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就觉得浑身都凉了,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将自己的佩刀抽出,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

此处是一个偏僻的小巷子,由于叛军攻城的原因,这里已经家家紧闭房门,街上根本没有什么人。城中的巡逻军队早就派到城墙上防守去了。

现在,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等等!我有话说!”

“有什么话,跟阎王爷说去吧!”

刘参将根本没有给张悦开口的机会,直接栖身而近,当头朝着张悦的天灵盖劈来。张悦吓得双腿一软,往后退的时候绊了一脚,一不留神摔倒在了地上。

刀刃划破了他的前襟,留下了一道不是很深的血痕,血珠从伤口出渗出,疼痛感冲击着张悦的大脑,将他从慌乱之中解放了出来。

人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

而怒火,给了张悦面对刘参将的勇气。

张悦从怀中抓出一个油纸小包,悄悄地在手中捏碎。这边刘参将抽刀挥手,反手握刀朝着倒在地上的张悦胸口扎下去。

小悦哥咬紧牙关,双眼死死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仿佛时间都变慢了一样。终于被张悦找到一个不错的时机,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中的粉末撒了出去。

纯白的石灰粉弥漫天际,铺散在了刘参将的脸上。后者惨叫以上,捂着眼睛连连后退。

张悦见状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从腰间摸出一包地钉,一股脑的倒在地上,这才转身逃遁。果不其然,身背后立即传来了刘参将的惨叫。

看起来,对方是因为视力受阻,没能躲开地上的地钉,中了招。

本来刘参将此时此刻已经全无可能再抓住张悦,可小悦哥跑了两步,又不得不重新跑了回来。

他不是前来送死,他是没有办法。

因为刚刚的一不小心,手中提着的人头锦盒跟证据掉在了原来站着的地方。只凭借着怀中的这封书信,根本不能让白守业以及他的参谋们信服。

无法谅解无法信任的后果,就还是双方开战。那样的话,不是张悦想要看大的结果。

更何况,张悦现在心中抱有一丝侥幸, 对方失去了视线跟双脚,应当再也对自己造成不了伤害了。为了以防万一,小悦哥还将自己的精金匕首握在了手中,这才小心翼翼的避开地钉,朝着刘参将移动。

刘参将倒在地上,双眼泪流,抱着自己的双脚哀嚎。张悦小心翼翼的越过他,来到了自己掉落的东西面前,弯腰去捡。

哪知道,背后风声晃动。小悦哥闪躲不及,被暴起的刘参将一掌拍在了背后。张悦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的摔在一侧的墙上。

“呵呵呵”刘参将站起身来,侧着头颅,耳朵一抽一抽的抖动:“都说了,你的脚步暴露了你的位置,我的耳朵很灵的!”

张悦口中满是鲜血的腥气,背部的脊椎好像要断掉了一样。他忍者剧痛,疯狂的咬紧牙关,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声响。

“是个真汉子,对自己真能下得去手,这样都叫出声来吗?”刘参将抽动着耳朵,一点一点的朝着张悦的位置挪动:“可惜,你还没死。只要没死,就得有心跳!哈哈哈哈,你逃不掉的。”

张悦瘫在那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有任何修为武功在身上。这一掌虽然不算是把他打的濒死,也至少让他陷入了重伤。

不陷入昏迷,完全是因为疼痛如潮水一般冲击着他的大脑,现在的张悦,连动一动都十分的困难。

看着这个刘参将朝着自己的缓步走来,张悦切实的感受到了死亡在一步步的朝着自己靠近。

这种感觉很糟糕,仿佛自己正在一点点的被深邃的泥沼吞噬,粘稠腐烂的气息在自己身边环绕,冰凉的触感在自己身体之上盘绕。

此时此刻,张悦谁都不怨,他怨恨的是自己,是一炷香之前的自己。

蠢货!自大的蠢货!自以为是的蠢货!

如果给张悦一个机会,他一定要回到那个时刻的自己面前,狠狠地往他脸上来上两拳。

然后,质问他。

“蠢货!为什么不让杨天跟骆冰语跟在你身边?为什么!为了你打愚蠢的虚荣心吗?为了自己一个人回来拯救全城的那种荣耀感吗?

为了这种狗屎一样的东西,将自己的小命送掉!

蠢货!”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人们的潜意识里总是觉得时光流失的很慢。而这个时间,他们可以用来回顾自己的一生,来缓解死亡带来的压力。

张悦此生,成就不少,但是遗憾更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店小二,居然会死在这么一个小巷子里。

人生还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

小悦哥如是想着,然后惊喜就真的出现了。

“噗呲!”

硕大的刀尖冲刘参将的胸口透出,鲜血顺着刀刃一点一滴的落在他的脚前。

张悦认识这把刀,或者说认识这把刀上的所有的纹路跟缺口。在那天的上午,烤全羊的架子前面,那纷飞的刀光,每一刀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吼!”

刘参将怒吼一声,回头就要拼命。可刀光纷飞之下,他双手上的血肉眨眼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洁白的骨头异常的扎眼。

“倒下吧你!”

熟悉的声音穿来,伴随着刘参将的倒下,两个身影出现在了张悦的面前。正是不知去向的龙门客栈众人中的小乙跟胖猪。

这边胖猪翻身坐在刘参将身上,将他彻底制服。小乙哥越过他们两个,跑到张悦身边,将他靠着墙壁躺着。

“悦哥,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家伙……”张悦胸口发闷,但好在能倒换空气:“他是细作。我说服了叛军,他知道之后,想在我见到将军之前,杀了我。”

“我的老天爷,你本事也太大了吧?居然能说服叛军。”

“小乙哥,劳烦送我去……去中军大帐那边……军情紧急,这可是成百上千条人命……”

“不行,媚娘说了,要是被当兵的发现,少不得要按个逃兵的罪名。”胖猪嘟囔着。

“这都什么时候了,逃兵就逃兵吧!悦哥你等一下,我去驾车!”

小乙转身进了小巷子一旁的院子里面,似乎是去套车去了。张悦咳嗽了两声,看着胖猪屁股下面的刘参将。似乎是重创外加失血过多,此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当然,也不排除是被胖猪一屁股做的。

“胖猪,救他,他是罪证,别让他失血过多死了。”

“好吧好吧,你们真麻烦。”

“谢谢你了胖猪,我……一定咳咳……一定会将你们的功绩禀报上去的。”

小乙赶着车出了院门,跟在后面的还有媚娘跟哑妹。两个人见到此情此景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即跑到张悦身边,将他扶上了车。

“拿着那个盒子跟包裹……”

“盒子?”媚娘拿起之后缓缓打开:“装的什么?”

“别看!”

“呀!人头!”

媚娘一下子将盒子抛飞了出去,好在哑妹忽然纵身跃起,脚踩墙壁将盒子抱在了怀中。

“你……怎能拿着个人头?”

张悦哭笑不得:“我解释不清楚……你们先送我去中军大帐,这是我的腰牌……等事情结束后,我再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行了行了……我们这就送你去。”媚娘拉着哑妹坐在了车上,胖猪接过小乙递过的绳索将地上的刘参将绑了起来丢在了车上。

“这是疗伤用的药丸,你先吃一颗。”媚娘喂了张悦一颗药丸,随即一指胖猪:“你留下来看家。”

“为什么?!”胖猪不大乐意。

“车上做不开了。”

张悦将药丸吞进口中,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一团暖洋洋的气息散开,身体也逐渐恢复了力量。

“等等,小乙。那边有地钉,别往这个方向走。”张悦忽然出声说道。

媚娘拍了拍哑妹的肩膀,后者甜甜的一笑,单手一个推掌,就将地上的地钉全都推到了墙根脚下。小乙哥一勒缰绳,驾着马车带着张悦等人,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飞驰而去。

路上,渐渐恢复过来的张悦,断断续续的跟众人讲了自己是怎么在敌营之中凭借着一张嘴,逆转了战局,而这锦盒之中的人头到底又是谁。

本来这事情就很奇幻,再加上张悦口才偏好,听的三个人是啧啧称奇。

“没想到,我们刚躲起来半天的功夫,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是……你这张嘴真是……厉害。”媚娘不断的夸赞着张悦,哑妹也露出了崇敬的目光。

“到了到了!”小乙哥专心驾车,快速的朝着军营的方向分本而去。

“怎么,有点不大对劲啊!”媚娘扶着小乙的肩膀朝着军营的方向张望:“完了,军营里面好像出事了。”

张悦脸色激变:“糟了糟了,怕不是这军中的细作不止一个。他们除了在城门口安排了人手,还准备刺杀太守大人!”

“别是……得手了吧?”小乙有些慌乱。

匆忙之中,一群士兵向前拦阻,媚娘赶紧亮出了张悦的腰牌,才得以靠近中军大帐。

马车刚刚停稳,一个身影就朝着车上的张悦飞扑了过来:“张悦!张悦你怎么了?”

张悦定睛一看:“月儿姐,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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