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了中心村。

按照传统,现在是大获全胜,自然是黑罗族庆祝的时间。

但是这种传统,却因为猪神的离开而打破了。这是一次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见笑容的庆功宴。我还记得玛尔塔对我说过,对于黑罗族而言,战死是一种荣耀,是自己为种族抛头颅洒热血的象征,死者回归先祖的怀抱,应该高兴才是。

但是今天例外。

希尔第一次没有开怀大吃,就像是大叔离开的那一天一样,对着窗外一言不发。

北罗拿着一桶酒走了过来,将我提起,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种姿势还真是暧昧,虽然我的体型坐在他的腿上,就像是一个幼儿一样。

他给我倒了一杯酒,强颜欢笑道:“来一点?”

我点了点头,将北罗递过来的烈酒一饮而尽。

北罗也喝了一大口酒,呼出一口气,叹道:“真是个残酷的传统!”

我闻言一愣,随即问道:“怎么说?”

北罗指了指周围那些在沉闷的气氛中不停吃喝的黑罗族人们,说:“大家都很想哭出来,但是却必须遵循着祖训,强忍着悲痛,笑脸迎人,将这些酒肉通通灌进肚子里。这种事,难道不残酷吗?”

我放下了杯子,“这是谁定的规矩?为什么会有这种简直……简直不可理喻的传统?”

北罗将我的杯子装满,微笑着说:“当年,我们的先祖也是一名被放逐者,他差点就做了这个世界的神,但是最终还是由另一个人继承了神的位置。”

“继承?不是赢来的吗?”

“不是。”北罗喝了一口,接着说:“他们那个时代,还不是用这种方式来选拔的,靠的是意志的磨练,神会直接指定一位继承人的。当年,我们的祖先就那样错过了这个机会。”北罗说到这,指了一下希尔:“你应该知道吧,黑罗族和洛特族是同一个祖先的事情。”

我点点头。

北罗接着说:“我们的祖先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后来成了洛特族的祖先,成为了所有狂战士的先祖。另一个,继承了他的父亲半人半猪的血统,成了一个半人半猪的样子。”

“等一下!”我打断道,“半人半猪?你们那个共同的祖先,是不是用九齿钉耙的?”

北罗一惊,“你知道?”

我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还真的用钉耙?”

北罗摇了摇头,“太久远了,没人知道,你这样说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呢。”

我想了想,算了,就算真的是天蓬元帅穿越过来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了。于是问道:“然后呢?”

北罗接着说:“我们黑罗族的祖先其实是被共同的先祖抛弃的一个儿子,但是明明自己才和父亲一样半人半猪,为什么父亲却偏爱另一个儿子呢?所以黑罗族的祖先开始感到自卑,他觉得,只有人类的相貌才是自己的追求,才是父亲抛弃自己的原因。

后来,黑罗族的祖先借由一位被放逐者的帮助,脱离了这种半人半猪的形态,一分为二,成为了猪和人两个部分。这也就是你今天所看到的,猪和人共存的黑罗族。所以我们才会说,在这里,我们的地位是相同的,都是黑罗族的一部分。不过作为猪的那个部分,时时刻刻想要回到作为人的这一部分的身体中,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们才会不断用吃掉猪肉的这种形式来弥补而已。久而久之,已经太多人忘记了吃猪肉的原因,就连猪们也都只是一味地认为,被吃才是幸福的,但是他们也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么想。”

北罗停了下来,拿起酒桶又喝了一口,呼出一口气,“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需要笑着活下来,是我们黑罗族的传统,哪怕是至亲的亲人离世,哪怕是猪神的离开,我们都必须要好好地,开心地继续活着。先祖就是抱着这种信念,才能在被抛弃了之后也不放弃,用尽一切力量活了下来,这才有了黑罗族。他留下的组训就是——【只要活下来了,就应该庆祝】,所以,我们的聚会,不是为了缅怀,永远都只能是庆祝,庆祝我们这些,在猪神的庇佑下,又能够苟活的胆小鬼们!“说到这,北罗猛地将一桶酒全部喝了下去,却最终没有忍住泪水。他将最后一点酒洒在了脸上,想要掩盖住脸上的泪痕,却掩盖不住自己哭红的双眼。

我低下头,也将杯子里的酒喝完。“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猪神……”

北罗摇了摇头,“这是猪神的决定,没人能够阻拦,我不行,身为被放逐者的你,也不行,这是猪神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情。”

我惊讶地看向北罗,“一开始就决定好?什么意思?”

北罗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桶酒来,边给我倒了一杯,边说:“猪神的名字不是白叫的,他可不是只有体积比较大而已,他和希尔一样,也同样获得了先祖的某种力量,只是可惜,他拥有的,只是猪的身体。

他有过预言,还记得吗?说你们是挽救这次大凶的希望。那可不是吹牛,他是真的能够预见未来,所以才能够让所有人闭上嘴,让所有人重新相信你们。

所以,在我看来,猪神是见到了那个黑罗族惨烈的未来,才会一个人默默……才会一头猪默默忍受着那种不安。在他看来,也许这是他能够解救这场危机的唯一办法,那是在无数个黑罗族灭亡的未来中,唯一一个解救了黑罗族的未来。所以他才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这是猪神的选择,你没有什么对不起任何人的地方。”

我点点头,也许,那个真的是破解枫蓝那种无敌状态的唯一办法,至少,是我们所能够使用的唯一办法了吧。

“但是……”我看向北罗,“如果我能够再强一点,如果我能够像别的被放逐者那样,能够独当一面,能够比枫蓝更强大的话,也许猪神就不用死了。”

北罗看了我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是啊,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啊?你刚说了【如果】对不对?所以,你的【如果】有意义吗?你这样说,然后能表达什么?有什么用吗?”

我低下了头,不得不承认,确实没用。

“所以。”北罗拍了拍我的后背,“就像当年我们被抛弃的先祖一样,没必要自卑,好好做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眼光,他们不是你,自然不可能和你的想法一样,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按照你的思路来。这是现实,不是传说故事,谁都有可能死,你是这样,我是这样,猪神也是这样。没有人非要做到最好,没有人指定了你周宇就要救下所有人,更没有人保证过你身边的人都能永生不死。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低头反省上,不如抬起头来想想办法,失去的东西想办法拿回来,想要的东西就想点办法得到它,这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应该做的事情?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北罗,“不错,我还需要北上去寻找我的神器!我不能在这里困住自己,我还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

北罗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先喝酒,别想太多!”

晚宴很快结束,没有助兴的节目,没有拼酒的壮汉,没有带着猪将自己老公拖回家的悍妇,有的,只有寂静的月光,和村子里,睡不着的我。

不知何时,蟑螂兄走到了我的身边,给我披上了一件毛皮披风,拍了拍我的肩膀,站在一旁,一语不发地陪着我。

又过不久,出来寻找我和蟑螂兄的杜丽薇也出来了,看了我们一眼,二话不说,回去拿上了一件厚衣服,与我们坐在了一起发呆。

良久,我看向杜丽薇问道:“我真的很没用吗?”

杜丽薇没有回答,她只是叹了口气,走掉了。

我有看向蟑螂兄。

蟑螂兄拿出牌子,写了半天,拿了出来。

【你有没有用不是你的现在决定的,如果以为自己很没用而自卑甚至自暴自弃,那才是真的没用。】

“但是,希尔也好,杜丽薇也好……”

【希尔我不清楚,但是杜丽薇的话,她不是觉得你没用才失望的,而是发现你到现在还没有身为族长的自知才失望的。当一个族长自卑地问别人自己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族长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合格了。你不仅仅是族长,还是被放逐者,如果你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用,那么才是真的没用。】

我看着蟑螂兄拿回牌子,重新再写。

【所有人都在看着你,等着你,如果连你都失去方向,那么,所有人都会失去方向。】

我看着蟑螂兄的牌子,视线被一层水雾遮蔽。

“谢谢。”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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