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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结晶镇。此时,夜深人静,镇上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一家旅馆还点着灯。不过,照理来说,他们也应该早就打烊了才对。

光线是从一间客房的窗口里透出来的。窗户半开着,屋里头吵吵闹闹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遭小偷了,可事实也许比这还要糟糕。

“你说什么!克里夫那个小子翻窗户出去了?”

“嗯,秘银哥哥见克里夫这几天一直无精打采的,想找他聊聊。敲了半天门都没什么动静,就破门而入,发现房里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纸条,而窗户开着,就追了出去。”

“真是的,克里夫那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连出走这种老套的方法都玩了起来。”

“我想,他大概的是为了水晶姐的事吧,他还在为那件事自责。”

在房间里,独臂的中年男人靠在窗边,身上穿着的皮甲简单而又破旧。从灯中散发的光线把他的银色短发和邋遢胡须映成了橙色,跳动的火焰照得那张线条分明的脸更显担忧,炯炯有神的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满。他手里拽着一张纸条,由于太用力的关系,纸条被揉成了一团。

在男人对面的床铺,正跪坐着一个小女孩。那头火红的长发披散着,有些杂乱的发丝布满了整张床。她身着一件绣满猫咪图案的可爱睡衣。从那张带着几分倦容的小脸蛋来看,似乎刚被吵醒不久。现在她正打着哈欠,强打着精神与自己睡魔对抗。

“真是的,这又不是他的错,大家都很难过,干嘛一声不响就跑出去,尽会给我这个前辈添乱。”

“团长大叔,我们也一起出去找他吧。”

“那倒不用。菲儿,你就好好地休息吧,我一个人出去看看就行。”

“可是……”

前辈用唯一那只右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冲她笑了笑,把另一只脚也从窗户跨了出去。

“别担心,我去去就回。你可是千金小姐,在这个时间,淑女都要乖乖地上床睡觉。”

“等等!那里是……”

“还有什么问题吗?”

前辈刚想从窗户跳出去,却被菲儿一把拉住袖子。

“这儿是三楼啊,直接跳下去的话,您估计又会进医疗院的。”

“呃!那克里夫和秘银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克里夫有魔人的强化体质,这点高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秘银哥哥是坐着他的影魔兽下去的,也不会有事。可大叔你……”

“唉,反正我只是个普通的残疾人,我还是乖乖走楼梯吧。”

银发男人埋下头,迈着沉重脚步,失落地走出了房门。之后,从楼下传来阵阵敲门声,大概是前辈正在叫醒老板。

不理会那些动静,菲儿拖着拖鞋,慢慢挪到窗边。从窗外吹进一丝冰凉的微风,她望着挂在夜空的那轮圆月,做了一个深呼吸。

“要是水晶姐还在,那该多好啊,真想和大家一起欣赏今晚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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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水晶也在这儿的话,她见到今晚的月色一定会感慨万分的。”

在街道旁的一张长椅,坐着一名褐发少年,他正仰望着半空的白月。白玉般的月光洒在他那张比女孩子还秀气的脸上,原本这个样子看上去应该会很美。只可惜他的表情为失望的阴影所笼罩,看不出任何喜悦。

“唉~~~我真傻,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明明就是我这家伙害死了水晶,现在尽然还敢再提起她的名字。”

“才,才不是那样。”

“什么叫不是那样!就是为了救我这个扯后腿的,水晶才会使用那把禁忌的镰刀,最后消失掉。”

“可是,那也不能怪克里夫,当时情况危急,情有可原。”

“如果当时我没倒下,如果当时我能再强一些,水晶就不会……”

“克里夫……”

在少年肩头斜挂的皮带上,那个害羞的女声就是上面站着的小鸟发出的。它扇了扇两对特别的白翼,还想再安慰一下他,可却找不到忍何话语,只得沉默下来。

它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珠打着转,看上就快哭出来了,布满蓝色羽毛的透明身体还伴随着眼神,不停颤抖。

但它并没有引起少年的注意,克里夫此时正捂着脸。不时的,有晶莹的水珠从指缝间渗出,打湿了他穿在皮甲外的土黄色短袖外套,留下几个深色小点。

在克里夫心中,以前的与水晶的一幕幕如同连环画,重复播放着。两人在结晶塔的胡闹相遇;在林子中遇上魔物;晚上一起在长椅吃东西聊天;一同完成公会的委托;自己被强迫逛街;在遗迹被水晶救下;最后,她微笑着在自己面前消失。

克里夫发现只要一闭上眼,那个戴着草帽、黑色单马尾的活力少女就会出现在脑中,她调皮的笑声不断在耳边回荡。

“可恶!”

为了宣泄那股悔恨的情绪,他握紧右拳,狠狠地往地面砸去。铺在路面的地砖开裂了,但他的手却一点事都没有。这是因为他现在并不算是普通人类,而是有着惊人力量的魔人,打碎砖石这点事,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同时,他也背负了变成怪物的命运,可这些都不重要,明明有这些力量,自己却无法救出水晶。

见自己的手没事,褐发少年自虐似的,又疯狂地猛砸起地面。这次,连地砖都陷了下去,出现了一个吓人的小坑。好不容易,疲倦的他才停下来,喘起气来。

“呼,呼,呼……”

“故意破坏公物这种恶劣行为,不管是法律还是道德,都是不被认可的哟。”

“秘银,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的搭档随便闻闻气味就能找到你的踪迹,玩失踪可不好。”

头上套着防风眼镜的灰发青年蹲在坑外,轻轻抚摸着身旁一只像黑犬的魔物。光看那只黑犬的外表,没人会想到,那是一只能自由变化身形的影魔兽。

不知何时,天上飘过一片乌云,将月光都遮住了。街上刮起了寒嗖嗖的大风,吹得青年那件深蓝色旅人服的衣领都乱了。大概觉得有些冷,秘银扯了扯身上的白色毛皮马夹。然后如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

“你想发泄也没什么关系。不过,你可别把我姐姐送你的礼物给弄坏了。不然,我会很伤脑筋的。”

“水晶,送我的,礼物吗?”

克里夫低头盯着右手那条水晶制的手链。它在黑夜中依然微微泛着光芒,尤其是那颗白色的结晶,最为耀眼。实际上,那颗结晶就是象征魔人身份的魔晶,属于少年身体的一部分。而这条手链则是黑发少女出的主意,以此装饰魔晶,这样就可以掩人耳目。要知道,魔人在人们眼中就像魔物那般讨厌,因为他们随时可能变成怪物。而少女却处处为克里夫着想,替他准备这件礼物。

“好啦,快回去吧,大家都在担心你呢。”

“不要,像我这种倒霉蛋,谁跟我扯上关系都没好事。以前与我合作的团队就这么遇难了,前辈也在事故中失去了手,现在又换成了你的姐姐。”

“你在胡说些什么,那只是意外而已。”

“不是的,我想,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世上,我的村子会被毁掉估计也是受我的连累。”

“你以为你是谁啊!少抬高自己了!”

秘银见到克里夫自嘲般的苦笑,本来就很火大。又加上那些越来越消极的话,他实在听下去。抓起少年的领子,一拳朝脸上揍去,将克里夫打倒在地。

“所以我还是和你们分开比较好。”

“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责任了吗?”

“反正我只是个累赘而已。”

“我可不允许你这么说。姐姐拼了命救下的家伙,绝不是这种废物,你给我好好的振作起来!”

“……”

秘银大声地斥责着低头不作声响的克里夫,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说话。

过了好久,秘银终于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开起口,声音恢复了平静。

“呐,克里夫,你想听听姐姐过去的事吗?以一位朋友的身份。”

“朋友?是说我吗?”

“没错。姐姐只有在对待亲友的时候,才会那样不顾一切。你已经被她承认为重要的朋友,所以,别再为姐姐难过了。为朋友做任何牺牲,她都无怨无悔,只一直是她的人生信条和宗旨。”

“……”

见少年不说话,秘银只是稍作停顿,又继续下去。

“实话告诉你,其实,从前的姐姐非常孤单,没人愿意和她说话。”

“为什么?她看上去相当开朗,虽然有些调皮,但这样的女孩应该不会有人讨厌才对。”

“这都是那双眼睛害的,你也见识过的吧,姐姐的魔眼。”

“眼睛?”

“没错,就是那双紫色的魔眼。用她的话来说,那是双可以看到世界某些真相的眼睛。她能看到许多本不该看到的东西,于是身边的人都觉得她不正常,不敢靠近她。为了像常人那样生活,姐姐需要消耗大半的精力用于压制眼睛,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尤其在学校的时候,魔眼使她没法很好地使用晶术,害的她一直被人瞧不起。无法坦露真相的她,只有默默忍受。但为了引人注目,她也会选择到处捣乱,可惜那只起到反作用。久而久之,大家都会刻意回避她,孤立她,对她敬而远之。”

“怎么会这样。”

“在姐姐眼中,朋友简直就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为此,她才会倍加珍惜,孤独的她一直到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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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可可王国,国家的领土不大,地理位置一般,四周还有其他几个国家包围着。但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在整个大陆,却没有谁敢小看它。原因就是,那是一个以发达的魔晶开发技术而繁荣富强的国家,对魔晶技术的运用在世界首屈一指。

而在这个王国中,就要数王都布尔梵的魔晶技术最为发达。大街小巷,到处可以见到以魔晶为动力,能够自动运作的交通工具和建筑设施。魔晶这种蕴含巨大能源的结晶物质已经普及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王都之所以能有这么先进的技术,又全靠着对人才的培养。

布尔梵魔晶技术学院,由王都主办的院校。从它与王都同名来看,就可以知道,是一所全国闻名的学院。毫无夸大之词,全国三成以上的魔晶技术人员都是由这所学院栽培的。

就算忽略以上的信息,单论学院的占地面积,有一个城镇那么大的校区,也会让人叹为观止。除去国家投资不说,光是那些名门望族的学生的家族,就为这所学院带来了一笔雄厚的财力物力。里面充满各种先进的教学设备与经验丰富的教职员工,是个人杰地灵的知识宝库。

但这所学院并不是仅仅为研究魔晶而开设,它也涉及其他各种领域的知识。广招人才才是它的教学宗旨。学生不论贫贵富贱,只要有某方面的突出才能,都会被录取,学生的整体水平都非常高。当然,在这些厉害的学生中,不免有些令人头大的问题家伙,比如说……

“水~晶~夜~之~里!”

在一幢由纯白砖石砌成的教学楼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不过,那是由好几人同时发出的。

循着那打破校园宁静的叫声,可以看到,走廊处,正有一群穿着白色制服的学生互相追逐着,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冲着前方的那名黑发女生。

“你们这些个蚌蛋,身体素质这么差,都抓不到我嘛。”

“快站住!你这家伙!居然又来我们班捣乱!”

“什么嘛,不就是在你们每人的午饭里加了条肉虫。每一条我可都有认真仔细地洗过哟。我在书上看到的,肉乎乎的毛毛虫很有营养价值,刚好给你们这些脑袋呆板的优等生补补。”

“补你个头啊!”

“那也不用一个个板着脸嘛,这样一来,我就感受不到你们感恩的心了。”

“感恩你妹啊!”

“不要迷恋我哟,我只是个传说!”

“传说你个弟啊!今天非好好修理你这家伙一顿!”

“啦~啦~啦,抓不到就是抓不到!”

最前头的那个个子不高的黑发女生转过身,冲那些追来的学生扮起鬼脸来。她倒退着往后跑,脚步居然没有任何变乱变慢的迹象,始终与后面的人群保持着一段距离。

但好景不长,当她快跑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有两个穿着米黄色制服的学生走了出来。

“喂!水晶,又是你这家伙。”

“哇啊~被两面夹击了,居然会是学,学生会的。你们不是在吃午饭吗?怎么这么快就来检查走廊了?”

“还不是你这个超S级的问题人物,害得我们连午饭都没得吃,还要来这里找你。”

“糟,糟糕,被逮了个正着。”

叫水晶的女生由于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踩空一步,头一仰,摔了个四脚朝天。

“疼,疼,疼……别在走廊随便出现好么,会吓到正在奔跑的人的!”

“胡说什么啊!走廊禁止奔跑,你看不那几个字吗?”

身着不同样式制服的两名学生会成员生气地指着贴在墙壁上“严禁在走廊奔跑”几个大字。

“哈哈,我都没看到。那么,学生会的成员小A和小B,找我有事吗?”

“什么叫小A和小B,我们有名字啊!”

“好啦,我又不是不认识你们,快讲重点吧。”

“哦,那么,水晶,跟我们去一趟校长室。”

“咦,不是去学生会办公室,难道你们的茶叶都用完?”

“你还真以为我们是请你去喝茶啊!”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还没吃午饭,先走了。”

水晶摸摸那条乌黑的辫子,趁两边放松警惕的学生一不留神,一闪,溜进了一旁的教室。接着,那个教室里一阵传出喧哗。追逐的那群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夺门而入,看到教室里学生都在窗边往楼下张望。他们这才明白,那个小丫头跳窗下去了,便一起凑上去察看情况。没想到楼下居然连个鬼影都没有,大伙儿都气得直跺脚。

“可恶,又让那个臭丫头溜掉了!”

“下次非把她剥皮拆骨不可!”

“真不甘心,这已经是我入学到现在第3305次被她耍了。”

“那个混蛋是恶魔吗?”

“在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对她还以颜色。”

各种各样抱怨、怒骂、不甘、失落、斗志燃烧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为这个原本由于太过认真严肃而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校园带来一丝特别的“活力”。

而一旁的两名学生会成员只是摇头,为了维持纪律,开始驱散围观的其他学生。他们脸色好不到哪里,估计被捉弄的次数也有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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