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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条狭窄的林间小道,但与之前相比,四周变得更加的静,再也没有鸟叫声,就连风的气息都不见了。

树叶不再摇曳,只有阳光穿透那些缝隙,落在土地上形成点点光斑。清晨的湿气还没褪去,空气中还混杂着泥土的特有腥味。

希雅又一次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学校规定的这片禁区。但与上次来这儿不同,这次只有她单独一人。没有了水晶的陪同,她更加警惕地前进着。

希雅之所以会独自来到这里,原因就要追溯到昨晚深夜。当时的她探望完蕾雅和里瓦后,正在图书馆内翻阅资料,希望取得那只魔物的资料,以便今后对付它。但不管怎么查找,都没有看到任何相关的内容。正当她叹气的时候,书桌突然多出了一把飞刀,吓得希雅一跳。不过,那似乎不是为了偷袭她而放的暗器,上面还绑着一张纸条。打开纸条后,她看到的居然是秘银的署名,还指名让她一人来到树林的空地。

“真是的,这不是摆明了凶手另有其人么?这个凶手还真是多此一举,竟然会为了推脱嫌疑刻意放走秘银。学生会的其他几位也真是的,一口咬定秘银就是凶手,太草率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突然,林子的一头传来许多脚步声,还伴随着野兽的喘息。

“真没想到,半路还会遇到了这种突发情况,真是失策。”

希雅拔出细剑,指向了林间那些红色的小点。小红点一闪一闪,它们就是那十来只野狼的眼睛。黑色的兽爪从树丛中伸出来,那些野兽们发出低吼,嘴里还留着口水,一幅幅都像饿了几天的贪婪样。

“我可没空跟你们这些畜生们耗,都给我滚开!”

希雅用力一挥剑柄,使出那招早已暗中准备好的晶术水鞭。鞭子卷住其中两只野兽,把它门切成了碎屑。其它野兽们见同伴被杀,都愤怒的冲了上来。

“哼,一点也不懂得知难而退。”

她又甩动起水鞭,但不祥的征兆出现了,水鞭在碰到野兽的身体的那一刻,四散成水花。

“怎么又发生这种事了?难道说……”

定睛一看,希雅都吸一口凉气。那些野兽居然都是魔物,在它们的肚脐附近都连接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黑色触手状物体。

“不会吧,又是那只恶心的魔物,这次居然都有分身了,它该不会真的是秘银的影魔兽吧?”

用细剑砍伤快近身的魔物,希雅赶紧往后跑。

“有没有搞错,这次居然有这么多的魔物。”

落荒而逃的蓝发少女奔跑着,可那些野兽穷追不舍。终于,她在一片空地的树旁失了足,被树根绊倒。

希雅想爬起来,很不巧的,她的腿扭伤了。刚想站起来,剧痛却使她跌倒在地。感受到危险的急速逼近,希雅害怕得缩成了一团。

“难道我也要成为受害者中的其中一人?”

黑色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沾满口水的獠牙,向受惊的猎物扑去。

眼看食物就快到嘴了,野兽的身体忽然失去了知觉,那渐渐模糊的视野被迫改变了方向。在视觉完全变黑前,它瞄到了一具失去头的黑色躯体,那正是它的身体。只是,以它那低下的智力估计没法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杀死。

“哎呀呀,让我们来猜猜,这位狼狈不堪的学生会成员到底是谁呢?”

“水晶!”

“嘻嘻,一不小心,这出戏看得久了些。”

“你怎么会在这儿?”

留着黑色马尾辫的少女笑嘻嘻地站在希雅面前,手里正握着一把滴着血的匕首。就是那把锋利的匕首,切开魔物柔软的皮肤,划断脖子的筋骨,割下了它的脑袋。不,应该说是水晶的技术太高超了,竟然能在那瞬间,看清位置,准确无误地命中目标的要害部位。刀刃并没有碰到颈骨,而是在中间划过。就连那力道,也把握得恰到好处,不带任何多余的动作。

没有继续回答希雅,水晶站起身,自顾自地朝兽群们走去。

“居然敢伤害我们的希雅副会长,你们这些家伙看来都活腻了。”

“等一下,那些都是魔物,它们还有干扰魔晶饰品正常运作的能力,无法使用魔晶的我们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你还是快逃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故事最后一章的英雄吗?想为我阻挡魔物,让我逃走?副会长还真是幽默,居然有心情讲这种笑话。”

“我才没乱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现在可不是怄气的时候。”

“别以为我是那种只会依赖魔晶的废物,你只要给我乖乖地呆在一旁看着就好,就算没有魔晶,我也能把它们都解决掉。”

黑发少女回过头,那双紫色的双眸瞪得希雅浑身不自在。水晶重重地踩出一步,伴随一股沉重的威压,魔物们都往后退缩。

见那个少女慢慢逼近,理性正不断提醒它们危险即将来临,凭着求生的本能,其中一只野兽扑了上去。

水晶既不躲也不防御,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旧踏着规律的脚步,继续朝它们走去。

“唔,要被咬到了。”

希雅见黑发少女毫无防备的样子,吓得捂住了脸。但传入她耳中的却只有野兽的惨叫和血喷溅的响声。

在满口利齿的嘴快咬到右臂的前一刻,匕首动了起来。以上下颚之间为分界线,魔物的脑袋被切成两半,红色的液体洒了出来,沾满了她的右手。

受血腥气的影响,野兽们开始焦躁起来。它们一个个红着眼,咧开嘴,全都往水晶那边冲去。它们想要以数量的优势将面前的威胁消除。

“还懂得群殴,不错,不错,值得表扬一下。”

对于魔物们的围攻,水晶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反而在嘴角扬起了冷笑。

她稍稍往左侧偏过身,躲过最前头那只魔物的飞扑。同时,她的右手抬了起来,将匕首刺进了野兽的腹部。单凭那股飞扑的惯性,野兽就被开了膛破了肚。

并不为解决掉一只而窃喜,水晶迅速地蹲下身体,避过从后面袭来的利齿。然后她瞬间掉转匕首的方向,将利刃扎进了偷袭者那没有骨骼的气管。喷涌而出的血,流到她的肩膀上,将那件白色制服的长袖染得通红。

随后,她的后脚跟用力一蹬,贴着地面,跳了出去。刀刃划过前头野兽的前肢关节处,直接削断了魔物的双脚。

但这还没完,她又以左手支地,弹上空中,害得两只想要扑住她的野兽撞到了一块儿。下落的她用脚狠狠踏在不远处一只的头上,将其踹翻在地,重击直接结果了它的性命。

旋转着手中的匕首,改为反手握取的姿势。返回那两个倒霉蛋旁边,一刀一只,捅穿了它们的心脏。

而最后那只,则在背后偷袭眼看快要成功的时候,被水晶往后抬起一脚,踢上了天。在落下的途中,被匕首穿体而亡。

少女甩动胳膊,丢下手中那具尸体。气都不喘一下,依旧往林子的尽头走去。

“好啦,我们的重要角色也该登场了。”

水晶的话音刚落下,在树林尽头又出现了几十双血红的小点。魔物们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将她团团围住。

随着一声发号施令般的嚎叫,它们都向空地的黑发少女冲了上去。

“什么嘛,还在摆架子,不肯出来吗?”

“等等,水晶!它们的数量太多了。”

“没事,希雅你只要保护好自己,看我怎么把它们碎尸万断。”

水晶终于摆起架势,身影一闪,出现在一只近身的野兽旁边,以脚跟往它脊柱上狠狠地砸了下去。脊椎骨就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水晶顺势挥下匕首,把它的尸体分开。

她一脚踢开尸体,冲入了兽群。在黑压压的兽群中,黑发少女左突右进,灵巧得就如小猫,魔物们根本奈何不了她,就连一根毫毛都碰不到。

不时有断裂的肢体被抛上空中,魔物们血肉四溅,惨叫响成一片。那个黑发的恶魔来回穿梭着,每次的出手都会带走一条生命。

当最后一声闷哼被匕首堵在咽喉,空地早已形成了一个由鲜血构成的水塘。

一只兽爪掉落到希雅的面前,吓得她瑟瑟发抖。希雅望向了立于血塘正中的黑发少女,发现她那沾着血滴的脸上,嘴角正微微上扬,笑得如此狰狞,似乎沉浸在杀戮的喜悦里。

“水,水晶,你,你还好吧?”

水晶转过头,那双可怕的紫瞳瞥了蓝发少女一眼,把对方的话瞪了回去。

握紧手中的匕首,水晶继续前进。这时,从树丛中射出三条鞭状触手,每只触手的前端还有一张大嘴。它们飞向水晶,想要将她绑住再撕碎。

“终于肯动手了?真可惜,动作太慢了。”

在水晶奔跑的同时,刀刃刺进了滑溜溜的黑色皮肤,在其中一条触手上面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口子,灰色的体液喷了出来。

另外两条触手停顿了一下,马上掉头,准备进行反击。只可惜,它们怎么也追不上水晶的速度,只得让少女跳进了树丛。

树丛中传出尖锐的嘶鸣,然后跳出一团软乎乎的黑色团状物。那个团状物就像布丁般,身体呈半透明状,里面还夹杂着野兽的尸骸,在体内的上部,还有一颗人头大小的核心。它扭动着身子,所过之处都会留下黏黏的痕迹,并且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腐臭味。

而此时的水晶则踩在那个不明怪生物的顶部,正用那短刃插进魔物体内。灰色汁液不断喷出,溅得满手都是。

又是魔物发出的怪叫,它身体逐渐膨胀,在底部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伸出三条新的触手,都张着大口,向袭击者咬去。

“噢~还会再生,真是麻烦的能力。”

但少女并没有理睬那些触手,仍然加大力道,用刀往不明生物的身体捅去。

终于忍受不住剧痛,团状魔物使劲晃动身体,甩飞了头顶的少女。

水晶一手支地,半蹲着,向后滑出好远才刹住脚。她看看自己皮肤泛着灰黑的双手,手上微微发麻,动作稍稍变慢。

“水晶,你的手?”

“只是中毒了而已,虽然早料到这个家伙有剧毒,但真没想到它的毒性这么强。”

“这可怎么办?”

“别担心,我不是说过了,我早有准备。”

水晶掏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马上又展开第二回合的进攻。

伴随手的挥舞,触手断成了一截一截。黑影迅速穿过那些断肢,再次出现在团状魔物的头顶。比之前的力量更大,匕首深深扎进原先的伤口,连手也一并探进了魔物的体内。利刃离体内的核心越来越近。最终,咔啦啦的脆响,核心出现的裂纹,接着,裂痕蔓延,碎成了粉末。魔物的身体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灰色的体液不断溢出,喷向空中。它在不久以后便萎缩成一团,只剩下一个皮囊。

汁液如灰色的雨滴般洒下,将水晶淋了个透。

“哼哼~哈哈哈~只有这点程度么,还不够,这还不够我解闷呢,太弱了!”

“水晶,你?”

“嗯?”

“……”

希雅刚想问那个狂笑的少女,却看到了那双充满威压感紫色双眸,到嘴边的话被吓得吞了回去。

水晶不理睬受惊的希雅,慢慢走向一只没死透还在挣扎的野兽。她举起手,给予它致命的一刀。

“可恶,可恶,居然敢害得阿银背黑锅,居然敢差点伤到希雅,居然给我惹出这种麻烦。可恶,可恶……”

黑发少女不断用匕首捅着那具尸首,野兽已经被刺得血肉模糊,血溅得她满脸都是,但她仍然持续那个动作,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渲泄她的愤怒。

“住手,已经够了,水晶!已经不用再砍了。”

挥动的手到半途停止不动,或者说是被另一双手制止了。

希雅正流着泪,拉住了水晶的手。

“已,已经够了么?”

“嗯。”

“不行!这还远远不行!比起你们的痛苦,这些家伙根本死不足惜!”

“住手!”

眼看水晶又要继续鞭尸,希雅慌忙抓紧了那只手。就在她握紧手的那个瞬间,希雅的头一阵晕眩,眼前的景象忽然都改变了。

世界仿佛失去了原本面貌,变成了一个涂鸦的国度。树木都只剩了半透明的骨干,上面只有一些流动的色彩。地面也是,像只涂了一层颜料般单薄,好像一碰就会失去光彩。而那些魔物的尸体,此时只剩一些半透明的骨架,在体内还有一粒泛着淡淡灰色的结晶,但它们的色彩都在迅速消褪。

希雅下移视线,正如之前的情景,在眼前,自己的那双手也变成了奇怪的骨头。不同的是,还有水蓝色的色彩流动着,形成手的轮廓。

“呀~啊!”

由于一时接受不了这恐怖而凄凉的世界,希雅尖叫着松开了手,跌跌撞撞地退后,靠到一旁的树干。眼前一片昏黑,再次袭向大脑的晕眩是她闭紧了两眼。

当她又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世界恢复成原先的面貌。

“你,都看见了,那个世界?”

浑身是血的少女慢慢向希雅走来,脸上满是诧异。

第一次见水晶那副吃惊的样子,希雅先是一愣,然后才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是吗,你也看见了?那个世界,很可怕吧?”

“那个到底是什么?”

“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哟。”

“真相?”

“就算跟你说了你也无法理解的。反正就像你看到那样,那是个残破不堪的世界,而我却可以理解它,并用这双眼观看到它。”

水晶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紫色的眼睛,表情相当复杂,既有无奈,也有烦恼,还隐约夹杂着一股愤怒。

“老实说,我真羡慕你们。我也想向你们和朋友聊聊天,说说笑。可惜,每当我一静下来,眼睛就不自觉的看到那个世界,接着就是破坏的冲动。我已经很努力想要克制它了,为了压制它,我甚至失去了多余的精力使用晶术,我真的,真的好难过。”

长期压抑在水晶的感情终于迸发了,她就像连珠炮般吐露着心声。希雅就像忠实的听众,倾听水晶的述说。

当听完那长长的苦恼,蓝发少女作出了一个令水晶吃惊不已的发言。

“水晶,仔细想想,我们还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你在说什么啊?”

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水晶反问了一句。

“我是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和你做朋友。”

“呐,我说,你真的不害怕我吗?”

“唔……”

“果然还是很害怕呢。”

“不,不是那样的!”

“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比较好哟。”

受到黑发少女散发的血腥味刺激,希雅差点把胃中的东西吐出来,但她还是忍住了,只为能够取得对方的信任。

“我是认真的,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啥?”

稍过片刻,重新从错愕中恢复过来,水晶定了定神。

“还是算了吧,像我这种只会杀戮的怪物,和我扯上太多关系可是会倒大霉的。”

“胡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故意引人注目。”

“这是因为……”

被一语刺中了软肋,水晶无法反驳,低下了头。

“你打从心底渴望朋友吧,那么就请你必先跟我成为朋友。”

“……”

“果然是我不配么,如果你实在讨厌我的话,那就算了。”

“那你能跟我做个约定吗?”

“当然。”

水晶缓缓伸出那根浸满血小指,希雅也把小指头弯向对方。

就在大树下,两人打起了够钩钩。

“我,水晶·夜之里,在此发誓,成为希雅的朋友。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全力支持她,和她一同分享喜怒哀乐。”

希雅也作出相同的宣言,两人相视而笑。

“从今往后,我们就好朋友了。好高兴,我终于交到第一个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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