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能让你在此逃走!”

面对这紧迫的状况,黑发萝莉也一改平时冷静的态度,大叫着将手中的太刀朝上空的机舱扔了出去,“啪唰!”一下把探照灯砸了个稀烂。恢复视野之后,黑绘也不顾身体的悲鸣,强行发动了“罡步·缩地”,紧跟在邪神的身后跳上了飞机。

“啧!你给我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突然跳出一名少女的身影拦腰抱住了追击的黑发萝莉。原来是附在罗青钢身上的妖术师又不知何时转移到了神坂晴麻吕的身上,也跟着登上了机舱。情急之下黑绘根本没工夫怜香惜玉,身子一扭挣脱眼镜娘那微不足道的束缚(式神使本体不会体术,臂力也很弱)之后就是迎面一掌打得对方人仰马翻:

“放开我(HA·NA·SE)!”

“砰——!”

“呜咳!”

被体型比自己娇小许多的萝莉打得倒飞出去,被附身的式神使一头撞上旁边的墙壁再度昏迷了过去。但就是她的这一次出其不意的干扰,替逃进机舱深处的邪神争取到了宝贵的蓄力时间:

“毁灭吧!人类的走狗————————!”

“轰轰轰——————!”

只听一声狂怒的咆哮,朱凭朝黑绘所在的方向扔出了一团巨大的绯红色电球。如同无数互相缠绕的毒蛇般的闪电看上去足以毁灭万物,但飞行速度并不比外行人投出的垒球快多少,黑绘一侧身便轻易躲了过去。然而这却正是邪神的险恶用心:飞出机舱的电球的体积突然增长了十倍,然后以一种既不太快又不太慢的绝妙速度开始向下方的货轮靠近。

“人偶!做出选择吧!你是要拯救下面的人类,还是就这样不顾他们的死活执意打倒吾!”

“你!你这卑鄙无耻的家伙也算是神明吗!”

眼见朱凭拿船上同伴们的性命来要挟自己,黑绘这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发出了对敌人的咒骂声,邪神听了哈哈大笑,知道自己已经赢了这一句:

“哈哈哈哈哈!何谓神明?这只是人类擅自给吾加上的名号而已!吾从来没有要求过人类的崇拜!是他们先把吾奉做神明,然后又为了取悦新的神而背叛了吾!这份仇恨,唯有杀尽世间所有人类方才得以平息!”

“可恶!罡步·缩地!”

没有别的办法,黑发萝莉只得背过身去跳回甲板之上,然后用尽最后的灵力呼唤离得最近的武器:“过来!青阙!”

“锵————!”

之前被朱凭一脚踢飞**船舷的大剑听到主人的呼唤,立即发出尖锐的剑鸣回旋着飞回到了人偶少女手中,黑绘反手握住剑柄,冲着天空中越变越大的球状闪电挥出了连空间也能斩灭的至强一击: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唰——————————!”

瞬间,肉眼不可见但却如有实体般的强大剑气应声而出,如同一阵狂风刮过大海,吹起海啸般的千层巨浪,令整艘万吨货轮都向一侧明显地倾斜了起来。剑气划过被染红的血色夜空,将半空中仿佛小型恒星一般不断膨胀着的闪电球一分为二,下一秒钟,剧烈的爆炸震撼了天地,焦热的气浪把黑绘和站在她旁边的护法院都掀翻在地:

“呜!”

“呀啊!?”

黑发巫女整个人被冲击波吹过了甲板,后脑上狠狠地撞上一侧船舷,登时眼冒金星。不过她好歹是十年勤修不辍的练家子,咬咬牙并没有轻易昏过去。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以后,月华看见人偶少女正拼命试图拄剑站立,但包裹在黑丝之中的纤细的双腿却像初生的小鹿那般不断打着颤:

“还没有……还没有完!我还能战斗……!”

“够了,别再勉强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抬头一看,退魔巫女发现火之迦具土号已经趁机飞出了上千米的距离,现在只能看到夜空中的一点模糊的影子。以黑绘现在的状况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得上的。

“咕呜!”

“人造人?振作一点!?”

而且就算黑发萝莉想追,她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黑绘的靴子在积水的甲板上打了个滑,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般倒在地上。护法院见状连忙跑过去将她搀扶起来,却被手掌上传来的滚烫感触吓了一大跳:

“这,这体温是怎么回事?!这已经不是发烧这种程度的热量了,简直就像是装满的热水袋一样,至少有五六十度的高温!”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喂!你还好吗?请振作一点!”

在退魔巫女的臂弯之中,黑发萝莉双眼紧闭,颤抖的樱唇之中发出剧烈而痛苦的喘息。她那娇小柔软的身体是那么得炙热,以至于身上的水分都开始蒸发成白色的雾气,然而尽管黑绘的体温如此异常之高,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如同宣纸一般。

“啧……不妙啊,得赶紧帮帮她才行,但退魔巫女系统的治疗法术对于人造人究竟能有用吗——唔!?这是?她受伤了吗?!”

眼见怀中的女孩越来越虚弱,心急如焚的护法院月华正准备替她做紧急治疗,突然看见一股鲜血顺着萝莉破碎的黑丝袜流了下来,巫女见状连忙掀起了人造人的上衣,却只看见一片雪白无暇的柔嫩肌肤,没有找到任何外伤的痕迹。

“上半身好好的……那么是大腿内侧被伤到了吗?抱歉,让我检查一下——”

见黑发萝莉上身无恙,月华向她道了声歉,然后毅然决然地掀开了黑绘的裙子,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令她吃惊不已: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这孩子并不是受伤!这血竟然是月jin——”

(场景转换,空一行)

一年前。

中国某处龙脉的源头,地下大空洞。

在如同心脏般脉动的巨大水晶面前,一名黑发的青年剑士正与一名年龄不详的白发美男子对峙。剑士的身后漂浮着三十六把闪着寒光的灵剑,一个人便足以匹敌一整支军队的火力,但在白发男人的面前,他却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师父大人……不,天衍会前会长和叛徒无烬子!你的阴谋就到此为止了!请束手就擒吧!”

“呵呵,果然被你追到这里了吗?不愧是我的亲传弟子,飞剑,看到你成长到如斯境界,为师甚是欣慰啊。”

面对这强大的追兵,白发男人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甚至还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相对之下青年剑士就没有那么从容了:

“呜……!事到如今还摆出师父的嘴脸吗……为什么!为什么比谁都要看中正义的您会做出这种背叛之事!献祭全大陆的龙脉飞升成仙什么的,简直是疯子的举动!为了自己的永生不死,您这是要让十几亿人的性命暴露在天变地异的灾难之中啊!如此丧尽天良的做法,即使是最卑劣的恶徒也不会付诸实施!难道您所教给我的正义之心都是假的吗?您统率天衍会这么多年,全都是为了完成自己这荒唐的野心吗?”

“唉,听你这么说,为师真是十分伤心啊。我还以为,作为我最优秀弟子的你就算不会赞同,但至少也能够理解我的做法呢。”

“您叫我怎么理解!?”

“飞剑,还记得我最初教给你的七言诗吗?九重天上三清座,兜率宫里老君丹——”

“——练得一点混元炁,来度世间逢厄人……这首诗怎么了吗?它说的不是最浅显的道理,只有潜心锻炼自己的实力,才能够帮助世上受苦受难的人们——”

“没错,诗句本身没有什么深奥的地方,毕竟为师我也不是什么文豪,只是一介游方道士而已。但是飞剑,做了这么几年的七星剑首,你应该已经深有体会了才对。无论正义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我们都永远是被动的一方,永远要比邪恶势力的出现慢上一步。飞剑,你毫无疑问是天衍会创立两千年来最强的一任七星剑首,剑下斩杀的恶徒不计其数,拯救的生命数以千万……不,是数以亿计,但那又如何呢?即便能够拯救一座城市几百万人的性命,但每次你赶到邪恶猖獗的现场,不是已经有数十上百人的牺牲者出现了吗?无论你再怎么提升自己的境界,你都永远不可能守护得了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邪恶总会先一步造成破坏,即便在那之后将其歼灭,失去的生命也再也回不来了。难道你就没有这样想过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无辜人们的死去。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一劳永逸,将世上所有的邪恶一网打尽吗?”

“我……我当然有那样想过,但那是不现实的事情——”

“——没错,这是不现实的,只要人们心中还存在欲望,邪恶的种子就永远不会消失。我们这些自诩正义者的所作所为,在历史的进程上来看毫无意义。邪恶势力就如同草木一般,繁荣,衰亡,然后再度繁荣……在这无限循环的过程,中无数的人们将会作为它们的养分,像虫豸一般地死去,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替他们复仇,但那抚慰的只有我们自己的怒火,死者的怨恨,失去亲人者的悲伤,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治愈这些人世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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