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意识可以直接触及现实世界，那是否需要那念头达到契入灵魂深处的程度，又或者要以牺牲你最珍贵的某样东西为代价，才可以实现？

毕竟，若你只是因为不想上学，于是窝在被窝里期待台风天的降临，下一刻你一翻身，看向窗外，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了，接下来一条短信告诉你因为台风突降，课程取消了。

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毕竟你不知道只是因为你贪一时的睡意，导致的台风天或许会给这个城市的其他人带来多大的损害，他们耽误了工作、弄丢了书包、摔倒在了污泥中，然后，甚至是——家破人亡。

命运如纺，线条从来都是纠缠在一起的。

但是啊。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

你永远猜不透世界的神明在想些什么。

或许没有那么苦难，或许就是那么儿戏。

并不需要什么夙愿与执念，也不需要祭祀什么血与肉与灵魂，你完全可以单纯依靠幻想就改变世界。

“而代价，代价是你改变世界之后再付出的。”

……

……

叶小白感觉自己坠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自己不再是快要毕业的高中生，没有了高三毕业班的繁重学业压力，这是他在迫近高中最后一场考试的三个月前，曾无数次幻想过的情形。

如果能够跳过备考阶段、甚至是跳过高考那三天，直接进入暑假，直接成为大学生，那该多好啊。最好——叶小白稍微有些贪婪地偷偷想过——最好，还能考上一间好点的重点大学，那就更好了。

这当然是强人所难，但如果只是幻想，稍微过分点也没关系吧。叶小白这么说服自己。

至于怎样的大学？

譬如……清海市的清雅大学？这样就可以继续跟雨涵她——他们待在一起，继续做朋友了吧？即使是在幻想中，叶小白的脸也忍不住红了红，也还是没敢说出心底那个秘密。

神明有灵，梦中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他成为了一名大学生，他有一位可爱的小姐姐，似乎是他的妹妹，还有许多年纪很小的女孩跟他关系很好，其中最好的似乎是一位名叫阮凛的小学生，天啊！神明在上，他叶小白可不是什么萝莉控、幼女控！倒不是他看不起这些人，只是他喜欢的人——刚好不是萝莉呀。

奇怪的是，他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叶未白”，怪怪的，也不知道是谁起的。

但他觉得梦中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大学日常生活，果然挺轻松的呀。

然后，直到某位灰发灰眸的短发小女孩降临。

黑夜、江畔、灯火摇曳、夜风习习。

她短发飞扬，双瞳流光，轻声说到——

“小白！喂！小白！叶小白！徐老师来了，她——”

砰！

伴随着被裹成棒状的英语书本重重敲击在后脑勺上的声音响起，叶小白如惊雷在耳畔炸响，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梦中的世界碎裂，视野变换，黑夜褪去，光明大作，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位还挺好看的灰发小萝莉，而是某位已经三十出头，但还保养得像是大学女生一样的英语女老师。

梦中碎开的世界与现实交织，叶小白还有一半的灵魂未曾脱离开来。

他有些茫然地回眸四顾。

耀眼西晒的阳光，吱呀作响的电风扇，燥热的空气仿佛蒸笼，在光柱间飞舞的粉笔粉尘，还有那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同学脸庞，他们正在偷笑。

恍然，叶小白知道了，他回到现实中了，回到了原本的高三生涯中，回到了那繁重而又紧张的高三最后备考三个月中。

同时，叶小白也知道了，他死定了。

“醒了么？”

徐老师那张姣好的面容笑吟吟望着他，好看的眼角一跳一跳。

“醒了。”早就知道徐老师性格的叶小白打了个激灵，老实地回答。

“醒了就给我整理好脑袋！”果然，下一刻徐老师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还有三个月！就懈怠了么！？下课来我办公室这里一趟！”

“噢。”面对邪恶势力，叶小白只能乖乖低头。

“继续上课！”踩着高跟鞋，徐老师又走回了讲台。

“今天的语法重点刚才已经……”

伴随着上课教学的继续，鼻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也想起。

分明已经醒来，但是看似正襟危坐正在刻苦学习的叶小白却感觉自己还在梦中，他眼中盯着黑板与老师，但此刻内心的怅然若失却快要满溢出来，不知为何，明明做了这么精彩愉悦的一场梦，他的内心却一点满足也没有。

为什么？他在失望些什么？

还有，那位灰发灰眸的小女孩……她是谁？

她最后想说的是什么？

她——

痛。

后背脊椎从上向下数第三根骨头痛。

然后是一声轻快又揶揄的声音响起。

“幸福咯你，小白。”

叶小白左边耳畔传来声音，有人拿嘴唇贴近他耳朵在说悄悄话，一同袭来的还有少女口中湿润的风以及特有的洗发水味道，很好闻。

但叶小白已经习惯她的做法，他目不转睛，他不太想理身后的女同学，对于她过分亲昵的举措既没有脸红也没有心跳。

不是她不好看，老实说，身后这位名为沐小唯的女生，虽然一头堪堪及肩的短发，平时做派又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活泼爱动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生错了性别。但不可否认，沐小唯长得并不丑，不如说，就凭她那双清澈而又通透的双眸，如果她愿意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话，特别是把性子静下来，应该会是位挺漂亮的女孩子才对——曾偶然见过沐小唯不为人知一面的叶小白，敢打保票。

至于两人的关系，就凭这相似的名字。叶小白就不会讨厌沐小唯，不如说，恰恰相反，两人其实是很好的朋友。

好到可以在夜黑风高的夜晚乘着双方父母都不在，一起跳上床，盖上同一张被子——打电动。

但叶小白也因此知道，若是依着她的性格，一旦聊起来，就会跑到天上去了，不仅自己跑，还要带着别人一起跑，跑着跑着，就跑到天上去了。到时候，这堂课就真得跑远了，他可是已经不想再被徐老师抓到了，不然……曾被徐老师罚在操场上cosplay韩梅梅羞耻地念课文的惨痛记忆浮上心头，叶小白打了个寒战，真的会很惨。

所以，面对这位有些活泼得过了分的女同学，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不理。

于是叶小白装作是聋哑人。

“戚。真无趣。”果然，沐小唯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露出失望的神情，但很快她就的表情又活跃起来，她再次把头靠近了身前的叶小白，发丝触碰到了叶未白的脖颈，她用故作诱惑的声音说道，“小白。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我看到了，徐老师今天穿的内衣是黑色蕾丝哦。”

“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