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和华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眉毛挑了挑:“真是难得,能把我伤到这个程度的除了那条龙之外你还是第一个。”

“呵……”我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半跪在地上冷笑着。理论上讲这货晋升之后恐怕我是第一个将她伤到这种程度的,不过看来天 葬在她心里留下的阴影着实深刻。

虽然那只是一道刀痕,但是真正在内部蕴含的力量可是能够伤到本源存在的。就和她捅我的这一枪一样,现在残留的力量都没有散去,再加上力量的亏空,所以连修复都做不到。

其实我们现在的状态半斤八两,只不过她还留有补刀的力气,我没了就是了。

耶和华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枪,白色的光芒在枪身上流淌,显然就和刚才的我一样,这家伙也打算动用最后的力量,而目的自然不必说,那就是将我彻底抹杀掉。显然这货晋升之后也懂得了源意志的一些特性,那些东西在晋升的时候就会铭刻在记忆深处。源意志这种东西一般来讲有着自己的交替流程,以此来保证其永续性。但是意外总是有的,当因为特殊原因源意志被摧毁的时候,枝世界就会再度沿用信息去孕育下一个源意志。

虽然沿用的是我现在的信息,但是毫无疑问那并不是我,就如同耶和华之前说过的他能看到更本质的东西,当下一次自然生成的深渊意志,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深渊意志,而不再是一个名为亓零的半吊子。

所以就算身为源意志的我们具备几乎不死的特性,但是按照我们俩的情况,只要“杀死”一次,就相当于抹去了人格,那样也等同于死了。毕竟我们都是晋升得来的地位,和真正的源意志没法比。毕竟那种存在从诞生以来的思维模式就和凡人不同,至于究竟是怎样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清楚一点,我不想被深渊吞噬。

其实也够了吧,我也没觉着继续活下去有什么意义,纯粹就是在为了活着而活着。或许,硬要说让我活下去的动力,也就是享受享受和身边的人那种平凡有趣的日常,再加上身为生命本能对死亡的抗拒吧。

但是如果真的让我找一个活下去的执念,我还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执念。但是我身上背负着的,还有其他的存在。比如亓一,比如苍狼,比如凯尔维拉,比如学姐……

我活着早就不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所背负的存在。

然而归根结底,如果自己都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即使背负了再多的东西,在绝对的逆境中,也不会爆发出什么样的能力。

看着那脱手而出的长枪,现在的它已经完全变成了绝对的白色,那极致的纯白让它产生了一种看上去像是二维图片的错觉。

啊……这就是生命的终结吗?眼前只有银亮的白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都说死前有走马灯,难道是我这一辈子活的太久东西太多来不及走马灯么……真是讽刺啊。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十分缓慢,隐约中,似乎看到了亓翼和黎酥那扭曲的表情,以及那拖着尾音的尖叫。啊啊……真是抱歉了啊,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们会伤心的吧。不过这样耶和华也没有别的体力去杀你们了,之后想要逃走的话还是比较简单的。

这一辈子或许我都没有真正的活过吧,不过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希望能够降生在普通的家庭,这样好歹会有个正常一点的三观,也会有个正常一点的人生。

命运的投枪仅在咫尺,它并不快,但异常的坚定,不死不休。

我慢慢回忆过遇到的所有人,最终还是勾起了嘴角:“谢谢你们,再见。”

“呜哈。”就在这时,一个与气氛格格不入的小家伙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口中喊着软糯的话语,却透着相当坚定的味道。

“等……”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甚至我的大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长枪的枪尖已经逼近了幼龙的胸口。越是高位的存在,幼年期的时间就越长,山羊的幼崽生下来不过几分钟便能走路,人类却要一两年才会爬。身为神明级的幼龙,他的成长过程无疑是漫长的,因此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动用他体内那并不算少的庞大力量。

然而就在虚空被爆发的力量染成白色的瞬间,一声震撼心魂的咆哮骤然响起。漆黑的巨兽龙首龟身,在苍白的世界中屹立不倒,仿佛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霸……下?”我挣扎着看向眼前的巨兽,那是天 葬的眷族之一,以防御和怪力著称的存在。但是这和天 葬眷族给人的感觉不同,硬要说的话就是一种不纯粹的感觉,像是仿制品。

当然是仿制品,银白的表盘微微摇晃,在幼龙气息的滋养下,它不断恢复着力量,虽然杯水车薪。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它也和幼龙产生了共鸣,在感受到危险以及幼龙那想要守护的意志之后,它释放出了自己的力量。

然而……

咔!银白的表盘上,漆黑的纹路突然碎裂。

那终究是已经损坏过一次的葬月钟,而且幼龙散发的魔力根本不够它补充到全盛时期,那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再加上耶和华那毁天灭地的力量摧残,让这个原始神器彻底的报废了。

庞大的猛兽发出哀鸣,然后如同泡沫一般消亡。尽管霸下抵挡了大部分的威力,然而强弩之末不穿鲁缟,但是要射穿一张纸还是绰绰有余的。

幼小的身躯跌落在地上,他现在气息微弱的仿佛风中残烛,似乎吹口气就能将他的生命之火熄灭。

“喂……”我的心里一下子乱了,一直以来我都很少有心慌的感觉,毕竟我就这个性格,对其他的事物很少有关心的,大概也就是学姐那次有些疯狂。而幼龙,我一直都是当做拖油瓶看待的,毕竟那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虽然这次耶和华打过来多半是之前的仇,但是她的目的肯定附带拐走幼龙。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给我带来不少麻烦,整天粘着我的小家伙,却在这样的时候用生命帮我挡下了上帝的审判。黎酥也是,亓翼也是,我究竟有哪一点值得你们这么做啊!

我扬起仅剩的手臂,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我,只能靠一只手挣扎着爬过去,将幼龙抱在怀里。此时的他虚弱的仿佛不存在,金色的眼眸也有些暗淡,那一枪造成的外伤并不可观,但是它攻击的是更深层的存在。我张了张嘴,却想起来我连一个名字都没给过他,连呼喊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而这时幼龙却动了动嘴,用相当稚嫩的口吻,一点一点的说:“不要……哭……爸爸……”

顿时我的脑海一片轰然。

哭?我在哭吗?我在哭吧。在早就不太依赖视觉的现在,我很迟钝的才发现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界。

爸爸?他是这么看待我的么?所以才会那么的黏着我吗?因为在他眼中我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吧。

“不哭……我不哭……”我将幼龙贴近脸颊,虽然是这么说着,然而那名为泪水的存在却如同决堤一般止不住。

而前方,耶和华收回了她的枪,下一波攻击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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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如果说某人只是觉得悲哀的话,亓翼完全就是愤怒了。或者说愤怒也不太恰切,毕竟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亓翼和他哥哥一样,都很清楚,尽管已经不再是人类,但是他们思考的方式都仍然是凡人。

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悲哀,对对方的手段感到愤怒,对哥哥的惨状感到心痛,对现状的绝望……一切的一切,他的心完全乱掉了,而在这样的战场上,一刻的分心就意味着终结。

银白色的利刃刺进他的胸膛,虽然天使也不是人类会有心脏这样致命点,但是天使之间的战斗,就跟人类也差不多,毕竟等同存在的战斗。而在那刀刃上附加的力量,让他明白,这一击就算不致命,也足以给他留下重伤。

她抬起眼眸,少女的眼中满是认真的光芒。显然她之前的那番话并非随便说说,她是真的有这个打算。

病娇的恐怖是无限的。

“呵……想让我永远和你在一起么。”亓翼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抓住了刺入胸口的刀刃,那抹笑容冰冷的可怕,而且其中蕴含着相当疯狂的情绪,“开什么玩笑,总是堕落,我也要和哥哥在一起。”

顿时好像有什么改变了,那招展在亓翼背后的双翼突然化作飞沙一般褪去,无数的羽毛散去,仿佛散发着哀鸣。紧接着,就仿佛赤潮一般,在那原来洁白羽翼的地方,疯狂的生长出漆黑的羽毛。

亓翼纵声咆哮,那并非是愤怒的宣泄,更多的是痛苦。

“你疯了……”就连一直以来病娇到对无论是队友还是对手都不管不顾的阿克莉娅,在这一刻都显得有些正常,毕竟亓翼的举动是真的吓到她了。

天使的堕天。

那是将身为天使的整个存在反转过来的过程,代表天使存在本身的羽翼,将其彻底由洁白染成漆黑,这其中是存在和信息的替换,那种感觉硬要说的话就是将你全身的元素都拆开再重组,这个过程的痛苦是无法想象的。因此通常在堕天的时候,天使会选择找一个不会被打搅的地方,然后慢慢的改变自身存在,虽然会将痛苦的时间拉长,但是在瞬时性上的痛苦会减轻很多。

但是亓翼的蜕变几乎是在瞬间完成,那相当于将亿万的痛苦叠加到一起瞬时承受,这样的举动无论在谁看来都是骇人听闻的。那究竟是怎样的痛苦根本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可以随便评论的。

漆黑的力量沿着刀身蔓延,当阿克莉娅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银白色的刀身完全崩断,断截就那么被亓翼的伤口吞噬掉了。

蜕变之后的亓翼在气质上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漆黑的六翼张开,尽管没有在天堂完成晋升,但是在堕天之后就不再受天堂管辖,因此等级就和功勋无关,只要实力足够,就可以晋升。而正是因此,因为对哥哥的执念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地步,亓翼如今也站在了炽天使的高度。

而且堕天使比起天使更加强横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尽管这么痛苦依旧会有堕天使产生,绝望和信仰崩塌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为了追求这凌驾于天使之上的力量。也正因如此,哪怕没有枝世界支撑,天堂却也没敢找过堕天使的麻烦。

亓翼手中的长枪几乎在瞬间就从银白染成了漆黑,强横的气场爆发出来,仿佛帝王,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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