个人？换个问法，妳是单挑败下阵来，还是被人围攻？”
“三个......不对，是两个。”
“啊哈，越来越有意思了。对方很强吗？”
“很强，但......我一开始轻敌了，当意识到对方的强度可能与我不相上下后，再想动真格使出能力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回想到这里，空就不进不禁产生了一连串的怒火，自己堂堂齐天大圣居然败得那么狼狈。虽然......很大原因还是自己的大意轻敌。
“哦？实力和你不相上下？还有两个？这下子可就奇怪了，一个小小的分部，怎么会有如此高端的战力？妳确定你没搞错吗？当初我调查的时候，这个山海集团分公司的最强战力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清虚罢了。”
“我倒是希望自己搞错了。”
空砸了砸嘴。
“可事实是，她们不仅修为很高，能力也很特殊。一个会操控空间，一个给我套上了至今还解不掉的虚弱......很强，那两个家伙。”
“哦？确实是很特殊的能力，看起来，是我的情报出现了点错误啊。”
“该怎么说呢？如果你实际面对过她们一次你就明白了，对方浑身散发出的那种......绝对不像是正常的修仙者会有的气息。”
“......那么，又是什么呢？”
“我不清楚，反正不是人就对了......那是非常邪恶的存在。更重要的是，对方这只是在引蛇出洞。”
“......哦？怎么个说法？听妳的说辞，妳是直接去对方大本营抢书了吧，还真是有妳的风格。然后在那边被守卫的敌人击败了。于是说，对方是故意设下的计谋引妳出来么。”
“和你想的差不多。”
大圣说着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玉帝的脑袋还真不差。
“但更关键的是，对方手中的山海经，也是假的。”
“......嗯？妳说假的？”
听到这里，玉帝也有些坐不住了。
“详细说来听听？”
“也没怎么复杂，就是山海集团入手的山海经其实也是假的。但他们的理事长设计废物利用了这本假书引我前去，并借机消灭我的同时窥探一下，天庭在此次事件中派出的势力。”
“有点意思。”
“我不清楚对方的书是假的，所以便中计了。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过来。以上，就是此处任务失败的全过程了。”
最后一声咋舌，大圣总结道。
电话那一边的玉帝，却意外地陷入了沉默之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每当这个时候，空总会认为对方正在想着什么坏事。
“好吧，这次的事件，给予妳情报不足的我也有责任。总之，辛苦了，悟空。”
“......”
空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赌气。为自己的失败而懊恼着。
“总之，妳说的那两个未知的敌人我会好好调查的，记得之后给我写份报告。”
接着玉帝话锋一转。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妳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悟空？”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在问妳呀，之后的打算。”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可大圣还是觉得玉帝那张贱兮兮的笑脸清晰可见。
“虽然现在的妳已经和一条咸鱼干差不多了，可是我相信那份争强好胜和傲气还是深深地刻在了妳的性格当中的。对于如此的惨败妳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玉帝难得语气认真地总结道。
“我也说过了，从刚才你的语气中我听出了妳状态的不佳。现在想必是身负者重伤在休养吧？而且心怀着伤好了之后就立刻前去复仇的念头，那才像妳的作风嘛。”
妳什么时候让自己被占过便宜？玉帝最后说。
“......那又如何？”
见到自己的计划瞬间就被识破了，大圣也干脆不遮遮掩掩了，直接就表示我接下来就是要留在凡间，玉帝老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怎么？想阻止我吗？”
“不哦，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会阻止妳这么做。倒不如说我更乐意见到重新取回了朝气的妳呢？虽然说只有一点点，但曾经那个有血性的齐天大圣稍稍回来了。为此我得感谢一下痛扁妳一顿的那两个怪物呢？”
“......”
“总之我不仅没有意见，还支持你。我一开始也说过了，这次来人间，我个人更希望的是想让妳散散心什么的。既然妳有了想做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会阻止呢？不过也必须提醒妳的是，凡事量力而行呢。打不过就跑啊。”
玉帝越说越摆出了一副监护人的样子，可这边的大圣却并不买账就是了。
“那么，需要派点支援过来吗？”
“不需要。还是说，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实力？”
“不，只是出于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玉帝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
“总之这次的事件看起来只能这么不上不下地落幕了，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拿到山海经嘛，毕竟是一件细水长流的事情，急不得。所以，玩够了就回来吧。”
“......没有结束。”
然而，空忽然出言打断了对方。
“嗯？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有趣的说法，明明山海经已经被证实是假的了。妳有什么证据吗？悟空？”
“没有，只是我的直觉。”
“直觉？猴子的直觉么？”
玉帝开玩笑道。
“随你怎么讲，总之，我会继续查下去的。这股心里痒痒的感觉，你不会懂的。”
说着空最后摇了摇头。
“哦？那妳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咯。顺便我这边也不早了，要挂了哦？最后还有什么要讲的吗？”
“有。”
“哦？”
那一头的玉帝不由挑了挑眉毛。似乎没有料到自己只是随口一问，对方还真有还想说的话。
“玉帝老儿，我问你。”
然后，赤发的少女又再度换上了那副冷漠无比的口吻，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没有，在我的身边，安插什么———— 眼线吧？”
“没有哦。”
然而，超出大圣预料的是，对于这个问题，玉帝几乎是瞬间就给出了回答。
这和空预想中的会沉默上一段时间大相庭径。但是就可疑程度而言，想也没想就瞬间答复自己的这一种情况，显然更加严重一些。
“......”
这一回空沉默了。她在思考玉帝此番言行的真实性。
“......真的没有吗？”
“如假包换。虽然我不是不知道妳一直对我有意见啦，不过都是快千年前的恩怨了，犯得着现在再提起来么？我这个人其实是很宽容的，没事派人监视妳干什么？还是说妳怀疑此次派你下凡另有内幕么？啥时候得了被害妄想症啊，悟空。”
玉帝说得一板一眼，听上去完全找不到一丝维和的漏洞。
“在我眼里，你可是那种从不会做任何多余事情，以及总是在背地里阴测测地谋划些什么不好事情的阴谋家的代表......不过，算了，这次姑且先相信你吧。”
但空转念又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不知道玉帝那么做能得到什么回报，也仅仅是处于怀疑的程度。
确切的说法是，就算自己想知道也是无济于事的。
玉帝做事滴水不漏，是不会留下任何把柄让自己发现的。原本就只是惯例地猜测是否又是对方暗中在谋划些什么，但见到对方一副淡定的模样，大圣也放弃了追究此事。反正现在也追究不到什么，还不如冷静下来多留意一下周围。
“哦豁，那还真是感激不尽呐。不过经妳这么一问啊，我倒是又想起了一件忘记问的事情啊。”
“......”
“我说，悟空啊，这几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啊？来凡间已经有那么几天了。”
“......你这什么意思？问这个干什么？”
“还是和之前的回答一样，我这是字面意思啊。我只是，稍稍想关心下妳的近况诶。”
“那还真是有劳关心了。我这边可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那可也说不定哦，总是存在能让妳高兴起来的事物的。”
“别说笑了”
然而对此，空却是一点也不领情的样子。完全相反，赤发的少女此刻一改一直维持的面无表情，第一次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容。
“高兴什么的，开心什么的......已经没有，能让我高兴起来的东西了。”
接着，无视了手机那头的玉帝还想开口的欲望，大圣单方面挂断了电话。对着持续下着暴雨的夜幕，夜空的最顶端，用赤锖色的眸子投去了嫉恶的视线。
“哼。”
又将目光移向了西边的方向，在最后一声厌恶的咋舌后，赤发的少女准备自推开的窗户口一跃重新回到了房间内。
但是，在做出这动作的几秒前，视线不经意间地一瞥，空见到了由隔壁房间的窗户中探出头来的任庭。
两人的目光就此对上，然后一片沉默降临了。
“......”
“......”
忘记一提，任庭的房间恰好就在自己母上大人的隔壁。换句话说，就是在空的隔壁。
似乎是因为大圣通话的过程中，最后有些喧哗了起来，便引得了隔壁的任庭推开窗户看向阳台，一探究竟。在发现是大圣后，对方有些尴尬的沉默了。
一边保持弯腰半蹲在窗台上的姿态，一边维持着将头探出窗外的动作，两人就这样开始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啊，那个，妳还没睡吗？”
“......是啊，稍微，有点事。”
“是吗？不过太吵可不行哦。而且，妳也应该早点休息的啊，身体不好对吧。”
“......唔，哦。”
“......”
“......”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然而，眼看空那双睡裤包裹下的美腿即将动起来，准备就这样什么也不说直接翻回屋子里时，任庭这边又及时开口叫住了她。
“那个......！”
“......？”
空闻言下意识地回头，修长的眉梢稍稍向上一挑。
“那个，其实我也睡不着。所以......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什么的？”
然后，几乎是一瞬间，夜幕下翻窗回屋的赤发少女立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