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咬舌头了哦何夕——

何夕白了眼夏然，不自觉地微红了脸，但还得强打精神继续战斗。

能看到别人想法，有时也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啊。

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小猫形状的挂坠微微摆动着。

“……符合条件。”

改口不就是承认自己咬舌头了吗！

一瞬间特别想掐死自己。

*【小彩蛋】

结果那个男人，只是篮球部从街机厅里拖来的帮手么——从这一点上就已经违反了碎镜的规则啊。

何夕叹了口气，手机在屏幕上乱画着。虽然算是姑且解决了一件事情，文学部也是在吉祥物设计比赛中勉强脱离了危险期，但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

篮球部……为什么会选择那款街机游戏作为碎镜的主题呢？

真的只是巧合么？

还是说……他们之前恰好在街机厅看到我们了？

不对啊，那个地方我已经是第二次去了，他们应该没有在那里出现过才对。

脑子又开始乱了。

“何夕？”

“嗯？呜啊！”

夏然的呼唤让她扭过了头，脸却刚好撞上了他递来的罐装咖啡。刚刚从自动售货机里取出来，还冒着白色的凉气，一缕彻骨的寒冷从她的脸侧滑了进去，何夕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夏天。

“怎么了，你好像有些心事。”

身为败犬的他，比一般人更能感受到不安——不管那份心灵的微微震颤是来自自己还是他人。这大概是他与身俱来的，虽然没有这边各种乱改大纲那么夸张，却也让何夕觉得心窝温暖。

接过了他的咖啡，双手十指握住，攥紧，任由他在长椅的另一端找了位置坐下，却不看他，何夕盯着自己手中的罐子发呆。有了那张照片，文学部应该已经可以从被废的结局中逃脱，同样的，小爱也没有把大纲的相关信息告诉夏然他们。在这里把那些事贸然告诉前辈，也许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第一次感觉到了某部动漫里中二主角的那种孤独感，不过和他相比我还远远不够格吧，作为观测者的话。

不要把别的作品带入哦，不要把别的作品带入哦。

何夕自嘲似的在心里笑了笑，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没事。”

“这样啊。”夏然拉开了易拉罐的环，碳酸饮料涨得满满的气体宣泄出来，发出噗的一声轻响，“要是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哦。”

“身为学长该有的责任？”

“大概吧哈哈哈。”

明明是条败犬。

何夕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夏然的故事，她似乎一无所知，他只作为何夕的前辈，文学部的部员而存在着的，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他没有那些小说主角的光环，也没有衰到反常的**丝体质……他有的是什么呢？

偷偷瞄了眼他，似乎并没有在注意这里。败犬就是败犬，和可爱的学妹呆在一起的时候，也一直在寻求着安于现状。

打开手机，打开了他所在的网站，小心翼翼地在搜索栏里输入夏然的笔名。

搜索结果只有一个，叫做《遥远传说》的小说，就像夏然先前对自己描述的那样，确实是只能用凄凉来描述的名气，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朵鲜花，和简短到令人啧舌的评论。

内容，何夕已经看过不下十遍了。

并不是因为是夏然的作品，也不是因为何夕是夏然的学妹，掏出心窝子说话，何夕确实喜欢那种温柔，喜欢到了接近于爱的程度——夏然的笔触之下永远没有伤痛，永远没有那种为了迎合读者胃口而强扭出来的深沉和孤独，或是热血青春，只有温暖到甜腻的平静。

魔族少女的复仇故事，为什么可以这么温柔……

这样肯定会没有读者的啊……笨蛋学长……

世界在视野中微微扭曲了一下，但何夕没有去管它。操纵世界的走向，对她来说实在太沉重了，何夕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豪情壮志，也没有什么青春烂漫的少女情怀，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如此自然地代入夏然的主角。

【如果修改世界出现差错了，真的会被世界吃掉的哦。】

小爱的警告忽然浮现在何夕脑中，不知为何，一股异样的苦涩溢满了口腔。

“呐，前辈。”

“嗯？”

“其实我——”

轻柔的微笑背后，微微泛起了红紫色的天空，悄然落下了几缕碎屑。

*

【Ai-chan won't change，and the truth will be shown to you】

小爱不会改变，而真相将展现在你的面前。

*

“何、何夕？”

我有些不知所措，傍晚来得快了些，以至于那伸出手无法触及的遥远已经完全染上了玫瑰酒一般的金红色。

同样泛出了金红色的，还有何夕。

猫一样的女孩歪了下脑袋，眨巴两下眼，有些疑惑地望着我。她的脸颊好像老旧人偶的皮肤一样浮现出了裂痕，从头发掩着的地方缓缓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眼角，忽的一下开裂，细细碎碎落下些**似的碎屑，而里面露出来的，是和那傍晚的天空一样的色彩。

这是……什么？

“怎、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吗？”

“何夕，你先别动。”

“诶？”

没有去顾及她同意与否就贸然伸出了手，我看到我的指尖在不由自主地微微触动。

没事的，应该只是幻觉而已。

“前辈——？”

金属一般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像疯长的藤蔓一般，迅速沿着小臂涌向我的身体，我禁不住缩了下手，下一秒，那裂缝如同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般颤了下，边缘迅速扩大向两侧扩张了起来，越来越多的碎屑落下，露出宝石一般泛着光泽的内在，而何夕却仿佛浑然不知。

“喂何夕，你没关系吧？有没有不舒服？”

情绪冲上了我的额头，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抑制，我本能地伸出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又恐怕她的身体也会像那样破碎，只能强行克制着手掌的力量，如同对待一枚精美的瓷器。

“前辈你在说什么……疼！”

“对、对不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之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不应该是只有玄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么？

对了，打电话，总之先报警，还有120——

“别想了，没有用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本能地扭过头去，视野中出现的，是那枚我熟悉的泪痣。

“小爱……？”

“我知道你现在还有很多问题，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哦夏哥哥。”粉色头发的少女双手插在袋内，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这样也不行么……啧，真是让人头疼啊。”

“你来这里干什么——咿呀！”何夕支着椅背想要站起来，却惊叫一声再次坐了下去，即使只有一瞬，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那玻璃碎裂一般瘆人的响声。

“别站起来哦，那样只会让你碎得更快而已。”小爱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去，微垂着的眼帘之后，眼瞳呈现出深邃的紫色。

“小爱，这是……什么情况？”

“……”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看了一会何夕，又抬起头来，望向天边的云彩。

“呐夏哥哥，你……相信神么？”

*

我们是可以篡改世界的大纲的人，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篡改小说现实的走向。

单是相对的，拥有了这样能力的我们，存在本身就会变得脆弱，如果修改的东西让现实发生了不可逆转的矛盾，那么这个世界自身的压力，就可以轻易地把我们碾碎。

这就是这部小说的作者定下的，残忍而无情的规则。

*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垂下了眼帘，小心地握着何夕的手。我不敢用力，生怕手指的微微一搐就要让她消失。

以前，她也是这样攥着我的衣袖的吧……

但现在，她的小手却像死去了一样冰凉。

小爱背过了身，不让我看她的表情。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伸了出来，她带着皮质的手套，只露出五截手指，依稀看得到那手套内有淡淡的紫光微亮。

“因为你马上就不会再记得了夏哥哥……对不起……”

“等等，为什么要道歉，还有马上就不会再记得是什么意思——小爱！”

啪。

*

大纲，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